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世子妃來看您了。”


    秋月話音剛落,屋內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屋裏十分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渣的濕腐味,唯一的窗子也蓋了張簾子,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誰?誰來了?”沙啞的聲音在床上響起,隨之,溫芸就聽見一陣急切的動靜。


    溫芸示意春杏去將窗簾打開一些。


    秋月見了急道:“世子妃,可使不得,姨娘現在見不得一點風的。”


    溫芸路上也從秋月嘴裏對馬姨娘的病情做了簡單的了解,馬姨娘現在身體虛弱是不能直吹風,但長時間待在不通風的環境下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利的影響。


    “窗簾往邊上開開,通通氣,不要吹到姨娘就行。”


    “真的是世子妃?”


    馬姨娘掀開床簾坐了起來,秋月見狀疾步上前將她扶住,拿了個軟枕靠在她的後腰。


    窗簾半開後,就有金光照進屋中,將一室的陰暗驅散了許多,溫芸借著光看清了馬姨娘的模樣。


    記憶裏,馬姨娘生了張圓圓的臉,眼睛也很圓就連鼻頭都是圓圓的,看起來十分的和善,模樣乍一瞧著是平平無奇,但她笑起來的時候卻給人一種很有福氣的親近感。


    可眼前的馬姨娘臉頰消瘦,臉色黯淡無光,眼底也是一片青黑,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樣,完全沒了往日的福氣。


    算算時間,溫芸確實有大半年沒見過馬姨娘了,她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生病的。


    馬姨娘那雙毫無水色的眸子望著溫芸,掙紮著想要起身。


    溫芸上前兩步拉住了馬姨娘,“姨娘身子弱快別亂動了。”


    馬姨娘看她靠近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世子妃快別靠過來,別過了病氣給你。”


    溫芸並不在意,“姨娘又不是染了什麽傳染病,又怎麽會過病氣給我?”


    馬姨娘聽她這麽說才乖乖地迴到軟枕上靠著。


    太久沒見溫芸了,馬姨娘心裏還是念著她的。


    馬姨娘拉著溫芸的手眼神溫和細細地打量著她。


    “世子妃看起來倒是比之前圓潤了些,看世子妃過得好,婢妾就放心了。”


    溫芸看著她眼底的關切知道她是真的關心她的。


    “姨娘是怎麽迴事,怎麽好好地病成這樣?”


    在她的印象裏馬姨娘的身體是很健朗的,至少這十幾年來她從沒聽說過她生什麽大病。


    “咳咳……沒什麽的世子妃,婢妾就是上了年紀了,身子不好也是常理。”


    “姨娘,那些年我去伺候世子後也學到了一些醫術,我給你看看吧?”


    馬姨娘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釋然,“世子妃是真的出息了,也好,那世子妃就給婢妾瞧瞧,看看婢妾還能再活幾年?”


    溫芸知道,馬姨娘是不相信她會醫術的,但她也不必解釋太多,靜心給馬姨娘診脈。


    屋內一時間靜了下來。


    溫芸麵上沒什麽神色變化,但心卻漸漸下沉,馬姨娘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得多,她的腎髒十分的虛弱,已經有衰竭之相。


    溫芸收迴手,大大的吐出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姨娘怎麽了呢,就是氣血虛了些,等把氣血補上來之後把體內的濕寒排出去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馬姨娘臉上也露出一抹笑來,即便覺得溫芸瞎說的,心裏也比之前舒坦了些。


    “姨娘,你現在還吃大夫給你開的方子嗎?”


    秋月聞言躬身道:“迴世子妃,姨娘現在吃的是之前大夫開的補身子的方子,這兩個月都沒有大夫來給姨娘看診。”


    溫芸點點頭,“吃了那麽久姨娘也沒有好轉,姨娘,我們不吃那大夫開的方子好不好,吃我的,我給姨娘治病,保證不出一個月姨娘就能有明顯的好轉。”


    馬姨娘愣了一下,旋即含笑地點點頭,“好,就依世子妃。”


    溫芸看馬姨娘答應,臉上也有了笑意。


    “我聽說今年三弟也考中了秀才,今後肯定前途無量。”


    馬姨娘愣了一瞬,臉上帶過一抹喜色後,眼神又漸漸黯淡下來,“那孩子從小就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馬姨娘到底身體虛弱,陪著溫芸說了一會兒話後就有些力竭了,溫芸扶著她在床上躺下後就到了隔間耳房。


    秋月端著熱茶進屋。


    “世子妃喝杯茶吧。”


    溫芸接過茶水淺淺地啄了一口。


    茶水很澀,在杯子裏還能看見上麵漂浮著些許碎末,一看就是一些極差的碎茶渣子。


    溫芸不相信馬姨娘的人會故意拿次品給她,唯一的可能就是馬姨娘手裏就隻有這些東西了。


    她記得,馬姨娘在生下溫琮後,溫朗十分高興,當天就賞了馬姨娘很多東西,還說今後要親自教導溫琮,可見馬姨娘是得臉的。


    現在溫琮讀書也有前途,按說溫朗不給薄待了馬姨娘才是。


    溫芸放下茶杯不動聲色地問道:“秋月,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姨娘開始生病時的情況?”


    秋月稍作迴憶後道:“迴世子妃,是去年深冬的時候姨娘夜裏去給老夫人侍疾,晚上迴來時不小心絆到了石子摔進了湖水裏。”


    九寒天的水冷得刺骨,馬姨娘被救上來後就病倒了。


    不過馬姨娘身體底子好,吃了幾天的藥後就日漸好轉了,可就在她們都覺得姨娘沒事時,夜晚,馬姨娘屋中的炭火滅了,她就又著涼了。


    這一迴馬姨娘就沒好的那麽快了,這病就一直斷斷續續地拖到現在都沒好徹底。


    馬姨娘現在陽氣非常的虛,濕寒已經侵潤進了她的五髒六腑,想要讓她好起來,必須將陽氣提上來。


    “現在是三伏天,正是冬病夏治的好時機,從今天開始,你去找幾顆平整的石頭迴來,在燒火的時候把幾顆石頭燒熱了,然後在正午的時候給姨媽敷一敷後腰,每日至少要熱敷兩刻鍾的時間。”


    秋月看溫芸嚴肅的模樣,用心地記下。


    “至於姨娘吃的藥,我明天會派人送過來,你明日辰時正刻到南邊的角門等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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