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興起的破壞總會比經營多時的建設來的容易。


    亦如修心。


    殺人狂魔直至最後關頭放下屠刀,便得世人一片讚聲,然其動機難尋,難免叫人覺其虛偽。


    十世善人曆盡苦難,終將圓滿之時卻主動作惡,害人性命,卻並不會有太多人細究其背後原理。


    然而更多人則是渾渾噩噩,七情六欲,善惡並存,是為常態。


    對於璃月人來說,雲來海的變故以及瑉林的震蕩,那便是飛來橫禍,毫無理由。


    不少精神堪憂、心髒不好、體質堪憂的璃月人或多或少都因為這些災難的餘波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甚至當場殞命。


    總有人說,吃苦是福。


    然而苦難並不值得歌頌。


    值得歌頌的,是度過苦難的仍在頑強堅持的人。


    畢竟大災過後,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盤坐在天衡山的最高處,隻需向下一瞥,便可觀遍璃月全貌:


    契約之城大體上保存完好,並沒有因為震蕩的餘波與地脈的異常而發生什麽大的改變。


    睜開火眼金睛,他瞧見綁著雙馬尾的玉衡星引領眾人投入災難過後的重建工作;


    他瞧見白發赤瞳的天權星在新生的群玉閣裏處理政務與商業計劃;


    他瞧見萬民堂的小姑娘正有說有笑的跟他的二師叔師嬸還有派蒙嘮著嗑;


    他瞧見遠在望舒客棧,冷淡的少年仙人與內心火熱的聖嬰大王正在品嚐名為杏仁豆腐的佳肴;


    他瞧見幾位失去了洞府的仙人正在吃虎岩那邊尋找新的定居點;


    他瞧見九頭和亢金星君正在鬧“離婚”…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諒行者繃不住笑了,這他娘的太有樂子了!


    “小友可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極為平淡的詢問聲在行者身後響起,他緩緩收起笑容,依舊保持著打坐的姿態,一臉雲淡風輕。


    “隻是看到了些有趣的事情,故而發笑。”行者頭也不迴道,“倒是老鍾頭你…嘖,俺可不負責售後服務!”


    “哈哈哈哈,小友說笑了。”


    往生堂的客卿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行者身旁,低頭俯視著璃月港——為他所創建並守護了三千七百餘年至今的城市 ,他輕聲道:


    “眼下的狀況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沒有你的鼎力相助,此刻…我大抵會暗自神傷。”


    行者瞥了一眼神態自若的鍾離,突然他感覺有什麽很重的小東西跳上了他的腿,低頭看去,隻見一隻額頂長著一對兒金色彎角、後背長滿岩甲、尾巴像根小樹苗、圓滾滾胖乎乎像個球兒似的小胖龍正睜著亮晶晶的雙眼,滿臉期待的看著行者。


    接著行者一腳便把它踹下天衡山。


    “怪沉的玩意兒老往俺這邊湊什麽。”


    “額…”


    鍾離扶額,一臉不解,“若陀似乎很親近你,然而當我湊近他的時候,反倒一口咬在我手上。”


    “俺家的大王曾經被一頭禿驢用山壓了五百年,待大王出山,即使那時候他表麵對那禿驢恭敬,心裏也是不敬的。”行者淡淡道。


    鍾離理解了行者口中的話,“原來如此,可是若陀,他卻記不得前塵種種,倒像個新生的嬰兒…”


    “你和那老酒鬼還有那死宅女嘴裏麵天天都念叨著什麽磨損、磨損,在俺看來那隻不過是為了修煉心性所必須要經曆的事情,如果撐不過,死了也是活該,畢竟長生修行本就逆天而為。”


    行者也不管被電的炸毛了的頭發,自顧自的說道,“這若陀龍王本就精神堪憂,肉體殘破,再被那群禿驢這麽一搞,若不忘卻前塵,從頭再走一遭,隻怕是要隨著地脈沉睡不知多久歲月,怕是你也沒了,他也醒不來。”


    鍾離陷入沉默。


    隻聽行者背後傳來一陣窸窣塌陷之聲,接著那圓滾滾的小東西又一次跳上了行者的腿上。


    “起開,一身的土。”行者不耐煩的把小胖龍扒拉到一邊。


    那小胖龍一臉失落,不死心的搖起發著水色光亮的尾巴,對著自己噴了一身的水。


    小胖龍又想了想,腳下和腹部的紋路又發出火熱的光,將他渾身上下的水烤的盡數蒸發。


    接著,他滿臉期待的湊到行者腿前。


    行者站起身,把這小胖龍直接扣在鍾離頭頂,後者張開大嘴,直接咬了上去。


    “嘿!你這頂帽子倒是不錯。”行者評價道。


    “……是麽?哈哈哈哈。”鍾離像是捧讀一般的笑了幾聲,隨後他感覺到了什麽,開口道,“想來時候也差不多了,堂主也該迴了往生堂,空小友,我便先迴去了。”


    “哦,不送。”行者又盤坐下來,靜心養神。


    極輕的踏踏聲從行者身後傳來。


    “你不該來的。”


    行者平淡道。


    “但我還是來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


    “哦,事到如今,俺想,我已經沒什麽可對你說的了。”


    “我知道,所以,我隻是來看你最後一眼。”


    “哦。”


    “……孫悟空,你好狠的心!”


    “我的名字是空。”


    “……”


    “如今的你,隻是一抹執念,本來以為俺跟你說開,你便會自行消解,放那姑娘離開。”


    “……我放不下!”


    “好吧,爛攤子放久了是該收拾一下,給俺定!”行者站起來,轉身看向那白發女孩——那雙血紅的眸子裏,隻有不舍。


    “看俺也沒用,我已經不是你朝思暮想的猴兒了。”


    她的腦中迴想起曾經的一幕幕:璀璨的夕陽,天邊的紫霞,無情的大聖,執拗的她。


    直到那掌心之中閃著金色的“禁”字遮住了她的視線。


    於是這份執念陷入黑暗,不再複還。


    \/


    “嗚…”


    “醒了?”


    名為申鶴的白發少女睜開眼,那雙眸子是清亮的銀灰色,她有些恍然的眨了眨眼,像是睡了很久一覺。


    映入她眼中的,便是一張中性而又清秀的過分的臉,隻是那雙眼白紅的嚇人、瞳孔金的發亮的眼睛,實在是拉低了他整體的顏值。


    但申鶴卻看的癡了,臉上微微發紅。


    “你還要躺多久,起來。”


    聽到少年略顯煩躁的話語,申鶴這才發覺,自己枕在這少年的大腿上,連忙爬起身。


    “抱歉,我…”申鶴並未表現出什麽羞澀的情緒,她身上的紅繩很好的遏製了她的情緒,隻是她的心跳很快,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行者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走了。”


    迎著夕陽,金發少年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隻是這一幕,深深地映入了白發少女清涼的眸子裏,她竟看的有些癡了,直到很久她才迴過神來。


    “他是誰呢?”


    \/


    草草的跟八戒打了一聲招唿,行者進了客棧,找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為何,行者感到一陣煩躁。


    「在一間既不昏暗也不殘破的房間裏,一個身影靜靜地躺在床上。」


    「她…他?嗯?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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