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調理,尤裏已經能夠起身走動了,他搬到了林寒霜的房間和她一起居住。徐奧拿了些日常生活用品給他,那天早上的通報會上,其他同事也通過舉手表決同意他暫時住在大使館,至於以後,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能將他活生生推入那個人間地獄自生自滅。


    除了薑穎,那天舉手表決隻有她和小張持反對意見,她原以為徐奧會和她是同樣的想法,會後,她找到徐奧問道:“為什麽把他留下,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被他們發現怎麽辦,我們……”


    “我們,泱泱大國,從來以仁德為先,幫助他是我們做為人,最基本的,也是最起碼的善意。我想換做其他人也絕不會將他扔出去不管不問,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現在這種時候,我們還有這麽多人要照管,如果因為他一個人惹來麻煩,是不是有點因小失大?”


    “你是在和我做哲學題嗎?嗯?選擇死一個還是死幾十個嗎?”徐奧平靜的說著,眼神裏是薑穎從未見過的冷漠,他居然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難道自己的這些考慮有錯嗎?


    薑穎深吸一口氣,平複下自己的情緒,當時辦公室裏隻有他們兩個,黃夢陪著林寒霜站在門口緊張的等待著關於尤裏生死的最終談判結果。


    “徐奧我想你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們能做到收留他到他身體恢複已經仁至義盡了,他的痛苦是他的國家帶給他的,我們沒有責任一直保護著他,大使館裏還有這麽多國人,每天的消耗哪怕是多一個人都有些承擔不住。”薑穎自認為自己所有的考慮都是為了大家,並沒有錯,嗓音洪亮毫不退縮,卻也夾雜著些許委屈和怨氣,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冷漠的對自己說話,憑什麽?


    黃夢站在門邊,她緊緊的扶著林寒霜的胳膊,她知道從理性上來講,薑穎說的也沒錯,雇傭軍隻是將主城區封鎖,卻也沒有在城裏大肆屠殺,他們的目的就是逼迫現任政府領導人就範,就是在拿他們的命賭。如果將他送迴到主城區對他來說也不會馬上就陷入絕境。


    可也隻是暫時的活著,如果封鎖持續早晚會有那一天,黃夢緊張的看向徐奧,不知道他會不會被她說服。


    “徐奧,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薑穎看了看一直望著窗外沒有說話的徐奧,聲音頓時軟了下來,卻被徐奧打斷:“我不是那種?你覺得你很了解我嗎?”徐奧轉過身看著薑穎平靜的說道。


    “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表決通過就不會再改變,物資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和陳澈會做好安排。”徐奧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看見等在門邊的黃夢眼底變得柔和,微微一笑,對著林寒霜說道:“你迴去好好照顧尤裏,有時間了我需要問他幾個問題。”


    “好的,沒問題,那,那我先迴去了。”林寒霜感激的看了一眼徐奧,臨走時輕輕握了握黃夢的手匆匆離開了。


    辦公室裏安靜的隻剩下自己沉重的唿吸聲,薑穎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她看著剛才徐奧站著的地方,風從打開的窗戶毫不客氣的吹了進來,窗簾被風吹著,不停的上下翻飛,一如她的心。


    徐奧短短的一句話飄來卻有著龍卷風般的破壞力將她整個人狠狠卷起讓她漂浮空中,片刻的失重過後又狠狠的摔在地上,她反複在腦子裏臨摹徐奧說這話時的語氣神情,一顆心重重的墜了下去,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用胳膊抱住了自己,才將不斷下沉的心拉迴了原處,她就這樣蹲了一會兒,再起身時麵上已然恢複如常。


    人一旦習慣了某種生活方式便會慢慢接受它,適應它甚至開始學會享受它。


    大使館裏的人已經慢慢適應了在這裏的生活,他們已經不再將自己局限在餐廳和房間裏,開始充實自己的生活。


    天氣好的時候他們會和大使館的小年輕們一起打球,老黃甚至還上場投過幾次球。日日呆在一起,人們也不再封閉自己的內心,三三兩兩開始紮堆曬太陽聊天,再有兩天就是中秋節了,雖說在異國他鄉,可過節的氣氛還是會感染著每一個人。


    他們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又是表演節目又是組織比賽的,甚至他們還鼓動著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翻出了壓在庫房底下的一些彩旗彩帶,張羅著掛在大使館的圍牆上和大門上。


    徐奧看著大家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也便沒有製止,他對這種行為的沉默在陳澈看來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他向來喜歡熱鬧,從爆炸發生後直到前幾天大使館一直處於低壓區,好不容易要過節可以喘口氣,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組織著大使館的人將物資翻找了一遍,決定奢侈一把,帶著大家包餃子吃!


    有了上一次拿物資的經曆,他們心中也知道隻要物資船按時到港口他們這些人就不用擔心餓肚子,徐奧心裏雖覺的在這個時候不適宜大張旗鼓,但看著大家高漲的熱情也變沒有出聲製止,由著他們準備食材。


    自從上一次的談話過後,薑穎和徐奧之間的關係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薑穎還像以前那樣對工作認真負責,向徐奧匯報情況的時候也是公事公辦,可除此之外兩個人幾乎在沒有交談。


    黃夢站在辦公室外看著匯報完工作就轉身離開的薑穎,她湊到徐奧身邊抱著胳膊皺著眉頭說道:“哎,你覺不覺得她那裏不太對啊?”


    徐奧看她盯著薑穎的背影看的仔細,伸出一隻胳膊一把將她摟在自己懷裏,也學她一樣皺著眉頭說道:“嗯,好像是有點不一樣啊,嘶~難道是我以前沒有好好觀察過?”


    黃夢聽出他話裏的逗弄,沒好氣的轉過頭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咬著牙說道:“你想怎麽好好觀察啊?”


    徐奧裝作吃痛的樣子喊道:“哎,疼疼疼~你輕點捏,我都不舍得這麽用力捏你。”


    徐奧邊說眼神不老實的看像黃夢胸前,她趕忙將手放下,不忘在徐奧腰上又狠狠掐了一把,嘴上嘟囔道:“流氓一個!”


    徐奧倒是很享受被她修理,看著她被自己逗得害羞的樣子,笑的開心燦爛。


    徐奧拉了拉還在生氣的黃夢,被她一把甩開,徐奧也不惱,眼底的笑意更深直接向前一步從背後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毛茸茸的頭頂上,一開始黃夢還想抗拒來著,直到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聲。


    黃夢不再扭動身體,乖乖的站著讓他抱著,雙手攀上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臂,她很想問問他為什麽歎氣,但還是想耐心等等,等他告訴自己。


    “哎,你知道嗎,這一段時間我真的很累。我剛被任命調來這裏的時候還隻是剛工作兩年的新人,所有人都覺得我挑不了這個擔子,多的是等著看笑話的人。


    “當時唯一支持我的,就是我的師傅,一名退休的資深外交官,他一直都說我有能力也有魄力,也是他舉薦我來的這裏。他讓我不要有過重的心理負擔,盡力去做就好。等我來到這才發現我要麵對的工作簡直可以說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這個大使館剛成立不過三年和我一樣是個新人,這裏的一切都是剛起步,所有的工作都不成體係,我就一點一點的像理毛線一樣的把工作理清楚,按照其他大使館的工作製度和規程慢慢建立起適用於這裏實際情況的工作係統。”


    “工作製度標準框架建立起來之後便是對外業務,一切都要我自己慢慢的一點一點兒的去和當地政府溝通了解,那時也沒有隨行翻譯,但好在他們政府也算積極建交,他們的翻譯雖然中文撇腳但也能聽得懂。我當時也想自學來著,不過我從小語言就比較弱,尤其他們這裏的發音簡直是要把舌頭翻個個兒,加上工作細碎多雜也就放棄了。”


    “那以後我教你不就行了,其實也不難的。”黃夢手裏把玩著他的手指說道。


    “嗯,你不是已經在教我了嗎?”徐奧懶懶的說道。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黃夢吃驚的問道。


    “接吻的時候啊,你都不知道你的舌頭有多靈活,可惜我比較笨,得多學幾次才行。”徐奧湊到她得耳邊說道。


    黃夢就知道他正經不了兩分鍾,在他手掌上狠狠拍了一下,看著黃夢羞紅得耳廓,徐奧笑著繼續說道:“還沒說完呢,後來啊,大使館得人就慢慢多了起來,其實我也不算是他們的領導,我們都是平等的職位,隻不過我比他們先來一年,所有得事情比他們熟悉的多,他們便什麽事都來問我得意見。”


    “本來在這麽個小國家呆著還算是很愜意的,每天下了班打打球,廚房的大姐們時不時給我們做頓大餐,要麽就是出去逛逛,也沒有什麽緊急重大的工作。這樣得悠閑的日子過久了人的神經就會被麻痹,直到那天闖進來那幾個人,然後就是爆炸襲擊,像是一塊巨石砸向平靜得湖麵,表麵上是一瞬間的水花激蕩,短暫的水紋波動,湖麵便又恢複了平靜。可那巨石終歸是慢慢沉向了湖底深處重重的壓在了湖底,不容忽視它的存在。”


    “從爆炸第二天開始便陸續有同胞找到大使館尋求幫助,可是那些人將所有的基建毀壞,你也知道我們的電力都是自己的發電機發的電已經堅持了快半個月,也不知道它還能堅持多久,更別說網絡通信,一場爆炸讓我們迴到了解放前。”“


    哼,就這樣直到他們封鎖主城區,除了在封鎖前來到大使館的同胞,我們無法得知主城區內是否還有其他人。在你來的前一天,我們也試圖和他們商量放我們進去尋找同胞,絕不幹涉其他,可我們剛一出現到封鎖線前麵,那些被困在裏麵的居民像是看見了生的希望一下子湧到封鎖線前,嘴裏大聲喊著我聽不明白的話,雙手不停的揮舞著,臉上身上血水混著灰塵,異常激動的情緒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群惡鬼,和我們一起去的小姑娘都嚇哭了。”


    黃夢此時半坐在辦公室的桌子邊沿,徐奧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腿邊,雙手放在她的腿上握著她的手指。


    “那些雇傭軍端起槍指著那些人,可能是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強大的求生欲望刺激著腎上腺素指揮著他們的大腦,那些人不再懼怕他們的槍口甚至有個人拿著胸膛頂上他們的槍,直到幾聲沉悶的槍聲響起,那個用自己身體堵住槍口的男人,雙眼還直愣愣的注視著我們身體卻筆直的向後躺去,我們許多同事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包括我也一樣。”


    徐奧盯著地麵,神情哀戚,黃夢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徐奧抬眸看著她笑了笑繼續說道:“愣了足足有2分鍾才反應過來,對麵的人在短暫的沉默後看著同伴的屍體,在鮮血的刺激下爆發出更加憤怒的吼叫,他們眼睛充血,揮舞著拳頭憤怒的衝向那個開槍的雇傭軍,可雙拳怎能敵得過冷冰冰的槍口,在我們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我們當時就在離他們不過幾百米的距離,連續的槍聲夾雜著人群慌亂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直衝心靈,讓人不由得心生恐懼,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射殺了近10人才停止射擊。”


    徐奧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花板像是在迴憶,隨後他繼續說道:“終於人群不再憤怒,他們的眼神又變得驚恐,懼怕起來,剛才一瞬而來的勇氣被槍聲震得粉碎。眼看著同伴們的屍體就在眼前,鮮紅的血液不斷從他們的身體裏湧出來,死亡帶來的恐懼占了上風,幸存的人們甚至顧不上同伴的屍體便匆忙四處逃散。那次我麽什麽也沒有談成,反而是我們的人被雇傭軍的殘忍嚇得夠嗆,他們甚至不願多說一句話,端著槍一舉一放便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後來我們就商量了一下,之所以他們不允許我們進入便是擔心我們會救濟困在城裏的居民,那樣一來他們也就失去了脅迫的籌碼,所以他們很是警惕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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