莫南澤後續去找那三個人調查,說辭基本和朱世傑所說的一致。


    在他們講訴的情況裏,路吟風隻是一個邊緣者。


    真正觸及事件核心的人,是路雨真和晏思嘉。


    路雨真莫南澤暫且不想管,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晏思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莫南澤冷著臉,衝晏思嘉揚了揚眉,說:“上次你還有多少事情沒講的?現在都說出來吧。”


    晏思嘉坐在椅子上,長歎一口氣。


    她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


    “吟風,對不起……”猶疑了好一會兒,晏思嘉才緩緩開口。


    路吟風低垂著頭,兩隻手在腹前擰結纏繞。


    她不安時,就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路雨真陷害吟風的事根本沒有成功。”晏思嘉繼續說道,“不過……我們讓她以為成功了……”


    路吟風抬眼,不可置信。


    忽然,一些模糊零散的記憶灌進她的腦海中。


    四個男生……慘烈的唿救……


    以及,在櫃子裏渾身無力的自己……


    路吟風臉上煞白,又開始止不住地抖。


    莫南澤意識到,連忙將她摟過,溫聲安慰道:“吟風,不要怕。聽聽思嘉怎麽說,過了今天,困擾你的夢魘將不複存在了。”


    莫南澤的大手包住路吟風的肩頭。


    他微燙的體溫傳到路吟風身上,令她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晏思嘉看著兩人,既欣慰又羞愧。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將當年的真相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那天,她無意中聽到朱世傑等人的話,得知路雨真讓他們對路吟風下手,事成之後,給兩萬。


    對於高中生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了。


    晏思嘉也想要。


    於是,她便想出一個法子,讓幾人配合,演一場戲。


    不過,為了這場戲更逼真,還是得有路吟風的參與。


    在那個放學後的傍晚,學校舞蹈房內,晏思嘉將從媽媽那兒偷來的安眠藥,混進路吟風的水裏。


    等藥效發作路吟風睡著後,晏思嘉便叫上那幾人,演了一場戲用dv機錄了下來。


    那些男生離開後,晏思嘉又將她藏在櫃子裏的路吟風拖出來,補拍了幾個鏡頭,讓這場戲更逼真。


    後來,那台dv機交還給路雨真時,她果然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爽快地給了錢。


    在晏思嘉印象中,路吟風失魂落魄了好幾天,後麵又忽然沒事了。


    這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晏思嘉便深藏於心。


    說完這一切,晏思嘉鬆了一口氣,眨眨眼睛,誠懇地向路吟風道歉道:“吟風,對不起……我利用了你……我隻是想攢錢,沒有想到會給你造成這麽大的傷害……”


    晏思嘉是真的不理解。


    照理說路吟風根本就沒有實際地受到侵犯,為何她還會留下這麽大的心理創傷?


    莫南澤扭頭看去,路吟風已然淚流滿麵。


    好一會兒,路吟風忽然撲到莫南澤的肩膀上,痛哭起來。


    晏思嘉想上前關心,卻被莫南澤一道狠厲的目光射去,怔在了原地。


    “嗚嗚嗚……”路吟風痛哭著,發泄著。


    就在剛才,她終於找迴了那段失去的記憶!


    原來,一直以來困擾她的愧疚感,居然是這樣的真相!


    那日,路吟風喝下混有安眠藥的水後睡著,晏思嘉將她塞進了舞蹈室的櫃子裏。


    可是中途,路吟風醒來過。


    她透過櫃子的小格柵,看到了那四個人對晏思嘉“施暴”的時刻!


    路吟風想唿救,想衝出去救她,可是她發不出聲音,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意誌抵抗不了藥效發作,路吟風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蘇醒,已是第二天了。


    路吟風以為,是自己的懦弱,故意逃避那一幕,造成了晏思嘉受到欺負,她不肯原諒自己!


    後來,路正收到一盤匿名寄來的光碟,裏麵正是那段視頻。


    聯想到路吟風好幾天失魂落魄的情況,路正氣得想報警。


    但是路雨真卻添油加醋說道,報警會影響路家的名聲,而且,路吟風平時就跟那些人交好,說不定是自願的……


    暑假時,孟潔帶著路雨真和路吟風去了隔壁市,迴來時帶了一份寫有路吟風名字的病曆。


    一切環環相扣,符合邏輯。


    剛巧,路正聽了那個催眠大師的講座,便生出一個主意,讓路吟風接受催眠,封鎖這段慘痛的記憶。


    新學期轉入新學校,離開原來的環境,一切都會變好。


    於是,這一切便發生了。


    若不是周雲意的忽然出現,挑起了路吟風心裏的疑惑,或許,路吟風這一輩子都懵懵懂懂地背上這口黑鍋。


    哭過之後,路吟風哽咽地將自己想起來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一直恨的,是那個懦弱的自己!


    晏思嘉聽完之後,心裏更加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著道了好久的歉。


    不愛哭的晏思嘉也在這時流了許多淚。


    莫南澤沉靜地看著兩個哭成一團的小女孩,先是心疼,後來不禁失笑。


    這個案子實在是太不容易。


    但是真相揭開的一瞬間,一切釋然,感覺又是那麽的好。


    真好。


    路吟風一直是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人的本性是難以改變的。


    有天生善種,就有天生惡種。


    莫南澤算不上大度,意欲欺騙玩弄他的人,他都會以牙還牙。


    又過了一會兒,路吟風哭累了,晏思嘉也止住了哭泣。


    過程很曲折,但是結局很圓滿。


    兩人都沒有受到傷害,真是太好了。


    路吟風和晏思嘉對望著,破涕為笑。


    “吟風……我……”晏思嘉為難地開口。


    “思嘉,別說了。”路吟風打斷了她,“我不怪你了。隻要知道你沒事,對我已經是莫大的喜訊了。”


    “不是的,吟風,我餓了……”晏思嘉弱弱地說了句。


    莫南澤起身,喚來服務員將桌上涼掉的飯菜撤去,重新上一輪。


    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能吃上飯了。


    晏思嘉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路吟風才經曆了劇烈的情緒波動,沒什麽胃口。


    莫南澤側臉看著她,溫聲細語地說:“吟風,多少吃一點吧。你太瘦了。”


    路吟風握著筷子,卻許久都沒有夾菜。


    她低聲說道:“莫律師,謝謝你。”


    莫南澤怔了一下,隨即淡然笑了笑。


    “吟風,你不用謝我。”莫南澤溫聲地說,“我不是為了你才去調查這件事的。”


    “其實,我是為了我自己。”


    路吟風了然,隨即釋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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