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真的又下雪了,正應了蕭寒剛剛“作”的那首詩,晚來天欲雪!


    坐在迴家的馬車上,蕭寒掀開布簾子,外麵的雪花便打著漩的飄入車廂。


    伸出手,接住兩片,看著它們融化飛快的在掌心,蕭寒麵無表情,也不知此時究竟在想些什麽。


    “侯爺,到家了。”


    馬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緊接著小東的一聲輕唿,將蕭寒徹底驚醒。


    “嗯,到家了?”蕭寒恍然抬頭,甩了甩有些濕潤的手,從馬車上走下,然後迴頭朝自己走過的地方看去。


    此時的路麵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斑駁的白色毯子,順著石板鋪就的大路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小東?”


    “我在!”


    “你去……”


    看著印著馬蹄和車轍的白色雪毯,蕭寒習慣性跺了跺腳,想要吩咐小東去把殷燦請來。


    不過這話還沒有出口,他又歎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


    現在這個世道,世家靠不住,難道墨家就一定靠得住?


    被世家的嘴臉惡心到了的蕭寒,這時已經不願意再去相信這些沉積千年的組織。


    上千年的曆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因此,對一切都“構思過度”


    哪怕蕭寒現在清楚,殷燦已經與自己捆在了一起。


    但是他同時還知道:殷燦,就隻是殷燦!他能代表墨家,卻又代表不了墨家。


    這話可能有些繞嘴,用簡單點的話說:殷燦隻是墨家曆代的钜子之一。


    究竟是他駕馭了這個龐然大物,還是這個龐然大物把他推到了台前,一切真的很難鑒別。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穿衣吃飯!哎,可憐清閑日子又到頭了!這次,來還是得我親自去……”幽幽的歎了口氣,蕭寒踩著咯吱咯吱的薄雪,轉身在門房殷勤的伺候中,走入了府門。


    在他身後,小東摸了摸落了雪的腦袋,原本疑惑的表情漸漸湧上一股喜色。


    他不知蕭寒在愁什麽,但是他卻聽到了蕭寒要外出的話!


    既然蕭寒外出,那豈不一定會帶著自己去?


    這些天在家呆著都快悶得長毛了,這下,終於可以出去放風了!


    想到這,小東忍不住從欣喜變成了大笑。


    夜梟般的笑聲迴蕩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倒把那馬兒嚇了一跳,噴了一個響鼻,推著車連連倒退了幾步。


    正站在馬前的小東猝不及防,被那馬兒噴了一臉吐沫,有幾滴更是直接噴到了他的嘴裏。


    直惡心的他捂著肚子朝地上呸了好幾口,等到口幹舌燥後,這才直起腰怒道:“哎呀!死馬!還敢噴我一臉吐沫!”


    馬兒又如何能聽懂他的話,所以隻是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瞅著他。


    “哈哈,之前聽侯爺說對牛彈琴,今天竟然看到跟馬理論的,少見,少見!”


    那殷勤送蕭寒入府的門房不知什麽時候迴來了,站在台階上,看到小東教訓挽馬的模樣當即笑的合不攏嘴。


    小東被那馬弄得一肚子火正沒處發呢,此時被抄著手看熱鬧的門房一擠兌,不禁更加生氣,指著他就怒道:“你在幹嘛?站在那裏當樁子使?還不趕緊出來把馬牽迴馬棚!”


    門房也是一個蕭府老人,見小東氣急敗壞的模樣,也不著急,反而依著門框得意的嘿嘿一笑:“哎呦,不巧的很,今天門房就我一個,老劉請假了!我得在這裏好好看門,這牽馬的時兒,還是勞煩你自己做吧。”


    說罷,門房也不管小東氣急敗壞的臉色,昂著頭,自顧自的迴到了自己的小房間。


    別看這人隻是一個小小的門房,但在舊時候,門房,書童,馬夫,這三種人都是主人家的心腹,要不也不會出現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話。


    所以,小東雖是蕭寒麵前第一紅人,還是屬於比煮熟的螃蟹還紅的那種,這時卻也真指使不了人家。


    沒辦法,人家不管,那就隻得自己拉著韁繩。


    灰溜溜的牽著馬,小東從一側的角門進了府。


    當然,他牽著馬進府之後,這大開的角門是說什麽也不能幫他關上的。


    “嘿,小兔崽子!隨手關門的規矩你沒聽說過?”


    走進前院沒多遠,背後,門房氣急敗壞的罵聲就傳來。


    小東聞言嘿嘿一笑,縱身跳到了馬車上,再一甩辮子,那馬車就在寬敞的府中道路小跑起來。


    “哈哈,牽馬不是你的事情,關門就是我的事情了?我才不管呢,哈哈哈……”爽利的笑聲從馬車上傳來,在夜幕中格外的清晰。


    人在世上的生活,總需要一點小小的波動調理才好,要不總是如一潭死水,平靜是平靜了,卻也丟了生活的樂趣。


    蕭寒迴到家中,就把自己的打算跟薛盼說了一遍。


    而薛盼雖然不舍的他這麽快,就要再次離開家。


    卻也知道一個男人不能總圍著家裏打轉,尤其是像蕭寒這樣身份的人,就更不可能一天到晚在家守著她和女兒了。


    “此次外出,郎君一定要切記以自己安全為重!君子不立圍牆之下,不管是什麽事情,也沒自己重要。”


    臥房中,蕭寒一邊吃著廚下送來的晚餐,一邊聽薛盼在她耳邊嘮叨,沒有不耐,隻有淡淡的溫馨。


    “還有既然是去買東西,賬房也要帶著,嗯,紫衣對這些東西很是在行,讓她跟著你去一起,說不定能幫上你。”


    “對了,甲一他們一定也要帶上!你不習慣用侍女,就讓小東和愣子照顧你。”


    “好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知道照顧自己!”


    喝掉碗裏最後一點稀粥,蕭寒放下碗,笑著把薛盼拉到了自己懷裏:“這次事實宜早不宜晚,明天天氣好的話,我們明天就啟程,你在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薛盼坐在蕭寒懷裏,雖然兩人早是老夫老妻,但依舊免不了俏臉緋紅。


    “小心讓孩子看到……”薛盼低著腦袋小聲道。


    蕭寒嘿嘿一笑,剛吃完飯的手也不擦,順著薛盼的衣襟就伸了進去:“她早就睡了!這次出去,又要一段時間迴不來,先讓為夫收點利息……”


    “別,不……”


    “桀桀,你還是從了我吧……”


    一把打橫抱起薛盼,蕭寒奸笑著往床榻走去,但是很快,一聲嬰兒的啼哭,就響徹了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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