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翔看媽媽的額頭磕出了血,懊悔不迭。他跟爸媽本來都沒有太深的感情,本來也沒有一起生活國多久,平時都沒有太多關聯,他們對自己說得最多的隻有學習成績。到了青春期就更跟他們沒話可說了。他想扶起媽媽,又被爸爸罵了一頓。


    李晨萱攔住老公說:“我相信子祥不是無緣無故不去上學,他但凡調整好了,就會主動重新走進校園的。如果沒有調整好,我也接受他永遠都不去上學,因為我知道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無論是養狗的主播,或者是名校的高材生,都是我兒子,我都接受,我都愛他。”


    宋喜明對妻子說:“你就這麽慣著他?你這是在害他!”


    李晨萱說:“你不在家不了解,子翔如果不是真的做不到,他不會不去上學的。他現在是生病了,是需要休息,比起考好的大學,我寧可他身心健康。如果他養不好病,我心甘情願讓他一輩子啃老。”


    宋喜明指著李晨萱都腦門說:“我看宋子祥沒病,有病的是你,你有神經病。”


    隻剩下母子兩個人的時候,宋子翔問母親:“我在家啃老一輩子你也不嫌棄?前一段時間,你不是恨不得打死我,把我趕出去,一輩子都不想跟我說一句話了嗎?”


    李晨萱說:“看到你小姑生孩子,我也想起了當初生你們時的情形。難產時,我就對老天爺說,隻要我的寶寶們能健康平安,我願意付出一切。到了最後,我甚至隻求你們能平安落地,哪怕有殘疾我也會視若珍寶,如果需要我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等到我再睜開眼睛,醫生告訴我自己和你們都是平安的,我就跟中了天大的彩票一樣。後來,你們長得越來越可愛,表現得越來越聰明,給整個家庭帶來的快樂越來越多,我對你們的要求也變得越來越高,期望也越來越大。尤其是你是老大,從小在學習方麵就展現出了過人的天賦,無論跟什麽樣的孩子pk都沒有問題。所以我對你更加有了期待,覺得你就是那種天生要進清北的孩子。”


    “所以看到你小姑的孩子,我被喚醒了初心。當初你也是那麽一個小嬰兒的時候,媽媽對你的要求隻有健康快樂,不是要上什麽清華北大成為什麽人上人。你現在能平安站在我麵前就好了,如果像你說的,有一天非要離開這個世界,才是媽媽最承受不了的。”


    宋子祥半信半疑:“你說得都是真的嗎?我已經不信任你了!”


    李晨萱說:“可媽媽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是無緣無故不去上學,也不是像我之前想的那樣你是受不得挫折的廢柴。我相信你是真的生病了,需要時間來調整狀態。等你調整好了之後會自己作出正確的選擇。”


    宋子祥問: “那我要是調整不好呢?”


    李晨萱說:“調整不好也比我生你的時候能夠安心吧?調整不好,媽媽養你一輩子,幫你找到除了上學以外發展的方向。我兒子那麽優秀,不上學我相信也一定能找到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就算是一直遛狗,也沒問題。無論別人怎麽看待我兒子,我都不在乎。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一家人平安喜樂就好,不用去考慮別人的眼光。”


    宋子祥疑惑地看著母親,他以前是是萬萬不會相信李晨萱說得任何一句話的,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信任而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著目的,那就是控製他,不管他的死活,希望別人看到她有一個能考好成績的兒子。她的行為非常功利,她對他隻是哄騙,一但不能達成目的,她很快就會撕下偽裝,暴跳如雷。看起來像瘋子又像魔鬼,甚至為了這種功利,她做過很多歇斯底裏的事情,讓他想起來就惡心反胃。


    “你真的相信我?”


    “媽媽不僅相信,還可以為你兜底?”


    “咱們家現在這個條件你還說給我兜底?”


    “不是說有多少錢給你花才叫兜底,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都愛你,都需要你。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宋子祥皺眉說:“怎麽需要我了?你們不都嫌棄我嗎?”


    李晨萱說,“你小姑對你那麽好,她剛生完寶寶,身體沒有幾個月恢複不過來。你姑父很快又要出差了,我要上班,還要照顧你姥爺、輔導你弟弟功課。你爺爺奶奶照顧這麽一大家子人,有時連姥姥姥爺的飯都得一起做了,還有溪語和四喜丸子也需要照顧,多少事情要做,你可以幫家裏分擔很多。”


    宋子祥說:“可是我什麽都不會做啊。”


    “你這麽聰明,函數都分分鍾解出來,這些事情不是太簡單嗎?而且能幹什麽就幹什麽,幹不來的也別逼自己。”


    李晨萱這番話也不是完全為了教育孩子,這也是真實的家庭現狀。她做獨生女做了四十年,娘家那邊一直沒用自己操過什麽心。結婚後,人在天津時公婆操持所有的家務,她就隻等著幹飯。到了北京買房定居,一日三餐公司都有食堂,六日不是迴天津就是外麵吃,就家裏一點兒家務偶爾還請鍾點工來做衛生。如今人生走到了三字開頭的尾巴,她也不得不承擔起為人子女、妻子、母親、兒媳....的種種責任。講真,要不是有這一大家子人做後盾,她自己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生活上都玩不轉了。


    張冀還跟宋喜樂研究怎麽結束兩地分居的時候,生活的劇本已經提前給他們下了解聘通知書。上項目的關鍵時刻擅離職守,還先斬後奏,係統程序出了問題,影響到了月底財務結款,工廠負責人以及各個部門都勃然大怒,紛紛向集團問責。集團總部也沒猶豫,直接開除了張冀。


    這可把小夥子氣壞了,他質問公司,自己媳婦大出血,兒子在保暖箱,他當天如果不趕迴來,就可能見不到他們最後一麵了,這種情況他都不迴來,他還是人嗎?


    公司人士主管也質問他,那你媳婦和兒子去世了嗎?他們不是好好地嗎?可是東北工廠的財務結不了帳,導致當月應收少了幾千萬,現在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張冀大聲質問人事主管:“你是爹生父母養的嗎?你有家庭有孩子嗎?在那種情況下,你能為了工作不迴家嗎?如果不迴家,不管他們死活,我還是人嗎?”


    人事主管是江蘇的一個妹子,人家也不客氣直接說:“可是你媳婦死了嗎,你兒子死了嗎?他們要是死了我同情你,可是現在他們好好地,東北工廠因為係統問題造成重大事故,這個事情必須有人負責。”


    “誰讓集團不多招人的?”張冀說,“這麽大的項目就我一個人在那邊兒盯著,往死裏用,我還沒說什麽。你們這意思,如果我死了老婆孩子,集團還能酌情處理,現在我家人好好地,你們更生氣了?你們沒有借口了,很遺憾,很失望?”


    “我是爹生父母養的,我也有家庭。可是集團公司是股東們真金白銀投資創立的,更要對廣大股民負責。你家裏的事兒是私事,出來工作就要專業一點兒,不要公私混在一起。當初漲工資的生活說得好好的,你也同意一個人可以總攬。現在說這個,更體現出了你沒有很好的契約精神,跟說明你工作的不專業。”


    張冀不是沒脾氣的,他從大學時就被譽為編程屆的小天才,他缺錢可以一直是憑勞動和才華賺錢,沒受到過這種不公正待遇,他為了工作連老媽做心髒病手術都沒迴來,連媳婦生二胎也沒打算迴來,是媳婦都手機在產房裏開著免提,聽到醫生說大出血難產,他才飛迴家的。他請假了可是領導沒迴複,他還能怎麽辦?等領導不知道什麽時候的迴複,眼睜睜看著媳婦獨自過鬼門關?


    這是宋喜樂有靠譜的娘家,如果她沒有呢?像自己一樣隻有一個生病的老娘,那麽要她要自己去醫院生孩子,要自己簽字,要自己一邊生產,一邊照顧孩子,要自己一邊不知生死,一邊還得想著孩子怎麽才能得到基本的照顧?


    這幫人太冷血了,原諒張冀也是熱血青年最終沒忍住,罵了一頓人事主管,還好對方及時懸崖勒馬,否則張冀恐怕真要動手了。


    行勒!罵人是吧?


    離職證明給你添一筆,賠償金全部減免。


    想打官司,集團有法務部,換個部門,五六個人輪流陪著你去仲裁、去法院。有本事就一個個人對抗整個集團公司。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集團輸了官司,不就是多賠你幾個月工資嗎?甚至不用多賠,就最初應該給你的賠償一分都不多,打發就得了。


    就這樣,張冀被開除了,沒有補償金。離職證明上寫著:因工作態度惡劣被公司解聘。如果張冀去仲裁,仲裁通知書也會被放進檔案。


    宋喜樂九死一生,情緒剛剛穩定下來,整個人又變得焦躁了。她說自己去公司找董事長理論,這不僅僅是欺負人那麽簡單了,這簡直是致人於死地啊。張冀小牛犢子一樣出差這麽久,給公司節省了多少成本?財務結算出了問題也不光是係統的問題,就算張冀守在東北工廠,也不是就萬無一失。現在整個財務出了問題,都算在張冀身上,明顯就是摔鍋,讓傻小子背整個集團和你們多個人之間彎彎繞繞的大黑鍋。


    氣死產婦了!


    周偉紅說:“你一個還躺在病床上傷口還在惡化的產婦更管不了這麽多。別說你去了人家也許根本不理你,就是人家理你,你比張冀能耐,可迴來你又去icu住幾天,補償的錢還不夠住院的。”


    張冀這口氣窩大了,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生過病,趕上一次變天氣溫驟降十五度,他就感冒發燒,體溫直逼四十度,且不退燒,很快就成了肺炎,也要住院。


    一連幾天暴雨如注,整個宋家也彌漫著一股愁雲慘淡的味道,隻有四喜丸子還在嘎嘎得吃飯,可也不敢隨意走到家人麵前肆意玩耍了,似乎也知道大家心情不好。


    王桂蘭更慌了,兒媳婦難產、孫子出不了保溫箱都沒見她這麽崩潰,人工的心髒開始出故障。正應了那一句天津老話兒,多遠是多遠,多近是多近啊。但是老宋家的人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周偉紅甚至對王桂蘭說:“您老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到現在不容易,張冀就是您的命。話說迴來了,我們對喜樂肯定也要比張冀重視,但是兩個孩子結合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割裂不開。張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閨女和孩子們就遭罪了。我不生女婿可是我生閨女,所以您放心,我怎麽照顧自己閨女的,也會怎麽照顧女婿。”王桂蘭吃了定心丸,這才一天天好起來。


    天氣變冷了,發黃的樹葉隨風飄落,早晚走在街上,鼻尖兒開始發涼。天津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十場秋雨要衣裳。每年這個時候,周偉紅都會拿出秋冬的厚衣裳,給家裏換上一套秋天才用的窗簾、沙發套、抱枕、床罩還有餐布。今年家裏事情格外多,李晨萱以為婆婆沒了心氣兒,哪知道這天外麵下著大雨,周偉紅就在家裏鼓搗起來。拿出來的各種布藝用品都是厚實的材質,連同桌布算起都掛著垂垂的流蘇,特別講究。


    李晨萱指著桌上的一套精致地茶具說:“好多年沒見您把這個拿出來了。”


    周偉紅說:“我把咱家那個大鐵壺也拿出來了,天涼快了,是時候圍個爐子,煮個茶喝喝。不能總想不高興的事兒,越是不如意的時候,越是得想辦法尋點兒開心。”


    在天津,圍爐煮茶成是老百姓一種日常的生活方式和社交活動。以前周偉紅沒結婚,還住在老城裏的時候,自家有院子,找個合適的時候在院子的葡萄藤底下,支起爐子,放上桌子,全家人招唿上街坊鄰居來家裏圍坐在一起。


    爐中的炭火溫暖而明亮,大鐵壺裏煮著一壺好茶,茶葉在熱水中翻滾,散發出陣陣清香,彌漫在空氣中,整個院子都是生活的香醇。大家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好吃的的茶點和零嘴兒。有香甜的糕點、香脆的堅果,還有天津特色的小吃。人們一邊品味著茶的醇厚和茶點的美味,一邊聊天說笑,分享著胡同裏的八卦,還有對國內國外經濟形勢、軍事形式的見解,一會兒嘎嘎樂起來沒完,一會兒又為全世界擔憂,自己嘛煩心事兒都沒了。


    這天傍晚,周偉紅也煮了一大鐵壺好茶,現在家家戶戶都不生爐子了,煮茶用電的,茶具也是高級的,各色果子零嘴的餐具也是高檔的,看上去都更加講究了。王桂蘭就看不慣周偉紅這個做派,這日子過得都火燒眉毛了,她還有心思在這弄一幫人喝茶吃零嘴兒?這人是真不會過日子,也是真沒心沒肺。


    周偉紅和宋建國的想法一樣,就算是再普通都家庭,圍著爐子煮一戶香茶,烤幾個桔子和板栗,都為秋天增添了一份溫暖和詩意,都覺得自己的日子是豐富多彩的,焦頭爛額之餘也能感受到天津的秋天是多姿多樣的。天天忙著生活,頂著壓力過活,在快節奏的現代生活中,最普通的老百姓人通過圍爐煮茶,放慢腳步,感受生活的美好,增進親朋之間的感情,這叫生活的智慧。


    “我們天津人習慣裏這種圍爐煮茶的時光,不僅是自己的一種放鬆和享受,也是一種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本地傳統文化的傳承。”


    “自己饞就說自己饞,自己窮講究就說窮講究,還搞這麽大一個帽子戴上。”俗話說吃人嘴短,花人手短,這些話王桂蘭隻能在自己心裏搗鼓。她也下樓來來,就是要看看這兩口子一把年紀吃零嘴兒能吃出什麽花樣兒來。


    周偉紅一輩子都是這麽過日子的。遇到風雨她也不懼,遇到艱難她也可以頂上,但是該享受的生活她也不會放過。老宋家現在的情況,她更是覺得,日子好過的時候是好日子,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也得把日子過好。一分分攢錢是好習慣,但是小小不言的花點錢讓大家在不高興的日子裏找點高興的事兒更重要。總不能吾日三省吾身,每天睜眼前閉眼前都告訴自己還有多少難事兒等著辦吧?


    那不叫生活,那叫自虐。


    大家通過老宋家的窗子向外望去,秋天的五大道色彩斑斕,道路兩側和建築物周圍的白蠟、楊樹、銀杏等樹木呈現出紅、黃、綠三種顏色交相唿應的景致,在秋雨的洗滌下仿佛一幅帶著濃烈色彩又生機勃勃的油畫。老宋家屋子裏,茶水在爐上咕嘟咕嘟地冒泡兒,各種香氣和雨水的清香味兒混在一起,就是生活的醇香,這一刻隻有美好沒有苦澀,一家人也單純地享受著秋日的寧靜與美好。


    李晨萱給孩子們在雨天描述五大道晴天的秋景。馬場道的銀杏在秋天一片金黃,洋樓外牆上,常常爬滿了爬山虎。到了秋天,爬山虎的葉子變得鮮紅,為古老的建築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街邊會有一些小吃攤出攤,熱氣騰騰的煎餅果子、香氣四溢的炸糕、酥脆的油條等特色小吃,吸引著過往的行人。居民們會在上班、上學的路上買一份小吃,開啟新的一天。煎餅攤前,攤主熟練地攤著煎餅,食客們在一旁耐心等待,這種充滿生活氣息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


    眾多的西餐廳、咖啡館裏彌漫著咖啡的香氣,人們在這裏享受著悠閑的時光;中餐廳則提供各種天津傳統菜肴和特色美食,如八珍豆腐、老爆三等。到了秋天,一些餐館還會推出秋季特色菜品,吸引著食客們前來品嚐。五大道經常舉辦各種藝術展覽,秋季也不例外。藝術家們會在美術館、畫廊等場所展示自己的作品,吸引著眾多藝術愛好者前來參觀。


    一些小劇場、咖啡館會在秋季舉辦文藝演出。演員們精彩的表演,讓觀眾們沉浸在藝術的世界中。演出結束後,人們會在附近的餐館、酒吧聚會,分享觀演的感受,還有意猶未盡、即興表演的。街頭巷尾,還能看到一些傳統手藝人,如捏麵人、糖畫藝人等。他們精湛的技藝吸引著人們駐足觀看,孩子們更是對這些傳統手工藝品充滿了好奇。這些人的存在,不僅傳承了傳統文化,也為這個城市增添了一份獨特的魅力,在中西融合的土壤下,多了家鄉和民族的厚重與根基。


    周偉紅把烤好的板栗和桔子分給孩子們,前幾天張冀出事兒了,她心裏煩悶連夜做了桂花糕,昨天又做了紅豆包、今天早上又做了棗泥餡兒的棋子燒餅兒。宋建國還自己做了紅果酪沾了各式各樣的小糖堆兒。 兩人讓孩子們都吃了,吃了就沒煩惱了。


    王桂蘭心想:知道是家裏出事兒了,不知道還以為中彩票了呢。


    周偉紅說:“五大道是好,可是我們小時候住的老城裏那才叫更好。”


    若是不經意走進了老城廂,青磚灰簷、方院高牆,仿佛一秒穿越迴古老的“天津衛”,透著京畿之地的古樸與莊重。擁有600多年完整城市建設曆史的老城廂,是古代天津衛的政治和文化中心,而立於老城中心的鼓樓,則是老天津人心裏經典的地標。


    如今,不管周圍人氣頗旺的老街怎麽喧囂,鼓樓看上去總是沉靜的,浸潤著曆經歲月磨礪的靜氣。登上鼓樓,倚靠著漢白玉欄杆,抬頭即是琉璃碧瓦下的飛簷鬥拱,看著群青漆色間點綴的朱紅,很難不被暗藏在建築中的“老祖宗的審美”所驚豔、震撼。


    當年,周偉紅家住在鼓樓附近的的一座大雜院裏。解放前是一處有錢人家的宅子,進門有門當抬頭有戶對,兩進的四合院住著多年的鄰居們。正對著大門有一堵青磚鏤空雕花的灰色影壁牆,聽說當時是請大天津最著名的磚雕師傅刻磚劉的手藝。那時家家戶戶還沒有煤氣,家家戶戶早上起來做飯都得生爐子。新中國成立後,天津的婦女們也都被安排了工作,家家戶戶大多數都是雙職工家庭,很多還都是三班倒,大家都牟足了勁兒,恨不得一代人就趕超歐美。


    孩子們放假就都自己在家做飯,一個孩子的就脖子上掛鑰匙。孩子們湊在一起總有玩不完的遊戲。猴皮筋兒能跳出花樣兒來,跳繩也一樣,踢鍵子更是能提出宇宙新高度。打羽毛球、疊羅漢、放風箏、拉空竹、推圓環每天都玩兒滿頭大汗,樂不思蜀。


    周偉紅的父親是廠子裏的木工。家裏的家具也都是他自己做的。不僅大衣櫃、大床小床、餐桌、碗櫥是他自己打的,就連孩子們的兒童車,都是他親手作的。周偉紅的母親手也很巧,大人孩子們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周偉紅小時候長得特別好看,母親用的確良給做的花裙子剩下的布頭做個綢子紮辮子上,再穿上白襪子紅皮鞋,洋氣極了。日子很困難,可依然過得體體麵麵。


    周偉紅跟一家人隨便聊著,聊著聊著話題就就沒了邊際兒,話匣子從解放前到解放後,從百年中國看天津,到新中國產自天津的第一台電視機、第一塊手表,第一塊出口的海鷗手表、第一輛無軌電車、第一台全齒輪車床、第一輛簡易蒸汽機、第一家拖拉機製造廠、天津是第一個有公交車的城市、第二個有地鐵的城市、天津大學是中國第一所現代大學、南開大學是中國近代第一所私立大學。


    王桂蘭新說,說這些幹什麽呢,說這些自家的煩惱就沒有了嗎?說這些就能找迴自信,把日子過好了 ,這些跟小老百姓有什麽關係?可她正這麽琢磨著,忽然看到一家人老老小小的眼睛真都比剛才亮了,還真是多了自信和驕傲。


    周偉紅跟大家聊自己結婚前家門口的情形:舊時的鼓樓高三層,樓基是磚砌方形城墩台,樓體設有拱形四通門洞,對應四座城門。城台上建有木質雙層頂式閣樓,上層內懸唐宋鐵製大鍾,早晚共敲 108 響用作報時,老百姓以此掌握起居和勞作時間,成為天津獨特的一景。 周偉紅小時候就住在老城裏離著鍾鼓樓非常近。


    老城裏還有高台階的華家門:華家在清朝初期經營鹽業,家產豐厚。華世奎更是天津四大名書法家之一,16 歲中秀才,19 歲中舉人,後來成為正三品官員。他家門口台階高,顯示出較高的社會地位,被人們稱為“高台階,華家門”。


    還有“李善人”的善舉:李春城家也是靠經營鹽業發家的豪門。李家好布施,修建各地廟宇、冬天施舍棉衣和小米粥、接濟難民等。到了李春城的孫子李藎臣時,“李善人”的名號才傳開。馬三立大師的《開粥廠》據說就是以李善人為原型創作的,因為當年李家確實在東南城角草廠庵開設過“李善人粥廠”,用來收容乞丐。


    還有什麽叫天津俗語 “一坑銀子、一坑鬼,一坑官帽兒、一坑水”:說得是關於老城廂內四個水坑的民諺。東北角的水坑被稱為“一坑銀子”,因為東北角外是大胡同商業區,還有官銀號,是老天津衛的金融中心;西北角的水坑附近有城隍廟,被叫做“一坑鬼兒”;東南角的水坑旁是貢院,考上舉子能當官,所以是“一坑官帽兒”;西南角的水坑最大,就被稱作“一坑水”。


    “北門富,東門貴,南門貧,西門賤”:這是老天津人對老城廂四個方位居民狀況的總結。北門商業發達,漕運繁忙,有眾多商業區;東門有文廟等文化教育場所,還有很多府署衙門,政治、教育、商務融合;南門居住的多是貧苦居民,還有南市三不管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西門外有亂葬崗、刑場,且居住著很多貧苦百姓和土娼,所以有這樣的說法。


    孩子們聽得入迷了,就連王桂蘭和夏春華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這些事兒。周偉紅娘家幾代人都在老城裏長大,天津老城裏的事兒不僅耳熟能詳,更能張嘴就講出來。老宋家的人本來一個個情緒低落,對未來充滿迷茫,可聽著這些竟然從家鄉的底蘊裏增長出自信來了。能生活在大城市,能生活在國際大都市,能在這樣的城市裏親人們都圍在一起,本身就已經贏麻了。


    周偉紅說,老城裏雖好,可也經不住沒落。七八十年代的生活,她有些親戚就住在“三級跳坑”的低窪簡易平房。房內地麵比院子低,院子地麵比胡同低,胡同又比馬路低。平時,大雜院裏鄰裏之間相處融洽,充滿生活氣息。人們在院子裏一起聊天、下棋、納涼,孩子們在胡同裏一起玩耍、嬉戲。自來水龍頭前接水、洗衣、洗菜時大家也會說說笑笑,誰家有什麽事兒幾乎全都一起分享,一起八卦,一起哈哈。


    可每當下雨,雨水倒灌,室內積水嚴重,居民們的生活受到很大影響。有的居民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隻能把屋裏的地麵自行加高。咱們現在不知道比那時吃穿用度幸福多少了,至少不至於這樣都大雨天想著爬起來淘水。


    說著說著,周偉紅忽然話題一轉:“這事兒啊,一點也不怪張冀。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老婆孩子親媽,這是他的命,命都沒了工作是為了什麽?工作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工作不是為了沒有生活。以後咱們誰也不能拿這件事兒刺激張冀,咱們得跟他站在一起。我想好了,明天我去他們公司找領導去。我就不行,人心不是肉長的?我們一個普通打工的,都離職了,還得被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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