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雨落下砸入大地,宛如一塊塊膿血毒瘡,落地生根,腐壞一切的物。


    牆盾騎士那偉岸的身軀巨盾擋住一切血雨,而他身後的劍士先被噴湧的汙穢之血正麵侵蝕,現在又因滿身破爛盔甲包裹身體,外人看不出生死。


    “餘燼你醒醒啊!”


    酷奇趴在劍士身上大哭,以為劍士被砸下來摔死了。


    卻見前方巨盾阻擋著一切災厄的牆盾騎士卻是哈哈大笑。


    他以渾厚的嗓音對酷奇說道:“他是被世界選中的湮火者,是我看中的男人,他絕不會如此輕易就倒在這種地方。”


    果然,隨著牆盾騎士話語,劍士的身體慢慢有了反應,一點點艱難地起身。


    牆盾騎士大笑:“我能看出你是個有堅定信念的人。”


    劍士不言,隻是去吃力地拾起沉重的無光者。


    “隻是,光有堅定地信念還不夠。


    還要有希望,劍士!


    我隻看到了你的執著與堅強,卻看不到你心中的希望!”


    餘燼恍惚的抬頭看向替他抵擋災厄的強壯騎士,他的話語讓他想到了曾經的一個朋友。


    那位朋友也總是心懷希望,將一把粗糙的大劍驕傲的稱為“榮耀之劍”,卻在死去前熄滅了他的熱情與希望,悲傷的將他代表榮耀的大劍喚做恥辱的“無光者”。


    他就那樣死去了,劍士的經曆隻剩下痛苦與折磨,執拗的給自己設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的,執拗的堅持,直至某一天死在某處。


    牆盾騎士扭過頭對著劍士露出火熱的微笑,兩排大白牙在這汙穢的血雨中也能閃閃發光。


    “無論麵對怎麽樣的境地,都要有一顆充滿希望的火熱內心。太陽雖然暫時隱沒,但我們那熾熱如熔爐般的心髒隻要不熄滅,隻要還在跳動,我們就還能擁有太陽!”


    “我會用我的一切去找尋太陽,但在那之前就讓你心中的太陽暫時照耀你吧,哈哈哈哈!”


    說完,牆盾騎士大吼一聲,露在盔甲之外的額頭脖頸冒出條條青筋,手臂的肌肉隆起將魚鱗鎧甲都撐得鼓起,似要被撐爆。


    他那宛如石頭般堅硬的臂膀舉盾狠狠向著地麵砸下。


    這一刻在他的麵前血雨退散,大地與汙濁血水紛紛隆起向兩側封開出深穀,向著大地蔓延的力量一直往前,直至掀的正在放縱噴灑汙垢的災厄使徒一個趔趄,血雨也在此刻停止。


    牆盾騎士舉盾踏著他開辟的深穀如同炮彈狠狠撞在災厄使徒的身上,將其撞得倒退。


    災厄使徒發狂的大吼,伸出八條手臂從身上拔出長釘,瘋狂的向著牆盾騎士的身上傾斜攻擊。


    “砰,砰,砰……”


    沉悶的鋼鐵撞擊,宛如巨人在拿大錘敲打頑固的鐵釘。


    餘燼舉起沉重的無光者,他的麵前是被牆盾騎士硬生生開辟的,通向災厄使徒,沒有被汙穢汙染的壯觀峽穀通道。


    “希望嗎?”


    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餘輝女已經告知,那注定是一個漫長到不知何時才能實現的目標。


    希望什麽的他不敢想,他隻是為自己設定一個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的目標,


    或者實現,


    或者死在這條路上!


    被腐蝕的身軀發出不堪沉重的哀鳴,破敗盔甲的鐵片發出沉悶的碰撞,劍士扛起無光者奔入裂穀大地,開始了他最後的衝鋒。


    “餘燼,你看!”


    餅幹人驚恐的大吼,他看到災厄使徒的身體再次長出了更多的手臂,正向餘燼拍下。


    劍士身上快要熄滅的餘燼之火重新在他的鮮血中燃燒,瀕死的痛苦與業火之魂賜予他力量!


    “嗡——!”


    凜冽的大風與無光的大劍組合發出獨屬於巨劍的沉重咆哮,拍下的巨大手掌與其上的嘴巴被大劍硬生生分割成兩半。


    餘燼跳上手臂直往救世貪狗的背部飛馳。


    酷奇在這一刻也來了精神,他再次想起了在泥溝村劍士踏上扭曲樹精藤蔓衝鋒的畫麵,被這一幕刺激,跳上劍士的肩膀掏出他的小旗子揮舞高喊:


    “衝啊——!”


    “衝——啊——!”


    喊著衝鋒的不隻有他,還有一隻騎著巨大山狗在災厄使徒背上,舉著指揮刀戰鬥的狐獴。


    “騎兵先遣連阿爾布萊德大爺,要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通過剛剛劍士的攻擊,他知道,隻有劍士的攻擊能真正傷害這隻災厄使徒,他看的很明白,強行控製著西蒙衝鋒在劍士身前為劍士開辟道路。


    救世貪狗那布滿鐵釘與嘴巴的背部之上,一張大嘴猛地向外噴吐出一團巨大的血肉瘤塊,肉瘤扭曲變化,化作一個身高三米的猙獰怪物。


    它頭戴縛麵刑具,身穿罪孽長袍,他的那長袍中伸出四隻手臂,每隻手都握著一杆長長的鐵叉,叉向試圖對托爾斯大人不利的罪惡存在。


    他是罪孽深重的贖罪人,隻有保護救世的托爾斯大人,他的罪孽才能被原諒!


    “走開劍士,他是我的!”


    狐獴騎士騎著他的大狗從側後跳了上來,大狗跳上贖罪者的肩部狠狠地撕咬他的頭顱,而阿爾布萊德則用手中的指揮刀,老練的像是處理樹枝,直將贖罪者的手臂一條條砍下來。


    劍士繞過與狐獴纏鬥的贖罪者,繼續向前,迎麵就見一隻手握長釘的巨手從天砸落。


    “我們要被拍成肉餅了!”酷奇嚇的當場化為餅幹碎塊,碎了一肩膀。


    鐵釘沒有砸中劍士,反而砸中自己的背部深深陷入肉裏,痛的救世貪狗連連吼叫。


    劍士踩著這隻陷入肉中的巨手高高躍起,借助下落的速度,手中的無光者大劍狠狠貫入救世貪狗的脊椎之中。


    手握鐵釘的一隻隻大手分出一些,不再盲目攻擊牆盾騎士,而是攻擊向令它感到恐懼的那名劍士。


    “啊!托爾斯,托爾斯——!”


    長著醜陋臉孔的叛變的巨手張牙舞爪的瘋狂揮舞過來,將攻擊劍士的數隻巨手阻攔。


    插入無光者大劍的身軀處,有藍色的洶湧火焰再次出現,從救世貪狗的身軀中湧出,鑽入餘燼的體內。


    縱使救世貪狗如何劇烈的掙紮,餘燼死死的抓著劍柄不放。


    托爾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變得虛弱,他已經揮灑了聖水的洗禮,可那些突入過來的邪魔依然沒有被衝刷洗滌。


    最惡毒的怪物還在他的身上吸食鮮血,妄想衰弱他的力量。


    不夠,這些還不夠,必須以神之光徹底淨化這些異端,


    他拔出騎士聖劍,正當他要釋放神光之時,突然他眼前的景象扭曲的變化起來。


    明亮的白晝變成了血夜,那些擁護他的聖騎士大軍化為了扭曲的怪物,互相吞噬還試圖在向男爵的城堡進攻,而他榮耀的騎士劍釋放的聖光竟變為了粘稠汙濁的血泥,


    更為可怖的是,他看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如此扭曲醜陋的形態,不停的向外噴灑墮落的業火!


    “這到底是……?”


    他看到驚慌的民眾們躲入城堡,他的第七騎士團的聖騎士們正在拚命抵抗湧入的墮落魔潮,以自己的生命在守護,直至潰敗。


    掙紮的災厄使徒全身各處長出的嘴巴中,不再吐出黑血,而是吐出密密麻麻黑色的鋼釘。


    隻待噴薄而出將周遭的一切都毀滅殆盡,但也在這一瞬間它停止了反抗,任由餘燼吸收逃逸的業火之魂。


    ……


    “我親愛的小科倫,你有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士嗎?”


    “沒有,媽媽,我……”


    枯瘦的老婦人從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朝著科倫靠近,張開雙臂露出上麵突出的骨刺與爛蛆。


    比老婦人高大許多的科倫騎士,麵對老婦人的靠近不由得驚慌的後退。


    “沒關係的,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小科倫擁有一顆堅強的心。”


    年輕的婦人溫柔的抱住了她瘦小的男孩,滿臉慈愛的笑著說道:“人們一開始都想成為自己理想中的樣子,但困難總是在那裏擋著。隻要你的初心未變,克服險阻後,你總是會成為理想中的樣子。”


    男孩在母親的懷抱中終於不再壓抑,失聲痛哭。


    ……


    “它怎麽突然停下了?”馬上要被贖罪人分屍的阿爾布萊德,一臉不解的問道。


    牆盾騎士像是看出了什麽,將沉重的盾牌放了下來。


    “托爾斯!托爾斯!托爾斯!”


    那反叛手臂的人臉留著血淚發出怨恨的尖叫,翻轉拍向了救世貪狗的臉部,手指狠狠地插入托爾斯的右眼眼球之中,將之扯出,帶起一串的肉囊出來。


    “托爾斯,我要把你拖入地獄!”


    托爾斯對於這隻反叛手臂的失控,與對自己瘋狂攻擊的行為已然毫不在意。


    遙遠的鍾聲在托爾斯的耳邊迴響,他似乎看到了記憶中聖城幽深宏偉的教堂畫麵,神聖高遠的鍾聲在那裏敲響。


    這是他一直都渴望再聽到的聲音。


    他想拯救這個世界,重建秩序,建立一座更加雄偉的新聖城,每天在裏麵忙忙碌碌,禱告,背誦經文,教導年輕的神官。


    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湮火者將賜予他終結!


    “……神父!”


    隨著海量的業火之魂湧入劍士的身體,救世貪狗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


    “啵”的一聲。


    救世貪狗的龐大身軀炸開,化作了漫天虛幻的肥皂泡隨風消散。


    被封閉的災厄領域開始退散,雲層的縫隙中透出灰白的天光。


    那由災厄使徒引發墮落的怪物們,在沒有災厄使徒的力量支撐後,它們的身體也化作了虛幻的泡沫融化開來。


    巨量的泡沫隨風刮向天空,飛向雲層之上,竟透著一種童話般的虛幻美好。


    熾烈燃燒的戰士之魂漸漸熄滅,餘燼看向他劍尖觸碰的土地,泡沫散盡,隻留下一隻樣式古樸的青銅高腳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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