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澤墨一般幽黑的眸子盯著路吟風的臉。


    他眼底沒有任何情緒,像是看著一件死物一般。


    路吟風怔住,甚至忘了走出電梯。


    莫南澤這樣的眼神,與之前反差太大了,她有些受不了。


    莫名地想哭。


    電梯門自動關閉時,莫南澤伸手擋住。


    “發什麽呆?快出來。”莫南澤啞聲道。


    路吟風如夢初醒,連忙走出電梯。


    她不可避免地與莫南澤擦身而過,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辦公室裏,路吟風坐在沙發上,對麵是神情淡漠的莫南澤。


    他們沒有多餘的寒暄,仿佛就隻是律師和客戶的關係。


    “莫律師……我……”路吟風驀地緊張起來。


    莫南澤淡聲開口:“我知道你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路吟風眼裏氤氳著一層水汽。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過了這麽久,還是不能做到心平氣和地與莫南澤說話。


    那些往事像漫天飛散的紙片一般在路吟風腦子裏旋轉著。


    “不用做出這麽可憐的樣子。”莫南澤勾唇,很淡地笑了一下,“現在,你和其他客戶沒什麽兩樣。”


    他拿出一份委托書,放在路吟風麵前。


    路吟風有些難堪,低下頭,輕輕地說道:“莫律師應該看不上這種小案子吧……我也可以找別的律師……”


    莫南澤抬了抬眉毛,眼底翻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還是這副態度!


    莫南澤找厲海光幫忙,以厲海光的名義在晏思嘉的酒吧注資,才讓晏思嘉有餘錢還給路吟風。


    他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讓路吟風能夠來找自己。


    現在,路吟風就坐在他的麵前,可是,她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莫南澤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勾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


    他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路吟風還要懲罰自己多久。


    兩人對坐,沉默。


    偶爾有視線交匯之時,路吟風都會快速地移開目光。


    許久,莫南澤才用食指關節敲敲桌麵,引起路吟風的注意力。


    “上次聽你說的時候,我就有了一點思路。再說了,這次的對手是邦誠,你真的覺得除了我還會有更好的律師可以選嗎?”


    “放心,律師費也絕對在你的承受範圍之內。一口價,四百萬。”


    路吟風怔住。


    她看著莫南澤那副冷淡中帶著絕對自信的神情,有些恍然。


    這樣的莫律師……實在是太有魅力了。


    路吟風感覺自己心中建立起的堡壘崩塌了一角。


    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她想不管不顧地抱住他……


    恍惚過後,她打起精神來。


    既然莫南澤都把自己當作普通客戶那樣對待,那自己也應該把他當作普通律師來對待。


    孟潔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


    不然她卷款跑路了,後續處理會更加麻煩。


    再說了,莫南澤開出的價位很合適,她剛好支付得起。


    想通之後,路吟風拿過那紙委托書,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莫律師,合作愉快。”路吟風語氣中透著一絲輕鬆。


    這件事交給莫南澤,她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合作愉快。”莫南澤朝著路吟風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長瘦削,骨節分明,淨白的皮膚下透著淡淡的青色。


    這隻手很溫暖,有些粗糙,又很有力。


    路吟風感受過多次了。


    現在,她不敢握上去。


    “莫律師,我……”


    路吟風話還沒說完,莫南澤就窄下眼簾,低沉喑啞的嗓音中飽含情愫。


    他演不下去了。


    “吟風,不要這樣拒絕我。”莫南澤說道,“我真的受不了了!”


    路吟風的眼皮跳了一下,心裏的堡壘隨之轟然倒塌。


    她向後傾倒了些,眼裏生出些防備。


    她好像看到莫南澤眼裏有淚光在閃爍。


    路吟風站起身,如同莫南澤之前一樣冷冷地說道:“莫律師,今天來找你隻是為了官司,如果是摻雜了別的情愫,那就算了!”


    說完,她又想走。


    莫南澤絕對不會像之前那樣輕易地將她放走了。


    他一手握住路吟風纖細的胳膊,沉聲道:“那我們就談談官司的事情。你委托我,難道什麽情況都不跟我說嗎?”


    路吟風感受到了莫南澤手指的力量和掌心的溫暖。


    她差點就要妥協了。


    可是……莫南澤的身份,始終是路吟風跨不過去的那道坎。


    莫南澤見路吟風的神情鬆動了些,語氣軟了下來。


    “吟風,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案子相關的事情,我願意聊。”路吟風低聲說道,“別的就算了。”


    莫南澤將路吟風按迴沙發上,沉穩道:“那就聊聊案子的事情。”


    路吟風也隻得硬著頭皮故作鎮定地和莫南澤繼續聊下去。


    她把她收集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莫南澤,同時,也將他們可能會遇到的阻力告訴了他。


    路正不配合,便是最大的難點。


    莫南澤翹著二郎腿,姿態優雅高貴。


    他靜靜地聽著,偶爾打斷詢問細節。


    路吟風的戒心慢慢地放鬆了。


    “情況我了解了,我敢說,我又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勝訴。”莫南澤笑道。


    莫南澤說這種話,並不誇張。


    路吟風由衷地欽佩他。


    莫南澤能在一個專業裏做到最強,也是很厲害了。


    “莫律師,那就麻煩你了。”路吟風盡量讓自己客氣生疏些。


    莫南澤銳利的目光始終落在路吟風光潔白皙的臉上,多少染上了些欲色。


    不知不覺間,天幕已滿是紅霞。


    路吟風已經在莫南澤的辦公室裏待了快三個小時了。


    莫南澤起身,為路吟風續了一杯咖啡。


    路吟風接過,雙手捧著咖啡杯,心裏卻盤算著該怎麽離開。


    她早就想走了,可是每當她流露出一絲想走的欲望,莫南澤就會甩出一個新的問題,打斷她的思緒。


    路吟風就算是再愚鈍,也能窺探到莫南澤的心思。


    有點野!


    她必須采取行動了。


    “莫律師,時間這麽晚了,你不下班的嗎?”路吟風小心翼翼地問道。


    莫南澤抿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淺笑道:“是該下班了,有個約會一直沒有實現,是時候去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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