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否指著那個煮著什麽的東西問爺爺道:“這是什麽?”


    “這叫熬罐兒。”爺爺說著把它從火爐上拿了開來,然後把裏麵煮著的東西往剛拿過來的玻璃杯中倒,一股焦黃的水慢慢在玻璃杯中上漲,楊否覺得它有點像……尿。


    “給,”爺爺把玻璃杯放到楊否麵前,“你嚐一下。”


    楊否有點懷疑,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有股淡淡的燒焦的樹葉的氣味,一看就不怎麽好喝,遂對爺爺說:“這能喝嗎?”


    “香得很呐,不信你嚐嚐。”爺爺一臉舒暢地說道。


    楊否試探性地抿了一小口,沒嚐出什麽明顯的味道,就是有股淡淡的嚼草杆的味道。


    “怎麽樣?”爺爺又問道。


    楊否說不上來是好是壞,迴道:“沒啥味道。”


    爺爺淡淡一笑說道:“慢慢喝,你就嚐出來了。”然後繼續喝他自己的茶。


    楊否一邊喝著茶,一邊烤著火。火爐裏的火光在他的麵前搖曳著,他慢慢陷入了沉思……


    2


    “你知道嗎?古人就是用這種方式在野外的夜晚取暖和照明的。”一個人在楊否的旁邊說道。


    “唔?”楊否扭頭看了過去,“哦,這個我知道。”


    “你在想什麽?”那人又問道。


    “我在想明天見了麵怎麽跟她說。”楊否迴答。


    “不要想那麽複雜,該怎麽說就怎麽說。”那人安慰他道。


    “嗯。”他微笑著應道。然而,他突然意識到他還不知道這個跟他說話的人是誰?這種感覺很奇怪,因為從剛才的對話裏,他好像跟他很熟。楊否再次扭頭看去,在搖曳火光的映襯下,他看到了他柔和的麵龐,那是個年輕人,確實很熟悉。


    “怎麽了?”那年輕人問道,他的聲音溫和得像火堆裏的火焰。


    “突然感覺你很熟悉。”楊否說道。


    “你在說笑嗎?”年輕人笑著道。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楊否問道。


    年輕人麵不改色,往麵前的火堆裏扔了一根樹枝,沉默地看著火光。


    3


    “你肚子餓不餓?”爺爺突然問道。


    楊否的思緒被從想象中拉了迴來。“不餓。”他習慣性地迴答道。


    爺爺看了看座鍾,說道:“才四點多,等會兒,等你奶奶和你兩個姑姑迴來了,看他們吃什麽。”說著,把火爐上收拾幹淨,起身離開了房間。火爐上的火光被爐蓋封住,楊否不再能看到它。


    但是他開始迴想剛才沉思的時候出現的場景,這似乎不是它第一次出現了,他記得先前哪一天好像也有過類似的畫麵……他使勁想著……“哦,是那天燒水的時候。”他想了起來:那天爺爺讓他幫忙看著爐灶上正在燒水的水壺,看到蹭蹭往外冒的火苗和火星,他就陷入過這樣的場景。


    他在腦海中對比著兩次的場景,地方和景物都差不多,不過這次說的話和上次好像不一樣,而且上次他記得那個人叫什麽,這次他卻不記得了。


    “那這兩次的人是同一個人嗎?”腦海的聲音問他道。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楊否記憶有些模糊。


    “這麽快就難以辨認了嗎?”聲音問道。


    “嗯,我已經記不清之前的那個人了。”楊否迴應。


    4


    下午奶奶和兩個姑姑迴來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平時兩個姑姑放學也就是五點半,今天迴來的明顯有些晚,但楊否也不好問她們為什麽迴來這麽晚。


    奶奶做了飯,但是隻做了他和爺爺的量,她們都沒吃。聽爺爺說他們好像是到什麽奶奶的爸爸那兒吃過了,楊否有點不太能搞明白“奶奶的爸爸”的身份,感覺跟他關係不大,所以,沒多思慮。


    天很快就黑了,外出的客人也都迴來了,院子的各個屋子裏都亮起來燈光,相互認識的客人們聚在主房的火爐跟前開始聊起天,奶奶和兩個姑姑則在套間裏做她們自己的事,楊否時不時會在各個人群間遊走,也會時不時走到套間門口探腦袋看看奶奶和兩個姑姑在幹什麽。


    就這樣,無聊的下午在熱鬧的氛圍中度過了,楊否也困了,上炕拉開疊起來的被子睡覺,很快就睡著了。


    5


    楊否一筆一劃,規規整整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紙上,然後拿給旁邊的楊小瑾看。


    “你真厲害,楊否,你的名字你都會寫了。”楊小瑾讚歎道。


    楊否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能教我寫一下我的名字嗎?”楊小瑾笑嘻嘻地盯著他道。


    楊否點著頭應道:“好啊。”


    就在楊小瑾欣喜地把自己拿著鉛筆的手擺在楊否眼前時,楊否的心裏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激動,他似乎能感受到楊小瑾對自己毫不遮掩的喜愛感,而他也喜歡她。他剛想把自己的手伸上去抓楊小瑾的手,突然被講台上的聲音嗬止了。


    “楊否,你在幹嘛?”楊否抬頭望去,是張老師在喊他。


    楊否立即收起了伸出去的手和臉上喜滋滋的笑容。


    張老師瞪了他一眼,繼續開始講課。當他再去看楊小瑾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坐在了最裏麵的位置,而在她和他之間多了一個王小貴。他看了一眼王小貴,王小貴斜瞥了他一眼,好像很討厭他的樣子。楊否很無趣地把頭扭迴來,無精打采地開始聽老師講課。


    “在,在……”一個喊叫的聲音響了很長時間,楊否慢慢才注意到。他仔細聽著,確認這個聲音的方向來自於他後麵某一排靠近窗戶的地方。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在小聲地對著他喊。


    “我?”楊否指著自己小聲示意道。


    “嗯,出來,到教室外麵來,我在外麵。”那個人說道。


    楊否有點困惑了,心想自己會不會聽錯了,他明明在教室裏麵,就坐在後排靠窗戶的位置,為什麽說自己在外麵,再說了,這個時候正在上課,他讓他出去他怎麽出得去?


    “我是尋啊,我在借別人跟你說話,你出來,沒事,你們老師不會管的。”那個人說道。


    楊否這才有點明白。“但是老師真的不會管嗎?”他看向老師,“她剛才還瞪我,喊我名字了呢。”他有點不太相信“老師不會管”的話。


    “真的,不信你試試,快點,我要支撐不住了。”尋解釋道。


    “既然不管,你怎麽不進來?”楊否靈機一動,反問道。


    “我不能被你夢境裏的人發現,不然他們會來抓我。”尋說道。


    “他們為什麽抓你?”楊否問道,他的聲音依舊很小,小到像是在心裏說。


    “你先出來幫我,我再跟你解釋,快點兒。”尋急切地說道。


    楊否猶豫著,看著認真講課的老師和周圍認真聽老師講課的同學,心裏多多少少有點害怕,但尋急切的語氣讓他無法坐視不理,於是他鼓起勇氣站起來,一溜煙跑了出去。


    “你在哪兒?”楊否在院子裏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尋。


    “在這兒,在這兒……”一個很小的聲音在院子某處喊叫,就像蒼蠅在頭頂飛過時那麽小。


    “哪兒啊?”楊否仔細循著聲音尋找著。


    “這兒,我在這兒,我在窗台這兒掛著。”


    楊否朝窗台的方向看去,這裏有三個窗戶,他從教室門出來的第一個找起。


    “不是那個,是第三個,你會不會數,第三個……”尋說道。


    楊否趕緊走到第三個窗戶跟前,可是那裏並沒有尋的身影。


    “仔細看,窗台上,我掛著的地方,快點,我要掉下去了。”尋聲音聽上去有些費力。


    楊否仔細看著窗台,他很困惑,這個窗台到底有什麽異樣,尋又是怎麽藏在裏麵的。


    “我沒藏在裏麵,我在……我變小了,變得很小,在窗台邊沿掛著呢。”尋解釋道。


    楊否朝窗台邊沿仔細尋查著,終於發現一個跟螞蟻一樣大小的蟲子,他再仔細一看,這才恍然大悟,趕緊伸出手指輕輕接住了尋。


    “你怎麽變這麽小?”楊否把他放在眼睛跟前觀察著,覺得很有趣,笑嘻嘻地說道。


    “你還笑得出來?還不是因為你上次突然從我的幽閉空間脫離,把我暴露了,然後變成這個樣子。”尋責怪道。


    “什麽意思?”楊否不再嘲笑。


    “你帶我去一個地方,先把我變迴來我再跟你解釋。”尋還生著氣。


    “去哪兒?”楊否問道。


    “去白色沙灘,我的著落地。”尋說道。


    “哦。”楊否朝學校大門外走去,可剛在走廊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問尋道:“往哪邊走啊?”


    “你能不能看到一股白色的霧氣?”尋問道。


    “白色霧氣?”楊否一臉懵逼,看樣子是看不到。


    “算了,先出學校大門。”尋說道。


    楊否出了學校大門,在尋的指引下沿路一直走,經過一段舊馬路,穿過一段巷道,然後上了山,在山的頂端朝四周看著。這裏很高,能把四周幾乎所有的地方都看到,這時,他才發現,他所在的這個地方隻有一小片是有房屋和馬路的,遠處全部都是白色的沙地,什麽都看不到。


    “看到白霧了嗎?”尋問道。


    楊否環視了一周,在某一處的角落看到了像煙筒裏的煙霧一樣繚繞飄動的煙氣,但是顏色看上去跟天空的雲朵一樣,迴道:“是不是那裏?”


    “我看不到,把我舉起來點。”尋說道。


    楊否把尋像挪螞蟻一樣,挪到指甲蓋上,然後把托著尋的手指舉到頭頂。


    “是的,去那裏。”尋說道。


    那個地方距離楊否現在的位置有段距離,估計是從學校走到家一個來迴的距離,楊否瞅準方向,開始朝那裏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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