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做好了,葉雲桑給她端上餐桌。


    唐熙暖正在客廳看時尚雜誌,葉雲桑沒瞧見宗近之的身影,猜想他可能在書房辦公。


    口罩下的臉色晦澀,“唐小姐,飯好了。”


    唐熙暖慵懶起身,在餐桌旁坐下,視線一瞥菜肴,眼裏閃過意外。


    這葉雲桑竟然有一雙巧手,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


    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惱怒。


    吃了幾筷子,唐熙暖淡淡一揚手,桌上的碗筷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碎片沾著油漬四濺開來。


    葉雲桑一驚。


    唐熙暖捂著小嘴,一臉的幸災樂禍,“哎呀,不小心弄掉了,收拾了吧,別讓宗近之看到,他會生氣的。”


    壓下心頭的慍怒,葉雲桑晦暗點頭,“是。”


    她蹲下去,戴著手套收拾殘渣和碎瓷片。


    “等等。”


    唐熙暖聲音冰冷的叫了暫停。


    葉雲桑詫異抬頭。


    唐熙暖半蹲在她麵前,譏諷看她一眼,“戴著手套做事,你存心偷懶的吧?手套給我取了。”盯著葉雲桑臉上的白色口罩,她楚楚可憐的臉上竟露出邪佞的笑。


    “這口罩,真是礙眼,取了吧。”


    話音剛落,唐熙暖就捏著葉雲桑下巴處口罩邊緣,一把扯掉。


    耳朵和臉頰被刮到,特別是刮到了傷口,頓時,止血不久的傷口頓時崩裂,流下血來。


    葉雲桑緊咬牙關才沒被疼得尖叫出聲。


    她顫著手,虛捂著左臉,疼得半邊臉發麻。


    盯著唐熙暖手裏的口罩,聲音發顫,“唐小姐,請你把口罩還給我,我戴口罩不會影響做宗家的家務的……”


    “但你影響我食欲了。”唐熙暖譏諷一笑,嫌惡的掃了眼手裏口罩,起身,扔進了垃圾桶。


    葉雲桑震驚的看著她的動作,唐家千金竟然以捉弄人為樂。


    是她葉雲桑更可憐,還是唐熙暖更可悲?


    唐熙暖轉身走迴來,“不準用東西遮住你這張醜陋的臉,我要天天看到你發膿醜陋的傷口,這樣我才高興。殺人兇手的女兒變成了個毀容的醜女,餘生都活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她的話,極其泯滅人性。


    “熙暖,別因為殺人兇手的女兒生氣,氣壞了你身子。”樓上,宗近之手俯欄杆,將餐廳的一切盡收眼底,眉頭微皺,眼神複雜,適時開口。


    宗近之出現,唐熙暖扭曲的表情收斂了些,冷冷一掃葉雲桑半臉的血汙,“你要怪,就怪自己投錯了胎,長在殺人兇手的家裏。”


    人選擇不了出身,葉茂生被判刑後,葉雲桑從沒後悔自己是葉家的人。


    葉茂生作為父親,給予她姐弟很多溫暖,雖然這些年過得很苦。


    但她堅信爸爸是無辜的,事情還需要再調查清楚。


    葉雲桑迅速收拾好地上的東西,用抹布抹去油漬,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廚房。


    女人都是愛美的。


    哪怕葉雲桑還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女人,還隻是個女生。


    可她也希望自己長大後,漂漂亮亮,能頂天立地活著,活得張揚肆意。


    站在廚房洗手台前,白色瓷磚反射她半臉血汙的倒影,怵目驚心。


    葉雲桑顫抖的捂住自己的臉,落下悲傷的淚來。


    頂著半邊臉的傷口,葉雲桑忙碌了一天。


    午餐和晚餐有宗近之陪著用,唐熙暖好歹收斂了些怒氣,優雅漂亮又楚楚動人。


    半夜,做好夜宵送到唐熙暖所住的客臥,冷不丁對上唐熙暖剛被噩夢驚醒的樣子,滿頭冷汗,眼神狠戾,像是吸血鬼一般。


    葉雲桑心裏憐憫,麵上不動神色,轉身離開。


    下樓,恰好遇到宗近之。


    他穿著深藍色長睡袍,眉眼深邃,眼神略淩厲,“你去樓上幹什麽?”


    葉雲桑垂下頭,“我給唐小姐送夜宵。”


    她語氣平靜,聲音毫無波瀾,好似半夜起床做夜宵已經在她生活作息之內了。


    宗近之俯視她清秀的小臉,她瘦削單薄,臉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皮膚白皙,雙眸漆黑,竟乖巧的過分。


    隻是臉上那深深長長的傷痕,破壞了清秀,增加了一絲凜冽。


    有點嚇人。


    宗近之擰起眉頭,“你的傷,用藥沒?”


    葉雲桑略詫異,抬起臉,漆黑眸子盯著宗近之,“宗先生親自下的手,不就是希望我毀容,一輩子見不得人嗎?這句話,我若是沒理解錯,你是不準我用藥的吧?”


    否則就和唐熙暖的目的背道而馳了。


    宗近之一窒,冷怒開口,“你死了都和我沒關係。”


    他擦肩而過,步履微匆忙的上樓。


    葉雲桑苦澀勾唇,扯動了傷口,又低低的冷嘶一聲。


    她快步出了客廳,去了傭人房。


    背後,宗近之步伐一頓,站在二樓樓梯口,側眸盯著她背影,眉頭緊皺。


    那聲冷嘶聲仿佛烙在他心口,讓他迴想起他下刀時候,刀鋒割破那稚嫩白皙肌膚的那一秒。


    宗近之眉頭一顫。


    掩上房門,葉雲桑坐在床邊,看到葉寧啟小小的一團睡得正熟。


    傭人房的單人床不大,但足夠姐弟二人擠著睡。


    掀開被子一角,葉雲桑正要上床,忽的眼神一凜。


    床頭上放著一個白瓷瓶子,不是葉雲桑的東西。


    她伸手拿過,燈光下小白瓷瓶泛著瑩瑩的光,上麵貼著商標和藥效,竟是助於消炎生肌的藥膏。


    葉雲桑伸手觸了一下臉頰傷口,狐疑盯著這瓶藥。


    誰送來的?


    直接排除掉唐熙暖。


    聯想起剛才和宗近之碰麵,深更半夜,宗近之下樓幹什麽?


    方才沒細想,如今盯著這藥瓶,葉雲桑恍然大悟。


    又怔然許久。


    宗近之竟有這麽好心?


    握著這白瓷藥瓶,葉雲桑滿臉掙紮。


    她也想早點去掉傷疤,恢複容貌,可宗近之這人能信嗎?


    他那麽寵著唐熙暖,又怎麽可能真心對她這個殺人兇手的女兒好,莫非這藥有問題?


    葉雲桑下床,揚手就要將藥瓶扔進垃圾桶,動作又一頓。


    深吸一口氣,她拉開組合櫃的抽屜,將藥瓶塞了進去。


    轉身上床,熄燈,睡覺。


    淩晨時候,葉雲桑是被癢醒的,傷口周圍密密麻麻的發癢,像是小蟲子在不斷的啃噬。


    開了燈,拿出小鏡子一看,傷口竟然發紅。


    這是發炎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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