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禁足了。


    不過這對於蕭寒來說,似乎早就習慣了。


    至於罰俸?


    自己有俸祿麽?


    蕭寒都不記得自己還領過俸祿!估計戶部的那群孫子,也故意忘卻了此事。


    隨著李世民再次拂袖而去,這一天的朝會又無疾而終。


    朝散後的蕭寒告別了程咬金等人,晃晃悠悠的坐著牛車往三原縣走。


    這次,蕭寒明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特地加固了牛車的繩索,順便嚴禁小東趕車,改而換上忠厚老實的愣子負責駕車,雖然他的腦子不太靈光,但總不能再驚了牛,把自己扣在溝裏。


    “侯爺,咱一個月不用來上朝了?”


    出了長安,走在迴家的路上幾人有些沉悶,愣子見蕭寒總是看著路邊愣愣出神,忍不住開口,想打破這份沉寂。


    “哎,一個月不用來了。”


    蕭寒聽到了愣子的話,輕歎一聲,迴頭看了看逐漸消失在視野裏的長安城,又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還不挺好?”


    愣子偷偷瞄了蕭寒一眼,故意咧著嘴笑道:“侯爺您本來就起不得早!今早為了叫你上朝,都摔了尉遲國公家三個瓷枕,哎,您是沒看到,那管家的臉都綠了。”


    “是啊,還差點給我腦袋開了瓢,虧得我躲得快……”跟在牛車後麵的小東這時,也幽幽的跟了一句。


    愣子繼續咧嘴:“嘿嘿!所以嘛,不上朝也挺好!咱這次一出去就是大半年,也該在家歇歇!再說了,紫衣……咳咳,二夫人不還等著你嘛!”


    “就是,就是!咱現在有時間,可以好好操辦一下您與二夫人的婚禮!”


    大路上,兩個忠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接下來的趣事,聽的蕭寒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暖。


    雖然這兩個笨蛋的開導手段確實有些低劣,但這個時候,能有這麽一份心,就比那人……


    想到這裏,蕭寒不禁又想起今天朝堂上的事情。


    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立刻再次凝固,半響過後,才苦笑一聲,閉上眼,輕聲念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咦?”幾句詩念完,旁邊,一聲輕咦隨之傳來,似乎有人聽到了蕭寒吟誦的詩句。


    蕭寒聽到輕咦聲,慢慢睜開眼睛,隨意往旁邊一掃,卻發現此時牛車旁邊,又多了一輛牛車。


    “這輛牛車……”打量著牛車,蕭寒眉頭微微蹙起。


    這架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牛車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水曲柳的車轅都已經有些腐朽,昏黃色的車身上原本應該雕刻的圖案,不過過了這麽多年,這時也已經完全看不清楚!


    甚至就連兩個車輪,也有些大小不一,一看就知道換過了不止一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才會換這麽多車輪。


    如果說,這輛牛車已經足夠古老,那比車更老的,無疑是車上坐著的兩個老人。


    趕車的那個倒好說,雖然已經是須發皆白,但看其紅潤的麵相,最多也就七旬罷了。


    但坐車的那位,絕對是蕭寒在大唐,見到的最老的一個老人!


    他的身體很瘦弱,一身青色長衫披在身上,顯得肥大了許多,那隻露在外麵的幹瘦手臂上,更是布滿黑褐色的老人斑。


    就在蕭寒在看老人的時候,老人也正對著蕭寒笑。


    可是,他口中的牙齒早已經掉光,笑起來多少有些讓人不自在。


    而且實際上,老人不光是牙齒,就連頭發也沒有多少,僅剩的一些白發,被整齊的梳理在背後,唯有一雙眸子,清澈無比,燦若星辰!


    “這位先生是?”


    也不知為什麽,蕭寒在看到老人第一眼的時候,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抹好感。


    沒有任何原因,沒有任何理由,仿佛天生就該如此一般!


    “哈哈……”


    老人咧著幹扁的嘴笑了幾聲,並沒有迴答蕭寒的話,反而是指了指他問道:“娃娃,你剛剛念得詩不錯,是你寫的?”


    “是……”蕭寒下意識點頭,但看到老者那雙清澈的眸子,不知為何竟搖了搖頭,說道:“是一位叫做納蘭性德的先生所作,並非學生寫的。”


    “哦?”老人再次笑了,笑的很開心:“怪不得我聽詩中本意,應是男女之間的幽怨之言,卻生生被你讀出了消沉之意,這可不好!”


    “嗬嗬,學生心情煩悶,隨口借先賢的詩句抒發一下,卻讓老先生見笑了。”蕭寒聞言苦笑一聲,對著老人拱拱手,隨意曲解別人詩句表達的情感,這一點確實不是讀書人所為。


    “無妨。”不過,老人好像豁達,輕輕的擺擺手,一雙眸子依舊看向蕭寒:“娃娃,有什麽事這麽煩悶?跟老頭子我說一說,老頭子開導開導你,這麽小的年紀就悲秋傷懷,等到了老頭子這般年紀,豈不要愁死?”


    “這個……”


    蕭寒猶豫了片刻,還是搖搖頭:“讓老先生費心了,這是學生自己的私事,學生自己會想好的。”


    “嗬嗬,不相信老夫?”老人看向蕭寒,蒼老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挪耶之色。


    “不是……”蕭寒搖搖頭,說道:“老先生不在其中,不會了解學生的心思的。”


    “那可不一定。”老人眨了眨眼:“你不說,又怎麽知道我不了解?”


    “我說了,您也不一定了解!”蕭寒笑著迴了一句。


    “那老夫說,你隻要說了,老夫就一定了解呢?”


    “子非我,安知我之愁?”


    “子非吾,安知吾不知你之愁?”


    “人之不己知,他人更不知也!”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一老一少,在兩輛並排行駛的牛車上互相打著啞謎,聽的愣子和小東連連撓頭。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聽懂了,可怎麽感覺每一句話,自己又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侯爺,要不咱走快點,甩開這個老頭?”愣子滿臉疑惑,偷偷對蕭寒說道。


    “啪!”


    旁邊趕車的那個老頭揚起鞭子,在愣子旁邊打了一個響,嚇得愣子一個激靈,趕忙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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