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治理城市?”李靖瞪著蕭寒,不住的抽著冷氣。


    蕭寒被李靖瞪的有些不好意思,靦腆的點點頭,說道:“以前在漢中和江都的時候,跟哪裏的刺史別駕稍微學過一些。”


    “隻是稍微學過一些?”聽到蕭寒的迴答,李靖麵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他指著府邸外麵,低聲怒道:“你可知這是定襄!不是在江都!城裏的百姓也不是唐人,而是不服教化的突厥人!”


    蕭寒眨了眨眼:“我知道啊!而且就因為城裏的是突厥人,所以你才不用擔心其他的嘛!隻要把新火衛調給我,多了不敢說,起碼在未來一個月的時間,你都不用操心這定襄城的事務!到時候你也好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整手下的軍隊,您說是吧!”


    李靖眉頭緊皺:“我說?我說怎麽感覺不太靠譜?”


    “ 怎麽不靠譜?你先讓我試試,不行再說。”


    “……”


    城主府裏發生的事,很快就告一段落。


    晚間時候,定襄城的天空再次飄起了雪花,將灰敗一片的城池裝扮成冰雪的世界。


    突厥今年依舊多雪。


    而且可以說:今年下的雪,要比之前的幾年還要多!


    這樣頻繁的下雪天氣對唐人來說,絕對是喜聞樂見的好事!


    因為大雪會凍死土裏的蟲子,還會在春天來臨時融化為水,澆灌莊家,所以書中才有了瑞雪兆豐年的典故。


    不過,這些唐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大雪,對突厥人來說,卻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大災難!


    大雪壓地,遮蓋一切!


    如果下的雪還算疏鬆,突厥人飼養的牛、馬、羊尚有可能扒開雪層吃到牧草。


    要是積雪過厚,那就經常會因為乍暖後又降溫,雪表麵剛融化就重新結成冰殼,牧畜不僅吃不到草,而且易受冰殼刮傷。


    在這寒冷的隆冬季節,牲畜一旦受傷,哪怕隻是受一點小傷,其後果也是致命的!


    無遮無蔽的寒風很快就會將傷口凍住,繼而引起凍傷,讓牲畜變得虛弱,最後更是會因搶不到食物而死去。


    所以,每一場大雪對突厥人來說,都不亞於一場災難!白災一說,也是由此而來。


    外麵的大雪紛飛。


    定襄城裏的突厥人唉聲歎氣,在城外不遠處的唐人軍營中,軍司馬趙直卻正站在帥帳外,遠遠眺望著黑夜中的定襄城,絲毫不顧大雪落滿一身。


    作為李靖司馬的他,從今天下午想到現在,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大將軍怎麽能夠這麽輕易的就把定襄城交給蕭寒?甚至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直接搬出城主府,住進了帥帳!


    如果,這次來的是類似房玄齡,薛收那樣的治世文臣,他絕對什麽話都不說!可從那個家夥分分鍾就能搞出一次叛亂來看,丫絕對是一不靠譜的主啊!讓他當城主?難道大將軍腦子壞掉了?


    “趙直,你在外麵幹什麽呢?”


    就在趙直還在發呆的時候,軍帳內,卸去城中事務的李靖飛快處理完自己手頭的軍務,等要用印的時候,才發現趙直還在外麵,頓時不悅的放下毛筆,朝賬外喊了一聲。


    “哦,啊?大將軍您叫我?”


    外麵,趙直聽到聲音,終於迴過神來,趕忙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掀開氈布簾子走進到帥帳。


    “快點用印!在外麵站著做什麽!”李靖看了還帶著雪花的趙直一眼,用力點了點案桌上的幾分文書。


    與前幾日處理軍務後還要處理政務相比,現在隻要處理一樣的李靖,總算感覺到輕鬆了一些,起碼不用苦思冥想到半夜依舊得不到休息。


    “喏!”


    這邊,走入帥帳的趙直聽到李靖的吩咐,先應諾一聲,然後上前仔細的看了一遍那幾封文書,等確認一切正常,這才從懷中摸出一方小印,蘸了印泥蓋在了文書上。


    將軍決策,司馬監督!


    這是大唐自開國以來就定下的規矩!哪怕貴為六路大將軍的李靖,也不可逾越這道鐵律,他所發下的每一道文書命令,都必須要有司馬的用印確定,否則就是亂命,接到文書的人可以抗令不遵!


    不過,介於李靖一貫的強勢,趙直就顯得柔弱了一些。現在隻要李靖沒有明顯造反的意圖,趙直都會蓋上他的大印,從不像其他司馬一樣,對文書指手畫腳,發表自己的意見。


    書案上,幾張文書都蓋了大印,李靖伸了一個懶腰,隨即喚來親衛,吩咐他們將文書送達目的地。


    “大將軍!”


    眼看幾個親捧著文書衛離開,李靖也有卸甲休息的意思,趙直終於止不住憋在心中一下午的疑惑,向著李靖突然拱手問道:“恕屬下多嘴,您這樣把定襄城交給蕭侯,真不會出什麽事情麽?”


    “出事情?能出什麽事情!”李靖聞言,側過身子,淡淡的看了趙直一眼,臉上卻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仿佛早就料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這個……”


    趙直在帥帳內躊躇兩下,突然一咬牙,單膝跪地道:“大將軍!定襄城是原先突厥王帳的所在,意義非凡,再加上它地處要害,實在是不容有失啊!”


    “地處要害,不容有失?”李靖似笑非笑的看著趙直:“你是覺得我讓蕭寒去管定襄城,是個錯誤的決定?”


    “是……”


    說出這個字的時候,趙直的臉紅了一下。


    很明顯,這種背後打小報告的行為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但是當他再想到大軍此行的重要性後,又不禁深吸一口氣,繼續沉聲說道:“屬下雖與蕭侯並不熟識,但看他年紀尚輕,行事孟浪來說,大將軍將定襄城托付給他,還是有些孟浪了!


    而且,您之前不是也說過了,蕭侯生性不安分,最喜歡幹出格的事情,既如此,您又怎麽能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生性不安分?喜歡幹出格的事情?唔,是我說的!”李靖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般,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可是我忘了告訴你,他這個家夥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隻要他開口應承下來的事情,就從來沒有辦不成的!他既然說最少保一個月的安穩,那就一定有一個月的安穩!在這一個月內,老夫可以完全放手定襄城,將所有心思都放在頡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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