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道盡了竇建德的辛酸榮辱。


    其實,現在這種狀態的竇建德,才應該是真正的大夏國國君竇建德。


    而不是戰場上那個自大,易怒,偏信的瘋子。


    說完這句話,竇建德便背負雙手,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他是敗了,但他的尊嚴依舊在。


    能跟李世民來這裏,是為了報答李世民放過自己手下十數萬兵卒。


    但是,要他為了大唐,去勸降王世充,竇建德自認還做不出來。


    風,徐徐的吹著。


    城牆上,王世充神色複雜的看著下麵,不知在做什麽打算。


    而在他旁邊,一眾大臣卻早已經急不可耐。


    看那樣子,要不是有高高的城牆擋著,他們早就跳了下去,爭當第一個棄暗投明的人了!


    “如果我獻出洛陽城,我會怎樣?”


    良久,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王世充終於緩緩的抬起頭,向著城下的李世民問道。


    而聽到了這句已經期待很久的話,李世民的心中也不禁一喜,隻是到了他這種地步,處變不驚這種東西已經刻在了骨子裏,所以沒有人看得出他心中的變化。


    上前一步,李世民凝視著上麵的王世充,一字一句的是迴答道:“我可以用秦王世子的身份保證,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平安無事!而且除去洛陽國庫的財寶,你內庫財產我們分文不取!”


    “哈哈哈……偌大的一個洛陽城,就換迴這麽點東西?!不光國庫要歸你,就連個爵位官職都沒有麽!”


    聽完李世民的話,王世充突然憤怒起來!


    不過,下邊的李世民卻不怒反笑,朗聲朝著他喊道:“笑話,如果我答應封你為一方諸侯,繼續統兵千萬,你敢接受麽?!”


    王世充怒瞪著李世民,不過很快,他慍怒的表情就變成一種釋然的神色。


    “哈哈哈哈,不愧是秦王世子,你說的對!如果真給我開出天價報酬,我估計也沒有命去拿!讓我做一個閑散的富家翁也好!不過,我身邊的這些人你會怎樣處置?”


    “他們?”李世民皺了皺眉,然後堅定的道:“除去朱桀,楊公卿,段達,王隆幾個罪大惡極之輩,其他人一概既往不咎!”


    這下子,洛陽城頭上,就跟油鍋倒進了一盆水一樣,瞬間沸騰起來。


    那些被李世民念到名字的人麵如死灰,而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則忍不住喜笑顏開。


    甚至,還有幾個聰明的家夥,隱隱站到了楊公卿他們的身後。


    就等這幾人反抗,他們好立刻一擁而上,為新東家立第一份功勞!


    “陛下!”王隆,段達跪在地上,艱難的喊道,不過,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下,王世充的投降已經不可阻擋了!


    王世充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被孤立出來的幾人,終於背過頭去,隨後緩緩抬起手,在空中搖了搖。


    “放下武器,開城門!”


    隨著王世充這句落幕之言,已經被圍困數月之久的洛陽城終於在唐人麵前緩緩打開。


    無數洛陽守軍拋下武器,顫抖著從城門裏走了出來,準備迎接未知的審判。


    “洛陽,終於被我拿下了!”


    看著終究對自己敞開大門的洛陽,李世民的心裏一時間也不禁感慨萬千。


    這次,他在所有的不可能中,愣是殺出了一條可能!


    不光保住自身,還在兩日之內,拿下了大唐統一的最後兩塊頑石!


    試問如此戰績,天下還有誰能做到!?


    “風!大風!大風!”


    無數大吼聲在背後響起,聲音直震雲霄。


    蕭寒以前不知道為什麽唐人在打仗時最愛喊這句。不過他現在跟著一起,卻突然覺得這樣喊,真的很有氣勢,很過癮!


    王世充投降了,但是李世民受降,卻是一個很繁雜的事!


    在城門打開後,王世充先帶著手下的文武百官從城內赤手走出,表示城內沒有埋伏。


    隨後,就是唐人先鋒進城四處探查一番,確定沒有危險,李世民等重要人物才可以進城。


    上東門的吊橋被蕭寒徹底毀了,所以李世民進城是走的是建春門,這樣一來,他就要從南市穿過洛水,最終到達洛陽皇宮,紫薇宮!


    穿過長長的甬道,蕭寒第一次走進洛陽,不過,進了城後,他想象中的夾道迎接,歡唿雀躍根本就沒有出現。


    寬闊的大街上空蕩蕩的,一片蕭條之色,路的兩邊,除了已經完全解除裝備的鄭軍,連一個平民百姓都看不到!


    見到這幅詭異的場景,蕭寒心裏有些發毛,不住的轉動腦袋查看動靜。


    不過,行走在最中間的李世民卻像是對此早有預料,不急不慢的控製著胯下的駿馬往前走,對兩邊從門縫中偷偷投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一個百姓的蕭寒終於放棄了這無謂的舉動,他開始靜下心來,打量起這個做了十三朝古都的城市。


    隻是蕭寒沒想到,他不看還好,一看之後,突然間就感覺自己對這座城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裏的一街一市,一草一木,給他的感覺都是那麽熟悉。


    “奶奶的,簡直是邪了門了!難道,我還有一世在洛陽住過?”蕭寒瞪大了眼睛,驚疑的看著四周。


    一旁的薛收冷眼瞥了蕭寒一下,壓低聲音喝道:“鎮定,別跟沐冠之猴一樣!


    蕭寒被這話噎了一下,咳嗽著道:“咳咳……誰跟猴一樣?我要是猴,你妹……”


    “嗯哼?”蕭寒一路話沒說完,薛收卻眉毛一挑,當先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在這生死關頭,到底還是蕭寒腦子轉的快,愣生生把下麵的話給咽進了肚子裏!


    “你妹,你沒,你沒看錯,我一定趕緊進化,爭取早日做人!”


    薛收對蕭寒的不著調早有準備,雖然聽不大懂這句話,但是他還是決定暫時不跟他一般計較,畢竟日後時間長著呢,想收拾他還不容易?


    蕭寒看著薛收哼哼兩聲不再說話,心虛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沒好氣的低聲道:“我就是看這裏有些似曾相識,至於這麽嚇我?”


    薛收目不斜視,隻是程咬金賊頭賊腦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廢話,這裏的格局跟長安一模一樣,就連坊市,也隻比長安少了三個而已,你要是不熟悉才有鬼!”


    (‘大風’的口號是杜撰出來的,沒有找到什麽依據,據了解,它應該是從《國風·秦風·無衣》中引出來的,也就是那個著名的: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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