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至淩晨。


    夜深了,周圍逐漸安靜下來。


    或許是今晚沒有愛人在身邊,被窩裏始終冰涼涼的,暖不上來。


    齊思思身體疲憊,心裏卻不想睡。


    趁著床頭桌前的燈光,拿出一本書開始翻看。


    說起來,這書還是趙星宇從鵬城給她帶迴來的。


    之前沒留意,這會子才發現,裏麵夾了幾張照片,都是他在那邊拍的,有當地的海景照,還有他的單人照。


    那男人身著一身一身筆挺西裝,一臉嚴肅地望著鏡頭,眼神卻帶著溫暖的笑意。


    似乎在透過照片,給她打招唿。


    讓人忍不住翹起嘴角,想要迴應他的笑容。


    “真調皮!”


    齊思思小聲抱怨了一句。


    內心卻是歡喜的。


    她就喜歡男人在自己麵前幼稚的模樣。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對他寄予了期望,盼著他也能成為像老趙,老齊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沒有人讓他能安心做小孩,所以趙星宇能在她麵前露出孩子氣的一麵,會讓齊思思有種自己知道了秘密的竊喜。


    越是去想,往日的各種情景就愈發洶湧,出現在腦海中。


    齊思思迴憶著這段時間兩人的甜蜜時光,間或想起上輩子的不同,心情逐漸平靜。


    不管如何,這輩子她和家人的命運已經不一樣了。


    她愛的人,一定,一定會幸福的。


    模模糊糊地想著,齊思思手中的書緩緩掉落,人也陷入了睡眠中。


    過了許久。


    齊母半夜起來上廁所,路過閨女的房間時,看到燈光還在,便進屋看了眼。


    “這孩子真是!”


    齊母無奈地搖頭,望著暖黃燈光下閨女熟睡的麵容,忍不住駐足觀望。


    有時候,總覺得女兒還是個小嬰兒那樣大,轉眼她就是個大姑娘了,如今也懷了孩子,很快也要當媽媽了。


    齊母伸出手,輕輕幫她撩起臉上的發絲。


    從小思思就好看,大家都說是美人胚子,長大以後,確實出落成了個美人兒。


    膚色白淨的,跟故事書裏的白雪公主似的,周圍的姑娘家都找不出一個能跟她比擬的,也就一兩歲,渾身奶膘的小嬰兒能比得過。


    齊母端詳著閨女的睡顏,唇角帶上一抹溫柔的笑。


    閨女真好看。


    以後小孫女指定也繼承她們母女的容顏,是個小美人兒。


    齊母滿意地想著,伸手關掉床頭的燈,提著腳步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怎麽去那麽久?”


    聽到開門聲,老齊立馬探頭。


    “我去閨女房間看了一眼。”


    齊母輕聲迴答,把房門帶上。


    “思思還沒睡?”老齊聲音還帶著點睡意,模模糊糊的。


    齊母一邊說一邊往被窩裏鑽,“睡著了。燈都沒關,手裏還拿著本書。”


    “不愧是我閨女,和我一樣愛看書。”


    老齊滿意地點點頭。


    這一點像他。


    齊母斜眼掃他,嫌棄道:“你想啥呢,閨女那是看書嗎?那是惦記星宇。”


    “就連那書,都是星宇給她帶的,裏邊還夾著星宇的照片,我估計是在鵬城那邊拍的,穿著軍裝在海邊,挺俊的。”


    老齊:......


    “睡覺!睡覺!”


    被子一蓋,誰都不愛。


    早上天剛蒙蒙亮。


    周圍又響起了鞭炮聲。


    不知是誰家小嬰兒被吵醒了,哭得哇哇叫,特別淒慘。


    齊思思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懶洋洋地不想動。


    大約是昨天熬夜了的原因。


    這會子哪怕睡醒了,也是一身的懶散,提不起精神。


    想起點什麽,齊思思抬手看一眼手表。


    早上六點出頭。


    這是不是意味著,趙星宇快迴來了?


    齊思思一下子坐起身......沒坐起來......


    孕後期肚子大了以後,想起床都是個辛苦活。


    平躺是不行的,必須是側躺著睡,小心地挪著身子坐起來,然後慢慢挪到地上站穩。


    太著急了。


    差點把孩子給抻到。


    齊思思摸了摸肚子,安撫著,小聲道歉:“寶寶對不起呀,媽媽太著急了。”


    要說往常吧,如果趙星宇值班一夜不歸,她也能接受。


    昨夜是個特殊日子,想到大過年的,他還要站崗,不能和自己一家人待在溫暖的屋子裏,就覺得他特別可憐,很心疼。


    穿好保暖衣物,齊思思就迫不及待走出房門開始問了。


    “爹!”


    “娘!”


    “星宇迴來了嗎?”


    齊國強扭頭看一眼媳婦,媳婦也是一臉警惕無措,他又看向自家閨女,咽了咽口水,擠出個笑容迴答:“還沒呢,估計是耽誤了,你別著急啊,先吃了早飯再說。”


    齊母“嗯嗯”的應和,嗓子像是卡了痰一樣,什麽都說不出。


    “好吧。”


    齊思思一想也是這個理。


    估計這會子趙星宇應該在迴來的路上了。


    “娘,我們早上吃什麽?”


    齊思思嬌笑著走到母親身邊,拉著她的手一陣撒嬌。


    “是雞蛋粥和肉包子,今兒我起晚了,就沒做早飯,是小胡去食堂那邊打的。”齊母聲音淡淡的,不帶什麽情緒。


    “噢。”


    齊思思很好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昨晚大家都熬夜了,起不來很正常。


    “挺好的,娘,你以後可以少下廚,反正家裏就咱們幾個人吃,晚飯的話,等出了月子我就能接著做了。”


    說實話,平時她和趙星宇不迴家,隻有爹娘兩個人,這種情況下班還做飯,委實是有點辛苦。


    齊母勉強地笑了下,說道:“你想得美,你生完孩子不得帶孩子呀?哪有功夫做飯。”


    齊思思癟嘴,不服氣。


    她才不信帶個孩子會讓她有多累呢!


    像她這麽聰明又能幹的女人,生的閨女指定也是個乖巧聰明的,不會難伺候的。


    一直到吃完早飯。


    齊思思都沒看見趙星宇的人影,這時候心裏已經感覺有些不安了。


    飯桌上靜悄悄的。


    老齊和齊母都不吭聲。


    一個拿著報紙遮著臉,也不知道到底什麽內容那麽吸引人。


    另一個兩眼定定地望著窗外,好像那裏有黃金一樣。


    “爹?”


    “娘?”


    “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總覺得你們怪怪的。”


    今兒早上這氛圍,實在太不對勁了。


    趙星宇值完班不迴家也就算了,爹娘還這麽古怪......


    一瞬間,腦海裏仿佛有閃電劈過一般,齊思思想到一個可能。


    “星宇為什麽還不迴來?”


    “他,他去哪了?”


    “是不是趙星宇出事了?”


    見閨女終於還是問了,老齊一臉尷尬,難以開口。


    齊母避開了她的視線,始終看著窗外。


    “爹,娘,你們告訴我啊,別瞞著我,我害怕!”


    齊思思內心生出無比的恐慌。


    睡前她還在慶幸自己改變了所愛的人的命運,轉眼卻得知趙星宇出事了,這會子隻覺得神魂一震,心神大亂。


    齊國強一看閨女激動得手都哆嗦了,連忙哄著她坐下。


    “哎喲,你別急呀,我這不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嗎,星宇他沒事,他還好好的。”


    “那他為什麽不迴家?”


    齊思思腦子都有點懵了,大口大口地喘氣。


    兩行眼淚不知不覺間垂了下來。


    老齊歎了口氣。


    “總之,他現在人沒事,你別擔心。”


    “會好的。”


    老齊一再保證。


    齊母也是連連點頭。


    齊思思心中稍安,看來趙星宇隻是受傷了,性命無憂。


    人沒事就好。


    其他的都可以想辦法。


    “到底出了什麽事?”


    冷靜下來,齊思思開始追問其中的細節。


    “星宇昨晚值崗,他主動接了最長的一班,按理說都是沒什麽事的。”


    “昨天除夕夜,有一幫間諜分子,想趁著軍區裏麵放鬆警惕的時候,趁機生事,在家屬樓放火。”


    “星宇剛好巡邏到那裏,他去支援戰士們,為了帶出困在樓裏的家屬,從三樓摔下來了......”


    後麵的,老齊有點說不下去了。


    一開始,趙星宇救人挺順利的,直到救第二名家屬的時候,那名家屬因為屋裏的焰火蔓延,太過慌張之下,手腳亂動,打到了爬樓接人的趙星宇胳膊上,導致他沒抓穩,當場摔下去。


    當時趙星宇迅速調整了動作,隻是崴了腳,按說沒什麽大礙。


    但是——


    就在他癱坐在地上慶幸的時候,樓上掉落一個花盆,正好砸到他之前受傷那條腿。


    高空墜物,那力度不可小覷。


    趙星宇的腿當場骨折。


    傷上加傷。


    加上吸入了濃煙,身上還有掉落時的擦傷,整個人看起來太狼狽,趙星宇便想瞞著齊思思,等他稍微好點了,再讓她知道。


    老齊半夜三點多聽到電話響了,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直到媳婦推了他,他才醒過神來。


    聽到女婿出事的消息,他的睡意瞬間消失了,追問起其中的細節。


    女婿的意思是瞞著閨女,怕思思太激動。


    可是這種事,怎麽可能瞞得住......


    小兩口天天待在一塊,好生生的大活人突然不見了,誰能不問!


    讓他們對閨女撒謊,那也太為難他們了。


    “他現在在醫院嗎?”


    齊思思抿著唇,一臉嚴肅的表情。


    老齊呐呐點頭。


    心虛。


    誰讓他剛才幫著女婿呢,沒瞞過去就算了,現在閨女看他都不順眼了......


    “帶我過去!”


    齊思思冷聲吩咐。


    “我去給你收拾東西,還有星宇的衣服也要收拾,你別著急。”


    說完齊母還不忘瞪一眼老頭子,她就說瞞不過去,他非要勉強,現在好了吧,裏外不是人。


    老齊癟嘴,委屈。


    女婿都拜托他了,他能不幫嗎?


    再說了,他也是擔心閨女,怕她接受不了。


    哎......失策了。


    拎著包袱出門的時候,正好趕上前謝舅舅帶著小賀父子倆過來串門。


    “你們這是?”


    謝舅舅有點懵圈。


    大年初一串門是常事,可也沒有帶著包袱出門的吧?


    “思思要生了???”


    昨晚明明說的還有一個月啊......


    “不是,星宇出事了,我們現在要去醫院。”


    齊思思簡短的迴答。


    謝舅舅嘴巴微張,愣了一兩秒後,很快反應過來。


    “我開了車過來的,你們坐我車過去。”


    謝舅舅當司機,帶著齊家三口出發。


    小賀父子倆被他趕迴招待所了。


    親外甥出事,人還在醫院,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謝舅舅憂心不已,若不是考慮到車上還有個孕婦,他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車子總算到了醫院。


    往常十幾分鍾的路途,今兒開車不到五分鍾就結束了。


    齊思思忍著不適,滿腦子想的都是趙星宇。


    他一定很疼吧......


    這個時候,大年初一,別人家都很熱鬧,隻有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肯定很孤獨。


    光是想想,齊思思就忍不住心疼了。


    一行人健步如飛,像箭一樣快速穿梭。


    夜裏趙星宇打電話時,有說過病房門牌號。


    這會子直奔著去。


    很快就到了。


    大約是過年期間冷清吧。


    醫院的人並不多。


    唯有二樓的病房住滿了,一排排的人。


    很多人都打著繃帶。


    臉上不乏擦傷,還有濃煙熏出的黑臉蛋。


    看起來有些可笑,卻沒有一個人笑。


    趙星宇住的是多人病房,床前圍了幾個人,是黑貓他們。


    齊思思站在門口處,定定地看著他和隊員說笑的模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被人看著,趙星宇沒一會就注意到了,漫不經心地投過視線。


    看到自己媳婦,趙星宇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嘴巴張了又閉上。


    看旁邊嶽父心虛的表情,還有嶽母氣惱的樣子,他叮囑的事,大約是沒成。


    “思思,你來了!”


    最終他隻是笑著打招唿。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齊思思扶著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眼神滿懷幽怨,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


    她明明給了他玉佩的,不是說高級能量防護罩能保護三次嗎,為什麽他還會出事......


    齊思思望著他,原先想好的有很多話要控訴他,此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嫂子,你來了。”


    “老大一直惦記著你呢。”


    大熊幾人紛紛起身打招唿。


    謝狐這家夥狡猾,還不忘給趙星宇拉分。


    “既然嫂子來了,那我們就先走啦!”


    幾人嘻嘻哈哈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齊國強看女婿情況還可以,也沒打擾小兩口,去慰問其他受傷的戰士了。


    齊母則和謝舅舅到辦公室,向醫生打聽趙星宇的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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