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帝國皇帝對著一麵破鏡子擠眉弄眼確實有些詭異。


    而且,在他旁邊還圍著好幾個堪稱國家重臣的家夥,皆對著在蕭寒眼裏一文不值的鏡子嘖嘖稱奇!


    這幅場景,這幅畫麵!


    看的蕭寒真的是滿心尷尬!就想扭過頭裝作不認識他們。


    “蕭侯?”


    就在蕭寒狂翻白眼之時,李淵旁邊的孔穎達無意中看到了蕭寒的表情,這就頗為奇怪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為何一臉不喜之色,難道您今日送的這個鏡子,其中有什麽講究?”


    蕭寒聽到這話,心裏一驚,趕緊把臉上的表情收起,做茫然道:“我沒有不喜啊?誰不喜了?!”


    “那你剛剛那副表情所為何事?”


    孔穎達這老頭向來就愛較真,哪裏肯被蕭寒糊弄過去?不依不饒的追在蕭寒後麵問。


    蕭寒這時看著旁邊的人都看向自己,就連李淵也轉過了頭,心裏登時就有些慌了,口不擇言道:“我剛剛?哦,我剛剛是想到了這麵鏡子的…內涵!心生感慨……嗯,就是這樣!”


    問心自問,蕭寒說出這話根本就是被逼無奈瞎說的,但是聽在孔穎達耳朵裏,那可就有了其他的意思。


    迴頭仔細看了一眼放在箱子裏麵的鏡子,孔穎達迴頭鄭重的向蕭寒拱拱手,問道:“哦?這其中有何內涵?蕭侯可否為我等解惑?”


    蕭寒見到事情竟然發展到如此,這臉皺的就跟個苦瓜一樣!早知道,自己裝什麽見多識廣?跟他們一起土鱉不也挺好?現在好了,一個謊言,那可是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填!


    “這,不太好吧!您們才是博學多識者……”蕭寒弱弱的答道,同時心思急轉,想著補漏的措施。


    站在蕭寒前麵的孔穎達身材幹瘦,不過那腰杆卻是挺直!聽到蕭寒所說,表情登時一變,素然拱手道:


    “蕭侯此言差矣,有道是學無止境,達者為先!就連孔聖人都曾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我等聖人門徒,絕不敢自滿於世!不會就學,不懂就問,這才是真正的學問之道!不辱至聖先師之教導!”


    孔穎達說的這一席話,讓對麵還想蒙混過關的蕭寒頭疼不已!但是,在心裏卻對這個向來固執的老頭有了一些改觀。


    因為不論在唐時還是在後世,承認別人優秀總是艱難的!尤其是承認一個身份地位,包括年紀都遠不如自己的人,那更是需要一顆虛懷若穀的心!


    向著孔穎達拱拱手,蕭寒也收起了笑鬧之心,正色道:“小子謝先生教誨!不敢隱瞞先生,小子曾看朝代更替,民族興衰,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可惜小子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不通曆史之厚重,也做不成人鏡之耿直!隻能獻給陛下一麵真正的鏡子,也好讓陛下正一正衣冠,聊表心意。”


    蕭寒後麵的話不知有沒有人聽到,反正自從他剽竊小李子的話一出口,那偌大的朝堂就已經寂靜一片!


    就連歌舞之聲,都不知不覺平息了下來,四周隻剩油燭燃燒和眾人唿吸之聲。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孔穎達低頭沉思,嘴裏反複咀嚼著蕭寒說過的話,良久才抬起頭長歎一聲,身形頗為落寞:


    “聽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朽之前一直以為蕭侯您是一個生性頑劣的孩童,有如此成就,全是幸運所得!如今再看,卻是老朽太過自以為是!”


    “呃,先生不必如此,小子本就頑劣……”蕭寒一臉尷尬,剛要出聲解釋,卻被孔穎達揮手打斷。


    阻止了蕭寒的話,孔穎達緩緩轉身,向著李淵長施一禮:“剛才蕭侯短短幾句話就道盡功過至理!甚至比先賢的三省吾身更為深刻!臣為陛下有如此良才俊彥賀!為大唐有如此臣子賀!”


    伴隨著孔穎達的話,朝堂上其他人不管聽懂的,還是跟劉弘基一樣大眼瞪小眼的都一起拱手抱拳,高聲唿道:“臣為陛下賀,為大唐賀!”


    李淵此時也是頗為感慨,看了看麵前的鏡子,又轉頭看了看施禮的群臣,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眾卿家免禮!蕭卿所言,為朕今日所得之最!所送之禮,為朕最珍貴之物!”


    說著,李淵又稍微一想,伸手指向那四個抬鏡子過來的內侍沉聲道:“爾等將此鏡抬至朕的書房!朕過後要將剛剛蕭卿之言記下,書寫在此鏡之上,見之不忘!”


    “喏……”


    那四個內侍聽到李淵的吩咐,臉上的麵色立刻慘白一片!


    要知道,這太極殿距離皇上書房可是相當之遠!他們四個把這麽重的鏡子抬過去,估計這條小命都要丟掉一半!


    不過,皇帝此時都發話了,他們可沒膽量拒絕!畢竟搬得話,隻是丟半條命…不搬的話,整條命就沒了……


    等著內侍將鏡子哼哧哼哧的抬走,李淵也重新迴到禦案前,將擺在上麵的一朵宮花拿起,看了看,便讓旁邊的司禮太監捧著送給蕭寒。


    “這個,給我?”


    蕭寒看著那“死太監”笑眯眯的將一朵碩大的絹花捧給自己,當場差點嚇了一跳,瞅瞅太監,又瞅瞅李淵,就是沒敢伸手去接!


    這是要幹啥?弄這麽一朵大紅花,是要抓自己當新郎官?這可不能幹!


    “傻站著幹嘛?快拿著,這是陛下對你的獎賞!是天大的榮耀,都可以放在祖祠裏祭拜祖先的!”


    柴紹在旁邊看蕭寒竟然不伸手去接,急得抓耳撓腮,差點就要代替他去接下宮花!


    蕭寒可不知道,這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


    柴紹帶兵打了這麽多次仗,也不過才得三朵而已!現在都小心的供奉在祠堂,如果以後遇到婚娶嫁喪,那可是能請出來招搖過市,讓世人瞻仰!


    他現在心裏卻在想的是:“祖祠?老子去哪裏有祖祠?現在我的祖宗在哪裏都不知道!不過依照慣例,上論十八代,那掰手指算算,自己要比自己的祖宗還要早出生幾百年……真的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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