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除了上高中的兩個孩子還有家裏的團寵四喜丸子,老宋家的人全來了,整整齊齊守在那裏,急切地等著醫生通告消息。


    宋建國在過去幾十年裏,人前都沒有落過淚了。這個時候,他被女婿攙扶著,幾次泣不成聲。他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老妹子,除了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他心裏更是疼得難受,五髒六腑像是被摘走了一般。宋美娟是他親妹子,感情上更相當於自己的大閨女。


    旁邊有路過的患者家屬勸老爺子:“這事兒以後得多去了。現在老人、剛畢業的學生,大齡青年都樂意一個人住,跟誰都不聯係,跟誰都不來往,都要獨立空間,有的連親生父母都斷道兒連。咱們年輕時哪有這種情況?一個房子裏,恨不得立櫃裏都住著人,誰放個屁都瞞不過大家。 如今這些獨居群體,好多都無兒無女,或者有兒有女也不怎麽聯係,真是到時在家死透了也沒人知道。”


    “你咒誰呢?”宋建國抓住對方的脖領子,大吼:“我妹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拚了。讓你滿嘴胡說八道。”


    裏麵在搶救,外麵兩波患者掐起來了。太衝動了,實在是太衝動了。


    這時,急救室的大門被打開了,裏麵出來一個全副武裝的醫生衝著這些人斷喝一聲,然後拿著什麽東西急匆匆地去了別的科室。


    周偉紅追過去問:“醫生,我妹子怎麽樣了?”


    “初步確定為營養不良和頸椎導致昏迷。患者現在問題不大,現在我們拿靜脈血和動脈血去化驗。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出化驗結果。現在病人還在觀察階段,一會兒才能和家屬見麵。”


    阿彌陀佛,佛祖顯靈了。


    宋建國聽到醫生這麽說,滿身的怒火都熄滅了,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嘴裏還跟剛剛打架的大爺說對不起,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現在妹子沒事兒了,他感恩一切。人家大爺和兒子也說是自己措辭不當,來這的都是為了病人能好起來,他們剛剛做得也不對,也得說一聲對不起。


    女婿和兒子過來扶起宋建國。兒媳婦說:“爸,我小姑沒事兒,這真是祖宗保佑。不過,最近可不能讓我小姑一個人住了。人家這大爺說得也沒錯,在一些特殊時期,還是群居起來比較安全。”


    周偉紅讚同兒媳婦的說法:“就比如宋喜樂雖然現在過得多踏實。”


    宋喜樂說:“簡直服了,住在物業費六七塊一平米的小區裏,竟然有人營養不良導致昏迷,這是自己不想活了,故意慢性自殺吧?等宋美娟醒了,咱們得輪流給她上上政治課。哪能有這樣的人呢,不珍惜生命就等於犯罪。別以為這輩子爽了就完了,還有下輩子呢,到時一塊算賬。”


    宋喜明一直沒吭聲,聽到妹子這句話,他說:“一會兒,我負責找小姑談談。既然已經決定和李金元分開了,那就更得好好寬待自己。小家沒了,還有咱們這個大家。這麽灰心喪氣的,該修修心。直止而後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這麽簡單的道理,早就忘光了嗎?”


    宋喜樂看著大哥,這放在古裝連續劇裏,就是少年老成的小學究啊。她想了想說:“以後笑笑就給小姑養,以後笑笑長大了必須給小姑養老送終,前一陣兒是我產後神經病,讓小姑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張冀趕緊說:“我們自己花錢養孩子,不要小姑的任何財產,就是讓笑笑多和小姑親近,以後等咱們都老了,讓他照顧小姑。”


    周偉紅對宋喜樂說:“你之前的反應大家也能理解。你看貓兒啊狗兒啊生了孩子,在孩子幾個月內要是誰給抱走了都得應激。更何況你是個懷胎十個月的人呢!不過現在啊,你小姑這情況大家也都看見了,有個孩子有個心理寄托。笑笑和你小姑有緣,我覺得就正式過繼給她得了,咱們大家一起帶孩子,但是她覺得自己有個孩子了,也能盡快從李金元那混蛋給傷痛裏走出來。”


    宋建國說:“就這麽定了,但是張冀你得說話算話,過繼歸過繼,可不能惦記你小姑那點財產。”


    “您放心吧!”張冀說,“反正孩子都是一起養著,一起帶著。別說小姑了,就是大舅大舅媽,將來老了有個什麽什麽事兒,孩子們也得互相幫襯互相管著。以前,李金元是大老板,我們不願意說拿孩子吊人家財產,現在一家子人,小姑喜歡笑笑,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宋家一家子正熱熱鬧鬧地說著,急救室的大門打開了。大家一起圍了上去,你一嘴我一嘴問宋美娟的情況。醫生說,怎麽這麽多家屬啊?保安不管嗎?醫院這麽多病人,地方就這麽大, 每個患者都搭配這麽多家屬,還能不能看病了?現在不都流行斷親嗎?你們家這也太趕不上潮流了,太落伍了,已經被時代淘汰了。


    宋建國心說這醫生是話癆吧,我們這都急得火上房了,這大姨還有心思說俏皮話兒。醫生看這情形,也不逗悶子了。她說:“經過詳細認真的檢查,檢查結果顯示,患者除了營養不良頸椎病導致的昏迷外,她暈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懷孕了。”


    “大夫您說得嘛?”宋建國覺得自己耳鳴了,就看這穿著白大褂的大姨,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單口相聲。


    周偉紅也懵了:“大夫您說得嘛?懷孕了?誰懷孕了?我妹子懷孕了?她都45了,而且之前試管都懷不上,還自然受孕懷上了?”


    女大夫說:“誰說45就不能生了,隻能說高齡產婦錯過了最佳生育年齡,不是說就生不出來了。”


    宋喜樂說:“這是真的嗎?我怎麽那麽不信呢,我感覺就像是做夢似的。祖宗真顯靈了啊,我小姑沒來祭祖,可祖宗們收到了小姑的心願卡,保佑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女大夫說:“你們家人多,被供奉的祖宗估計也不是一個,至少有兩個祖宗給力了。”


    宋喜樂覺得這大夫好像是話裏有話:“大夫,您這是嘛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患者好像懷的還不是一個,大概率是一對兒雙胞胎,再晚些日子就能確定。”


    好家夥,雙胞胎?


    看來有時候這祖宗也不能瞎拜!


    宋喜樂知道小姑沒事兒了,也顧不得給人家上政治課了,她還得“搭救”沈月兒去。最讓人好氣又好笑的是,宋喜樂給沈月兒做了擔保。宋喜明給孫宏斌做了擔保。


    宋喜樂問沈月兒:“怎麽你報警,人家連你也抓了呢?”


    沈月兒委屈巴巴地說:“因為那個渣男也報警了。”


    孫宏斌咬牙切齒:“沈月兒,算你狠,咱倆本來也算是好聚好散,現在徹底恩斷義絕了。”


    砰地一聲,一記重拳落在了孫宏斌的胸口上,打得他一個踉蹌。宋喜明麵沉似水:“孫宏斌,以後你再騷擾沈月,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勸你自己提前想想後果。”


    孫宏斌不服氣:“在公司的時候,也沒見你管我們的事兒啊,現在充哥哥款來了,是不是太晚了?”


    宋喜明說:“以前是我表妹同意,現在是你騷擾她。如果讓我再發現有下次,你自己琢磨。”


    這位技術大拿在工作中除了講技術,也是很少講話,更不會說什麽狠話,所以冷不丁說一句頂一萬句。孫宏斌汗滴滴的,他都搞不明白自己怎麽對沈月兒的感覺一下子就從難舍難分,念念不忘,到現在的一眼嫌棄。還有以後,這次他腸子都悔青了。


    沈月兒也沒想到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可到了警察局怎麽也被當成孫宏斌一樣被審呢?而且他倆兒這事兒,在警察那裏怎就越說越說不清楚了,到後來她才鬧明白,這警察把她和這男的當成一類了。


    宋喜樂說:“你們本來就是一丘之貉,否則也不會混到一起去。警察叔叔什麽人沒見過,看你們這樣的,沒事兒給人家找麻煩的,能不一起教育嗎?”


    無人之處,宋喜明當著宋喜樂的麵兒也把沈月也狠狠地教育了一番,這種做法太危險了,俗話說知人之麵不知心,狗急了還會跳牆,一個女孩子自己租房住,讓一個能背叛未婚妻的男人單獨前來共處一室,還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直接報複到了女方那裏,都不怕被打成烏眼兒青或者直接被滅口?


    “哪有你們說得那麽嚇人?”


    沈月嘴硬,可想想剛剛孫宏斌臨走時看自己惡狠狠的眼神兒,她也後知後覺地感到後背發涼。家裏養的小狗子才3斤重,也保護不了自己啊!那貓本來就是奸臣,看見陌生人自己先藏起來了,門縫一開就溜走了。


    宋喜樂對沈月兒說:“你小時候看著挺精的,現在腦子裏怎麽裝得都是漿糊呢?一個人獨居,還敢結仇,然後把仇家領上門?你還真以為是金手指,有神龍護法?”


    沈月兒從心底感激表哥和表姐,這關係忽然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她也覺得自己就因為這一件事兒長大了不少。


    “表姐,今天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以後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盡管說。”沈月說,“我這個人其實還挺靠譜的,大表哥平時在工作中也能看得出來。”


    周偉紅聽了這事兒,點點頭對孩子們說:“看見沒,是灰就比土熱,我信沈月兒說得話,所以以後啊,讓她以後也多來家裏幫幫忙,多個人多個幫手。人和人之間不是說有血緣關係就能特別親,但是親人之間能互相幫助,那肯定能越來越親。”


    宋建國讚同老伴兒的說法:“這世界上,奇葩親戚有很多,但是正常的親戚有更多。奇葩的婚姻有很多,可是好好過日子的夫妻也更多。家暴男有很多,可把錢都交給媳婦過日子的丈夫也有更多。拜金女有很多,可大部分姑娘也隻是奔著人去的,沒那麽物質,比如宋喜樂。”


    宋喜樂對老爸說:“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了?”


    周偉紅說:“你爸的意思是,你小姑肚子裏這兩個孩子,再加上你家笑笑和溪雨,兩個高中生,六個孩子都需要照顧,這事兒得好好安排一下,咱們這些人,都得領任務。”


    宋喜樂說:“讓李金元給我小姑請保姆不行嗎?”


    周偉紅說:“剛剛跟你小姑通氣兒了,她說現在如果李金元跟她離婚爭奪孩子撫養權,孩子過了一歲恐怕孩子就得被抱走。讓她跟小三一起同渣男過,她絕不可能。讓李金元離了小三跟她重歸於好,那也是不可能都事兒,你小姑說自己根本不可能原諒這人。她現在看見他,就跟看見屎一樣。”


    宋喜樂說:“李金元不會這麽狠吧,他不是一直求複合嗎?”


    周偉紅說:“他要是不狠,他能幹出這種缺德帶冒煙兒的事兒來?你小姑不是說過嘛,李金元求複合是為了共同承擔債務和法律責任,憋得不是好屁。”


    宋喜樂說:“那當務之急,小姑還是得想辦法找李金元那裏弄點兒錢出來,趁著他現在還有愧疚之心趕緊辦,否則等過了這一陣兒,或者是小三又生新孩子了,他更得變成鐵公雞,一毛不拔了。”


    周偉紅說:“李金元有嘛愧疚之情啊?要是真有愧疚之情,為了感動你小姑,早就自己把財產都轉給她了,這麽跟擠牙膏似的,你小姑要多說就給多少,你能說他有多少誠意?”


    宋喜樂說:“那跟我哥商量一下吧,作為娘家人,我們得替我小姑討迴點兒公道。以前是我小姑懶得搭理他,想盡快兩清,可現在有孩子了,還是兩個,那該爭取都就得爭取到手。養兩個孩子以後得花多少錢啊,別說我小姑一個人了,就是我哥跟我嫂子外加上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這麽多人一起養兩個兒子都不富裕。”


    周偉紅說:“怎麽不富裕了,要不是你拖後腿,我們過得一點都不差!”


    宋喜樂冷笑:“以前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恨不得是五年河東五年河西,誰也別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前幾個月我小姑還幫我看孩子呢,現在不也得全家幫她看孩子,本來是挺溫暖的事兒,你們非得把我說成臭要飯的,有意思嗎?”


    宋建國看閨女有點急了,趕緊說:“這是嘛話啊,你要是要飯的,那我跟你媽是嘛?你媽跟你說笑話兒呢,你還真往自己身上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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