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躲難逃災入代州,恩人相遇喜相酬。


    隻因法網重重布,且向空門好好修。


    打坐參禪求解脫,粗茶淡飯度春秋。


    他年證果塵緣滿,好向彌陀國裏遊。


    話說當時魯提轄扭頭一看,拖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渭州酒樓上被他救下的金老。


    金老拉著魯提轄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著急地說道:


    “恩人,你太大膽了!”


    “如今榜文明明張貼著,出一千貫賞錢抓你,你怎麽還敢去看榜?”


    “要不是老漢恰好遇見,恐怕早就被官差拿住了。”


    “榜上已經清楚寫著你的年歲、相貌和籍貫。”


    魯達笑道:


    “灑家不瞞你,正因為你的緣故,那日灑家正走到狀元橋下,碰見了鄭屠那廝,就一怒之下用三拳打死了他。”


    “從此灑家逃亡在外,這些日子四處流浪,不想來到這裏。”


    “你怎麽不迴東京,反而也到了這裏?”


    金老歎道:


    “恩人在上,自從蒙您救命後,老漢找了輛車,本想迴東京去,可又怕那鄭屠的親屬追來,加上沒有恩人相助,不敢迴去。”


    “於是一路向北走,途中碰見一個從前在京城的熟人,他在這裏經商,就帶著我們父女到此。”


    “後來多虧了他,替老漢的女兒說媒,與本地一位趙員外成了外室。”


    “如今衣食豐足,皆是恩人恩德所賜。”


    “我女兒常常在家提起您的救命之恩,趙員外也多次說想見恩人一麵。”


    “今日既然遇到,定要請恩人到家一敘,再商量如何安排。”


    魯提轄推辭不掉,隻得跟金老前往。


    不遠,到了金老的家門前,金老掀開簾子叫道:


    “女兒,快出來見大恩人!”


    那女子打扮得光鮮亮麗,笑容滿麵地從裏麵走出來,見到魯達便拜了六拜,感激地說道:


    “若不是恩人搭救,哪有我今天的好日子!”


    魯達仔細一看這女子,與當初在渭州酒樓所見已截然不同。


    如今她豐姿綽約,舉止優雅,正是:


    金釵斜插,烏雲掩映;翠袖輕揚,雪膚含光。


    唇間紅暈如櫻,玉手纖纖似筍。


    腰肢柔軟如柳,羅裙輕擺金蓮隱現;


    容貌嬌豔似春花,眉目輕掃若新柳。


    女子拜罷,恭敬地邀請魯達上樓用茶。


    魯達推辭道:


    “灑家無意叨擾,不必多禮。”


    金老卻說道:


    “恩人若走,豈非看輕老漢?”


    “還請上樓暫坐。”


    於是拉著魯達到樓上安坐,安排茶點招待,並叮囑家人去準備豐盛的酒宴。


    不一會兒,金老買迴了鮮魚嫩雞、釀鵝肥鮓和各類時令果品,一同擺上桌。


    席間父女二人向魯達敬酒,感恩涕零。


    金老更是倒地便拜,口中說道:


    “若無恩人,老漢何以能活至今日?”


    魯達連忙扶起他,感歎道:


    “老人家,難得你這片心!”


    三人正飲酒暢談,忽聽樓下喧嘩起來,魯達開窗一看,隻見二三十人手持棍棒圍在樓下,一人騎馬高聲喊道:


    “把樓上這賊人拿下來!”


    見勢不妙,魯達抄起一張凳子,準備拚命護身。


    金老連忙下樓,快步走到那騎馬之人麵前低語幾句。


    那人聽罷,忽然大笑,揮手喝退眾人。


    騎馬之人下馬走入屋內,見到魯達便作揖拜倒,恭敬地說道:


    “聞名不如見麵,今日終於見到義士,實在榮幸!”


    魯達有些疑惑,轉頭問金老:


    “這人是誰?我素不相識,為何對灑家如此恭敬?”


    金老笑道:


    “這就是小老兒的女婿,趙員外。”


    “適才誤以為樓上是些什麽流浪漢,如今得知是恩人駕到,他喜不自禁!”


    因此引發莊客來廝打,幸虧金老及時解釋,才喝散了眾人。”


    魯達聽後說道:“原來如此,這怪不得員外。”


    趙員外再次邀請魯達上樓坐下,金老重新整理杯盤,又準備了酒菜款待。


    趙員外執意讓魯達坐在主位,魯達推辭道:


    “灑家怎敢當此厚禮。”


    趙員外笑道:


    “這隻是小弟的一點敬意。”


    “久聞提轄豪傑,今日得見,實屬天賜之緣。”


    魯達說道:


    “灑家隻是個粗鄙之人,又因犯下死罪逃亡在外。”


    “若員外不棄貧賤,願結為相識,將來若有用得著灑家的地方,灑家定當赴湯蹈火。”


    趙員外聽後十分歡喜,便問起打死鄭屠的經過。


    兩人又閑聊了些話題,並且較量了槍法,直飲到深夜才各自歇息。


    次日天明,趙員外說道:


    “此地恐不安全,不如請提轄到敝莊暫住幾日。”


    魯達問:


    “貴莊在何處?”


    員外答道:


    “離此地約十裏,地名七寶村。”


    魯達應道:


    “那是最好不過了。”


    趙員外先派人去莊上送信,叫牽兩匹馬來。


    未到中午,馬便送到了,趙員外邀魯達上馬,同時叫莊客挑了行李。


    魯達與金老父女告別後,與趙員外一同上路,沿途談笑風生。


    不久,兩人便到了七寶村,來到莊前下馬。


    趙員外挽著魯達的手,直接將他引至草堂內,分賓主落座,並吩咐下人殺羊置酒款待。


    晚間為魯達安排了客房歇息,次日又設宴款待。


    魯達說道:


    “員外如此厚待,灑家真不知如何報答。”


    趙員外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提轄何必言謝。”


    話不多說,魯達自此在趙員外的莊上安住了五七日。


    這日,兩人在書院閑聊時,忽見金老急急奔入莊內,直往書院而來。


    見到趙員外和魯達後,四下無人,金老低聲說道:


    “恩人,不是老漢多事,隻因前些日子恩人上我樓飲酒,莊客誤聽傳言來鬧了一場,雖已散去,但人心疑忌不免擴散。”


    “昨日有三四個官差在鄰裏街坊打聽得緊,恐怕很快就會查到莊上來搜捕恩人。”


    “倘若如此,豈非不妙?”


    魯達聞言說道:


    “既然如此,灑家便自行離開,不連累員外和老人家。”


    趙員外沉思片刻後說道:


    “若留提轄在此,恐怕事出有變;若不留提轄,則趙某心中難安。”


    “趙某倒有一條計策,既可保全提轄,又可讓提轄安身,隻怕提轄不肯。”


    魯達忙問:


    “灑家如今避無可避,隻要能安身之處,如何會不肯?”


    趙員外說道:


    “此地三十餘裏外有一座五台山,山上有座文殊院,乃文殊菩薩的道場,寺中僧眾五六百人,住持智真長老與趙某交情深厚。”


    “先祖曾捐資修繕此寺,趙某也是寺中的施主檀越。”


    “我早年許下願望,要剃度一人為僧,且已備下一道五花度牒,隻是一直未找到合適之人。”


    “若提轄願意剃度為僧,趙某願承擔一切費用。”


    魯達沉思片刻,心想:


    “如今我走投無路,倒不如就此剃度為僧,暫且避過風頭。”


    便說道:


    “既然員外一片好意,灑家願意剃度做和尚,全憑員外照拂。”


    兩人當即敲定,連夜備好衣物盤纏與禮物,次日一早起身,由莊客挑著行李,二人一同前往五台山。


    行至辰時,遠遠便見五台山巍峨壯麗,氣象萬千,果然是一座名山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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