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七點,天港市“聚福樓”宴會廳張燈結彩。這家老字號雖不是頂級酒店,卻以地道的本地菜聞名,價格也相對實惠,是天港市企業和機關單位接待和聚餐的好去處。


    今晚這裏匯聚了天港市警界精英和省廳領導,共同為即將升任省廳副廳長的李振國舉辦歡送宴。


    宴會廳內,身著常服的警務人員三三兩兩交談著,氣氛莊重而溫馨。李振國站在主桌前,剛毅的麵容上難得露出笑意,正與老同事們迴憶著共事的點點滴滴。


    角落裏,李家一家和李鬆柏的女朋友們圍坐一桌,與主宴區的嚴肅氛圍形成鮮明對比。李老爺子喝著小酒,樂嗬嗬地看著這群鶯鶯燕燕,林詩音細心地為每個人布菜,林窈窈則舉著手機記錄這場合家歡。李鬆柏麵前擺著一盤色澤紅亮的紅燒蹄髈,他毫不客氣地掰下一大塊,吃得滿嘴油光。


    “注意點形象。”李紫玉小聲提醒,遞過一張紙巾,“這麽多領導在場呢。”


    李鬆柏接過紙巾隨意抹了抹嘴:“放心,這桌都是自己人。”他朝主桌方向努了努嘴,“再說了,真要留好印象,迴頭我捐一批警用裝備比什麽都有用。”


    白夢瑤正專注地調試著采訪設備,聞言抬頭:“鬆柏,這就是你說的大新聞?雖然這是獨家,但你大伯的升職宴報道價值很高嗎?就算你大伯現在也算是網絡紅人了,但除了《萬死不辭》的玩家之外也沒多少人會對他升職的事情感興趣吧!”


    李鬆柏道:“不急,應該快來了。”


    白夢瑤正要問誰快來了,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原本喧鬧的會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顧乘風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站在那裏,臉上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李振國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幾位警官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顧乘風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李鬆柏身上。


    “李局長,恭喜高升。”顧乘風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宴會廳聽得清清楚楚,“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劃過。白夢瑤的攝像機早已悄然開啟,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她終於明白,李鬆柏所說的\"大新聞\",此刻正在她眼前上演。


    李鬆柏看到顧乘風走進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顧乘風這貨的主角包袱終究還是放不下,就算要搞事也要在這種人多適合裝逼的場合搞,哪怕他稍微陰險狡詐那麽一點點,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搞事,而是將他手上那些或真實或偽造的大伯的所謂“黑料”發給監察部門,李鬆柏都不知道該怎麽提防他。


    可是他偏偏上趕著來送死,那就別怪李鬆柏將這個他自認為的反擊之地變成葬送他的墳墓了。


    宴會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顧乘風皮鞋叩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格外清晰,他緩步走向主桌,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李局長在任期間功績卓著……”顧乘風將檔案袋輕輕放在轉盤上,指尖一推,檔案袋滑到李振國麵前,“不過我這裏有些材料,可能需要您解釋一下。”


    李振國紋絲不動,布滿老繭的手指按在檔案袋上,卻沒有立即打開。他抬眼看向顧乘風,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顧先生這是唱的哪出?”


    省廳來的王督察皺眉起身:“顧先生,如果是舉報材料,應該走正規渠道。”


    “當然走正規渠道。”顧乘風微笑頷首,從內袋又取出幾個一模一樣的檔案袋,環視四周,“這些已經分別寄往紀委和檢察院。不過我想,在座各位領導應該有權第一時間了解情況。”


    第二個檔案袋丟到王督察麵前,王督察和李振國對視一眼,同時拆開檔案袋,李振國沒有看,直接交給了準備和他交接工作的武副廳長,以供他們進行傳閱,不多時,宴會廳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


    檔案袋裏裝著李振國“利用職務便利幹預企業經營”、“收受商業賄賂”、“刑訊逼供”、“在多起案件中隱藏和偽造多個關鍵證據”等多項指控的“證據”,甚至還有幾張模糊的酒店門口監控截圖。雖然大部分內容經不起推敲,但其中夾雜著幾份真實公文影印件——那是李振國正常履職的審批文件,此刻卻被刻意曲解。


    李振國看著眾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太陽穴青筋隱約跳動。


    他太熟悉這套把戲了——真真假假的材料混在一起,調查程序一旦啟動,至少需要三個月才能澄清。而省廳人事任命,等不了三個月。


    陳勇猛地拍桌而起:“顧乘風!你——”


    “小陳,別激動。”李振國抬手製止老部下,聲音沉穩得可怕,“組織調查我接受。”


    他轉向省廳領導,神色坦然:“武副廳長,王督察,看來我的歡送宴要提前結束了。”


    王督察麵色凝重地點頭:“老李,組織會給你公道。”


    這話說得官方,但眉宇間的慍怒掩飾不住。在場警務人員都清楚,這種節骨眼上的舉報,擺明是要斷送李振國最後的晉升機會。


    顧乘風誌得意滿地整了整袖口,目光掃過眾人鐵青的臉色。就在他準備轉身離場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大伯,那個綁架殺人案快結案了吧!”李鬆柏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正好可以加一條‘誣告陷害罪’。”


    顧乘風身形一頓,緩緩轉身:“李鬆柏,你這話什麽意思?”


    李鬆柏站起身,深藍色西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沒有立即迴答顧乘風,而是對林窈窈使了個眼色。女孩立刻會意,從包裏取出一個u盤走向投影儀。


    “過去三個月,警方在調查一樁商業間諜案時發現了有趣的事。”李鬆柏踱步到投影幕布旁,聲音不緊不慢,“林小姐作為網絡安全顧問,協助警方固定了一些證據。”


    說話間,投影儀亮起,顧乘風看到投在熒幕上的畫麵,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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