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後半夜。


    對講機再沒傳來任何消息。


    張起靈頻頻看向魔鬼城的入口,就在他幾乎快沉不住氣的時候,黑瞎子伸手按住了他,笑道:“那隻鬼搞了點小動作,花兒爺在後山審他。”


    “猜猜看。”


    “他的目標是誰?”


    張起靈聽出黑瞎子的弦外之音,麵無表情看他,臉部線條微微緊繃,該不會,是慎兒吧?


    黑瞎子笑意不達眼底:“托他的福,我好久都沒見過這麽暴躁的解雨臣了。”


    後山。


    阿k被卸掉下巴,打斷四肢,仰麵朝天的扔在地上。


    解雨臣淡淡掃過不斷掙紮的阿k,用龍紋棍鉗住他的動作:“真是對不住,在地下處理粽子的事情做多了,下手不免有些重。”


    他對著阿k那張臉打量幾眼,驟然露出一絲淺薄的笑意,說:“你這張人皮麵具,做的可真細致。”


    阿k瞳孔驟縮,嘴裏‘嗬嗬嗬’的嚷個不停。


    “我對你混進阿寧隊伍裏的事情不感興趣,也沒有要管的閑心,可是……”


    解雨臣說話溫溫和和的,眼神卻是一片冰冷:“敢端加了料的飯菜給我外甥女吃,你對這個世界,是沒有眷戀了嗎?”


    ……


    “還沒好嗎?”關慎兒看著鍋裏燉得正香的口蘑湯,眼巴巴的問陳文錦。


    陳文錦和聲細語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要燉一會兒。”


    關慎兒抱著老早就準備好的盆貼著她坐著:“那我再等等吧。”


    很久沒和活人靠這麽近,陳文錦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看著吳邪進了魔鬼城她就打算半夜離開,沒想到晚飯的時候解雨臣會找上她。


    解雨臣這個小輩。


    永遠帶著冷靜的麵具,是九門三代裏最合格的掌家人,那般風雨欲來的臉色著實少見。


    難不成是發現……


    “你在想什麽?”


    陳文錦迴過神,對上關慎兒詢問的眼神,輕聲道:“沒什麽。”


    關慎兒覺得這些大人真奇怪,一個兩個非把她當三歲小孩哄,“隊伍裏混進個奸細,端了下了藥的飯菜給我,被小花發現的時候我都吃一半了……我從來沒見過小花那麽生氣的樣子。”


    陳文錦猛地站起來。


    關慎兒下巴墊在手背上說話:“別緊張,那個人被黑叔揪出來丟給小花了。”


    陳文錦失聲道:“不行,沒有時間了!”


    關慎兒牛頭不對馬嘴:“確實,我晚飯都快吃成早飯了。”


    普通迷藥對她又沒用,何不讓她吃完呢。


    那奸細手藝還蠻不錯的。


    陳文錦一愣,看著咕嘟咕嘟冒熱氣的湯鍋慢慢坐下來,“你吃了那些飯菜,身體沒事嗎?”


    關慎兒想也不想迴答:“他那個品質的迷藥拿來給我當飯吃都沒事。”


    說著又看了一眼陳文錦:“下那麽點量,還沒和你待在一起暈的快。”


    跟看不起她似的。


    “我?”想到自己快變成禁婆的軀體陳文錦反應過來:“你知道?”


    “你的某隻小夥伴說不定已經到我家裏了。”關慎兒轉頭看她:“你為什麽還有意識?”


    某隻小夥伴指的是被老高拖迴去的霍玲。


    陳文錦輕輕撫摸著她如少女的肌膚紋理,滿眼苦澀:“我不清楚。”


    “吳邪跟我說起過你。”關慎兒思考了一下用詞:“他說三叔喜歡你,如果你沒失蹤,說不定會成為他三嬸子。”


    “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那個如果了。”提到吳三省陳文錦臉上沒什麽表情,她揭開鍋試了試口蘑湯的鹹淡,關慎兒特別有眼力見的把盆遞給她。


    陳文錦又一次被她手裏這個盆逗笑了:“你能吃這麽多?”


    關慎兒並沒有覺得這個飯量有什麽奇怪的:“我在長身體呢!”


    陳文錦手藝也很不錯。


    完美彌補了關慎兒沒吃完晚飯的缺憾。


    餘光瞟見張起靈和黑瞎子去了後山,猜測大概是審訊有了結果,陳文錦低聲說:“小家夥,吃完就和他們待到一塊去,我要走了。”


    關慎兒從飯盆裏抬頭,建議道:“跟著我們一起走會更安全。”


    “我等不起。”陳文錦反過頭來請求關慎兒:“我那個夥伴年輕時最愛美,如果她知道她現在是那副模樣肯定會受不了,拜托你幫她結束她的命運。”


    “總是命呀運的。”關慎兒最討厭這個話題,但吃著陳文錦做的飯,語氣會和善不少:“你就這麽喜歡認命?”


    “不。”陳文錦的眼睛亮得驚人:“我要活著,我一定會找到活下去的辦法。”


    關慎兒表示欣賞:“加把勁再活幾天,說不定哪天我就找到醫你的方法了。”


    陳文錦隻是笑著婉拒她:“你保護好自己就夠了,我不用你來救。”


    況且醫好她也不是什麽好事。


    苟延殘喘和醫好她是兩個完全背道而馳的概念。


    苟延殘喘是活著。


    去除屍蟞丸產生的副作用才是醫好她。


    而痊愈之後迎來的。


    是長生。


    研究出屍蟞丸的正確用法,豈不是讓‘它’得償所願了?


    她寧願死無全屍,也不要看見仇人痛快。


    陳文錦離開後。


    張起靈和王胖子他們接上頭,默默進入放空狀態。


    解雨臣頗有閑情逸致的在玩之前暫停的俄羅斯方塊,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跳動,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黑瞎子拎著把小小的洛陽鏟吭哧吭哧埋人,灰頭土臉。


    等差不多完事了,解雨臣右手一動,合上手機翻蓋,說:“他被抓到,第一措施是自殺,這種自斷後路的行為意味著他知道不會有同伴來救他。”


    “給我們吃的飯菜放得是見血封喉的毒藥,給慎兒下的藥是烈性迷藥。”


    “如果是我那些叔伯派來的殺手,不會這麽好心對小孩子留手,他們的目標就是慎兒。”


    “易容和縮骨都是經過係統訓練出來的,身手一般,好像生來隻是為了取代誰。”


    一番推測下來,解雨臣微微皺眉:“能培養出這樣的死士,應該是個有幾分規模的家族。”


    黑瞎子埋完人還把坑給踩實了:“要不要讓小包子打道迴府?”


    解雨臣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在明麵上逮到一隻雜碎,那就說明暗地裏的老鼠已經成堆了。


    “沒必要。”解雨臣說:“事事插手不是保護,而是監禁,慎兒想做什麽就讓她做,我跟在她後麵兜底就是。”


    躲在岩石後。


    從抓到那名奸細起,料到會有人提起讓她迴家的話題,隨時準備獨自行動的關慎兒輕哼一聲,嘀咕一句:“看在小花的麵子上,勉強不拋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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