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人,與沈明棠容貌有五分相似。


    溫夫人看著看著眼淚又要下來了。


    沈明棠遞過去一張紙巾。


    溫夫人隔著眼眶裏的水霧,看著對麵精致優秀的人兒,歎了口氣:


    “如果當初……”


    “沒有如果。”沈明棠說道:“不必迴頭。”


    大雪紛飛,傾斜著,落在少女挺拔的脊背上。


    她如青鬆,如山峰,如翠竹。


    風雪不曾使她摧折,她背影堅韌,仿佛落在她身上的,都是不值一提的棉花。


    溫夫人的眼淚最終還是沒能落下來。


    她扯出一抹笑容,說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明明最難過的人是她。


    她卻輕描淡寫地一筆揭過,轉而安慰旁人。


    溫夫人最心疼的,就是沈明棠了。


    ……


    從墓地出來,沈行軒邀請溫家兩人去沈家老宅坐了坐。


    宋檸這個“女主人”,平時來客人都會過來添茶倒水,噓寒問暖,今天卻沒有。


    溫家這兩位應該都不想看到她,她識趣地沒有出來。


    幾人在沈家老宅的一處會客廳裏。


    坐在裏麵,桌子上的茶壺咕嘟嘟地冒著水蒸氣,屋內地暖熱騰騰的,窗外是繽紛落下的雪。


    自從季明珠出事後,溫夫人就很少來沈家了。


    這還是難得的一次。


    沈明棠垂著眼,聽兩個人大人在交談。


    他們的話題還是當年的事情。


    但兩人一直是幕後兇手防備的對象,被鉗製著,沒有她查到的多。


    她在明麵上,不過是一個流浪了十年才輾轉迴來的落魄千金,那些人並沒有太注意到她。


    況且,這種事情是要去實地考察的。


    上次,如果不是她親自去了一趟,趙九兒當天晚上可能就被滅口了。


    “明棠那天找到了當年那個人的女兒,從她嘴裏問出了一些東西。”沈行軒又將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這是當年的肇事司機,他快出獄了。”


    沈明棠挑眉。


    這個司機,還不如不出獄呢。


    他要在牢裏還好,至少能保證生命安全。


    一旦出來,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溫夫人一驚:“你的意思是說,當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而為?”


    “沒錯。有人想要對明棠下手,提前破壞了監控,被那個維修工發現,維修工就被滅口了。”


    簡直細思極恐。


    溫夫人的後背,忍不住滲出了一層冷汗。


    那珠珠呢?


    她會不會也是窺探到了什麽,所以才……?


    那場車禍,也不是偶然?


    溫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麽多年了,他們一直以為當年的事情是個意外,沒想到居然是有人提前預謀好的!


    她先是震驚,後是慍怒,夾雜著一絲後怕。


    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壓了壓不穩的心神。


    看到眾人的茶盞裏都空了,溫硯辭自覺地站起來,去添茶。


    沈明棠現在看到他就沒好氣。


    這個人前幾天還壞了她的好事。


    尤其他現在還是在添茶,


    這個動作更令她不悅。


    少年微微靠過來,身上青鬆一樣的氣息一觸即離。


    眼看著他要收迴手,沈明棠彎了下唇角,一把抓住他的小臂。


    她點點自己的茶盞,語氣淡漠:


    “再添點。”


    嘶——


    這丫頭手勁是真大啊。


    而且還不偏不倚地抓到了他被匕首劃傷的位置。


    胳膊上傳來劇痛,溫硯辭麵上卻毫無異樣,還扯了下唇,笑道:“好。”


    茶水斟滿了茶盞,沈明棠望向窗外,現在這個點兒,該吃中飯了。


    果不其然,約莫半刻鍾後,會客廳的門便被敲響了。


    管家站在門口:“沈先生,中飯王媽已經做好了,您看您是現在吃還是一會兒?”


    沈行軒應了一聲,便轉過臉來對溫夫人和溫硯辭道:“是我招待不周,光顧著說話,忘了看時間了。不如你們留下來吃個飯?就當是我賠罪了。”


    溫夫人沒有拒絕。


    她和沈行軒各自喪偶,在一起相處總是要避諱些的,不然傳出去了不太好聽。


    所以她每次都帶著溫硯辭。


    溫硯辭也就跟著去了沈家老宅的飯廳。


    這樣一幅團聚的場景,溫夫人更是辛酸。


    自從季明珠去世,他們幾個一起在沈家老宅吃飯,已經是十年前了。


    到了飯點,宋檸也不好不下去吃飯,喊了沈嵐月和沈嵐夜下來,坐在了桌邊。


    沈嵐月是個稍微沉穩點兒的,雖然麵色不太好看,卻也沒什麽異樣。


    沈嵐夜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全程都在埋頭扒碗裏的米飯,沒吃多少就撂下筷子走了。


    宋檸看著沈嵐夜離席,有些尷尬地嗔道:“這孩子,被我慣壞了。”


    沈嵐月握著筷子的手異常用力。


    她心裏不住地想著,沈明棠當初怎麽就沒跟她那個媽一樣,直接全死在外麵得了。


    她要是也死了,就不會勾起爸爸對她那個媽的迴憶。


    也不會像今天這樣……


    溫夫人與季明珠當初關係非常要好,一直對她和媽媽都很冷漠。


    爸爸和溫夫人聚會有些密集,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總之爸爸最近這段時間,對她和沈嵐夜都冷淡了!


    一頓飯,大家都吃得神色各異,各懷鬼胎。


    等到結束,溫夫人也打算帶著溫硯辭離開。


    沈行軒微微笑著,正要和沈明棠送送他們,


    沈明棠兜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接起來看了眼,是張老師的來電。


    對方的聲音有些焦急:“沈同學,你現在在家嗎?實在不好意思,鬆蘿同學這邊出了點事,需要你過來一趟。”


    鬆蘿?


    對了,她是憑著籃球協會請了假,可鬆蘿不是裏麵的人,她還在學校上學呢。


    這孩子,又幹什麽事了?


    沈明棠立刻迴道:“好。”


    掛斷電話,她立刻去樓上拿了件外套。


    見狀,沈行軒一愣:“明棠,你要出去?下午不是還有兩節宋老的課?”


    “學校那邊有個事。”沈明棠將手裏的羊絨外套往身上一披,快速地換好了鞋:“宋老的課,你先替我推了吧。”


    左右宋老也不會介意的。


    沈行軒:“……好吧。”


    好學生就是任性。


    偏偏宋老怕她學著學著就不學了,一直緊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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