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季慕禮這個狀態,恐怕也沒心思多看她。


    高宇鳴對她揮揮手:“下去吧。”


    服務生喪著臉離開。


    高宇鳴倒了兩杯紅酒,坐到季慕禮身邊。


    他遞給季慕禮一杯,才要說話,卻見季慕禮眼也不睜,接過酒杯直接一飲而盡。


    高宇鳴都看愣了。


    此時,季慕禮的酒杯再次送到高宇鳴麵前,沉著聲音:“再倒。”


    季慕禮是個很克製的人,平時即便是在不得不應酬的場合,也從來不這樣喝酒。


    高宇鳴意識到——季慕禮有心事。


    他一邊倒酒,一邊詢問:“怎麽?吵架了?”


    季慕禮的手停頓半秒,終於睜開眼,看向高宇鳴:“這麽多年北岸會所沒白管理,這也看得出來?”


    算是變相承認。


    高宇鳴輕笑:“難得啊。平時不是都乖乖巧巧柔順得很,一向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還會吵架?”


    季慕禮眸光一暗,雙眼焦點模糊地看向高宇鳴身後:“是啊,我也奇怪。她一直那麽柔順,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高宇鳴撫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季慕禮。


    他深深地嘶啦一聲:“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季慕禮揚起眉角:“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你連個正式身份都沒有給人家,人家要生氣也合情合理。”


    季慕禮茫然:“正式身份?”


    當年是顧惜自己不肯要季家少夫人的身份,非要和他離婚,怎麽成了他不給她一個正式身份?


    不過轉念想想高宇鳴說得也有道理。


    自己以考察為名,住進顧惜那裏,卻沒有給她任何身份,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也的確會有心不滿。


    想著,季慕禮發問:“那你說怎麽辦?”


    高宇鳴掩著嘴角,毫不掩飾眼底的嘲諷,嗬嗬笑了起來:“怎麽辦?她想要什麽,你就給她什麽。”


    他神神秘秘湊近季慕禮:“女人很好哄的。有的女人想要錢,給她錢就行。有的女人想要身份,承認就行。除非你碰到想要愛的那種,至於其他的,她想要什麽,你給什麽就好了。”


    顧惜想要什麽呢?


    季慕禮想不出來。


    他又一次將杯子裏的酒喝幹:“你覺得,如果我和她複婚她會高興嗎?”


    “那當然……”高宇鳴的話到嘴邊突然覺得不對勁。


    他盯著季慕禮看了幾秒,蹭地站起身:“季慕禮,你也太不夠兄弟了。你和顧婉清什麽時候結婚了?又是什麽時候離婚的?現在都要複婚了才來告訴我?”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四目相對,這才發現他們從一開始聊得就不是一件事。


    高宇鳴做了幾個深唿吸,終於冷靜下來,眉角輕挑,試探著詢問:“你剛才說的人不會是顧惜吧?”


    季慕禮輕嗤:“廢話。”


    難道會是別人嗎?


    除了顧惜之外,他還沒發現自己的情緒會被其他任何一個人牽著走。


    得到季慕禮肯定的迴答,高宇鳴卻沒了剛才那副輕鬆的情聖樣。


    他緊鎖眉頭,在茶幾前來迴踱步,嘴裏還在不停地嘟噥:“怎麽會是顧惜呢?不能是顧惜啊。”


    季慕禮被他來迴走得眼暈,不悅地嘖了聲:“你能不走了嗎?”


    高宇鳴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季慕禮,如果你真是在為顧惜煩心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麻煩?”季慕禮挑眉,“有什麽麻煩的?”


    剛才他不還說得振振有詞,說什麽女人最好哄,缺什麽給什麽就行了。


    怎麽到了顧惜就變得麻煩了?


    高宇鳴為難地坐迴季慕禮身邊:“顧惜就是我說的第三種。她不要錢,也不要身份,她要的是愛。”


    轟——


    季慕禮耳邊瞬間嗡嗡,大腦一片空白,反倒將他的感官擴展到最大。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太陽穴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動,一躍一躍的。


    愛?


    顧惜要的是愛?


    高宇鳴看著季慕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沉下去,無奈搖頭。


    “當初你和顧惜結婚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她這種女人最可怕,什麽摸得著看得見的她都不要,就是一門心思地想愛你。”


    “哎。”他一臉同情地拍了拍季慕禮的肩膀,“隻可惜,她要的是你這輩子都給不了她的。所以我看,你還是放棄吧。這種女人,你給她什麽都沒用。”


    季慕禮怔愣了。


    他不愛顧惜嗎?


    為什麽旁人會有這樣的感覺?


    或者說,他表現得很明顯嗎?連高宇鳴都看得出來?


    想著,季慕禮試探詢問:“你覺得我不愛顧惜?”


    高宇鳴笑了,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笑得各位諷刺:“大哥,不是我覺得,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如果你愛顧惜,怎麽會和她結婚之後卻一直和婉清保持聯係呢?當年那件事怎麽會顯著要顧惜去頂替婉清呢?


    還有,你們結婚那些年,你為什麽寧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都不肯迴去呢?為什麽從來沒有把她徹底當成自己的妻子呢?”


    高宇鳴一連串的問題像接連不斷的雨點,迎著季慕禮的臉一下一下砸了過來,砸得他發懵。


    以前他從不覺得自己對顧惜有多差勁。


    顧惜想嫁給他,甚至用了手段,他也接受了。


    婚後,他對顧惜也算不錯,至少將她吃穿不愁地養在家裏。


    至於他和顧婉清一直保持聯係,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卻絕不是因為男女之情。


    兩年前他之所以提出讓顧惜幫婉清頂罪,也是時局所迫。


    再說了,她不想去,最後自己不也沒有再繼續勉強嗎?


    沒想到這些事情居然會成為他不愛顧惜的證據。


    雖然季慕禮一時半會想不清楚自己對顧惜究竟有沒有愛,可是他很確定顧惜在自己心裏從不是無關輕重的人,至少她是自己兩個兒子的親生母親。


    高宇鳴的手在季慕禮眼前上下晃了晃,一雙疑惑的眼睛幾乎貼在他麵前:“季慕禮,你沒事吧?”


    季慕禮恍然迴過神,搖搖頭。


    他放下酒杯起身往外走。


    見狀,高宇鳴快走幾步跟上前:“你去哪?”


    “迴去。”


    季慕禮隻丟下一句話,就頭也不迴地離開包廂,留下高宇鳴一個人在包廂裏淩亂。


    這麽多年,季慕禮還是來去如風啊。


    不過這次,這股風沒走成。


    季慕禮才走出包廂,一道身影撲通撞進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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