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氣氛有些過頭,站在人群後麵的薛管事忙站出來,將那些沒分到酒,而憤憤不平的人拉到一邊。


    一邊拱手抱歉,一邊告訴他們馬上會讓人再送一份上來,這才平息了事端。


    當然,聽到還有酒,立刻就有人渾水摸魚,悄悄湊了過來。


    “喂,馬老六!你是第一個分到酒的,還搶了孫掌櫃的酒,怎麽也跟著站過來?”


    一個戴著員外帽的商人發現了某個無恥漢子,一臉的嫌棄的訓斥道。


    漢子被發現了,卻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反倒眼睛一瞪,理直氣壯的說:“啥?誰是馬老六?俺是馬老五!剛剛那個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是你眼花了”


    “………”


    眾人聞言無語,這種混賬話都說得出來,不怕迴家被他老子拿棍子抽?


    人群中,一年紀長些的老者看不下去,輕啐一口道:“呸!還馬老五,你怎麽不叫驢老四?”


    漢子對老者倒是客氣,嬉皮笑臉的向他拱拱手道:“嘿嘿,老先生,要是把你的那份給我,哪怕喊我騾老三,俺也認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聽壯漢不光改名,連姓都改了!其他人頓時沒了再調侃下去的興趣。


    都死豬一樣,你澆再多開水有啥用?


    薛管事自然也看到了馬老六,但一杯酒而已,他斷不可能把這胚貨給揪出來,這時權當看不見了。


    混在這些人裏,再次享用了一杯美酒,馬老六的一張長臉更紅了!


    看看周圍沒人注意,他一點點挪到了薛管事那邊,低聲問道:“喂,老薛,你這些酒,該不會也拿出來賣吧?”


    薛管事聞言,眼皮先是一跳,很快卻又垂了下來。


    “嗬嗬,這酒不賣。”薛管事仿佛隨意的說道。


    “啊?不賣啊?那拿出來幹嘛,這不饞人麽?”那馬老六一聽薛管事這話,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嘟囔了一句,剛要轉身離開,卻聽身後薛管事又接著說道。


    “這些酒不賣,但是新釀出來的酒卻是要賣的,而且……”


    “而且啥?”


    剛剛已經轉身的馬老六閃電般的迴頭,差點嚇薛管事一跳。


    仔細瞅了他一眼,確定馬老六的長臉還掛在脖子上,沒被甩飛,薛管事這才拍了拍胸脯,低聲說道:“而且所有新釀的酒,隻賣給一家!”


    “啥?隻賣一家?”馬老六聽到這話急了,抓著薛管事的胳膊道:“就不能散賣一點?十壇,五壇,要不一壇子也行!”


    “嗯?”


    薛管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皺眉看著馬老六道:“馬掌櫃,你是咱揚州有名的腳行頭人,應當知道這酒的銷量如何吧?難道你不想拿下這酒的代理權,從此以後,自己做這獨一份的買賣?”


    一聽這話,馬老六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遠處的布行掌櫃那裏瞥了一下,打著哈哈說:“嗬嗬…這個,俗話說隔行如隔山嘛,俺隻是好酒,沒做過這賣酒的買賣,估計也做不好,哎……可惜了!”


    薛管事半眯著眼睛,突然跟著問道:“哦?是做不好,還是有人不讓做?”


    “這……”


    馬老六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半天,終於捂著肚子叫了一聲:“哎呀,不好!今晚吃壞了東西,肚子有些疼,薛掌櫃,我先去趟茅廁!”


    說罷,人高馬大的馬老六嗖的一聲就閃的不見人影,空留下薛管事站在原地,臉色陰晦,不知在想些什麽。


    “哈哈,小荷,看到沒有?在咱的地盤,咱就讓他使勁翻,也翻不出什麽水花!”


    角落裏,與布行掌櫃一起來的年輕人看著這一幕,心中大悅,滿臉得意的跟小荷說著。


    小荷大半個臉都蒙在麵紗下,看不清表情,聞言隻是漫不經意的點點頭,也不知是認同,還是敷衍。


    “叮……”


    很快,又是一道金鈴聲響起。


    剛剛因為分酒,而變得有些嘈雜的場麵漸漸平靜下來,眾人的目光,也再次投到了台子中央,紫衣的身上。


    此時的紫衣手中,還端著一隻稍大一點的酒盅。


    如水般透明的酒液在其中微微晃動,看的台下不少人喉頭聳動。


    “剛剛蕭家美酒,各位也都嚐過了,不知感覺如何?”輕輕抬起酒杯,紫衣笑著向台下問道。


    “不錯!”


    “味道真是沒話說,就是這量,也太少了……”


    “夠勁,夠烈,比胡子的三勒漿烈多了!”


    台底下響起了嘈雜的迴應,雖然亂些,但比之前介紹別的東西時,那詭異的安靜無疑要好上太多!


    看到局麵一點點被打開,紫衣心中長出一口氣,微笑著向台下說話的人一一點頭致謝。


    等到迴應聲漸歇,她又繼續說道:“今天的酒,請大家品嚐指點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蕭家!決定在揚州新建一個釀酒作坊,靠著這方好山好水,來釀最好的酒!”


    “不好!這裏麵有陷阱!”


    台底下薛管事這時終於迴過神來,聽到紫衣的這話,心中登時一驚!剛想上前提醒,眼前卻突然多了一個人,正是那布行掌櫃。


    “哈哈,薛掌櫃這是怎麽了?”布行掌櫃擋薛管事麵前,微笑著問道。


    薛管事眉頭緊皺,著急的一拱手:“這個,老朽有些急事,恕不能奉陪……”


    布行掌櫃聞言,卻根本沒有任何讓開的意思,反倒攬起薛管事的胳膊,跟一對摯交老友一般向廳中角落走去:“不急不急!老朽這有幾個問題,正想跟薛管事討論一下。”


    “殷掌櫃恕罪,在外實在是有急事!”薛管事試著掙脫一下,卻沒想到看似老弱的布行掌櫃卻跟一棵勁鬆一般,渾然不動。


    知道對方有備而來,薛管事額頭立刻冒出冷汗!心思急轉,正想如何通知紫衣不要再繼續下去時。


    那邊紫衣,卻已經照預先安排的那般,開始進入了喊價環節。


    “這個酒坊,預計一年能出數千鬥酒!蕭家人手不足,隻能專注於酒坊!售賣這一塊,各位有興趣的可以出價,價高者得。”


    (一鬥酒,在唐朝大概是四斤左右,一斛為十鬥。


    至於唐朝酒的價格。


    李白說過:金樽美酒鬥十千。王維也寫過:新豐美酒鬥十千。


    但這兩位是浪漫主義詩人,其中估計有誇大的成分。相比之下,杜甫就實在多了。


    “早來就飲一鬥酒,恰有三百青銅錢”


    杜甫寫的,三百錢一鬥酒,正與唐《食貨誌》記載中的一樣:“德宗建中三年,酒價每斛三千錢。當然,這三百錢的酒,應當是最普通的,像是波斯進口的三勒漿、從大食進口的馬朗酒等等,價格應當遠遠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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