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暗藏的艱深晦澀,沈君曦抬手捏了捏他的秀氣的鼻尖,低著頭,意蘊深藏的說道,


    “說了這麽許久,你就是想讓我輕憐疼惜你…


    蕭宸,自從你開了心竅,這路數是越來越多了。”


    見他臉上泛起緊張,沈君曦無奈歎息一聲,坦然繼續道,


    “我的事我一定會查,仇一定會報,假設與宮中有諸多牽扯,亦或者就是宸妃所為,隻要你從無欺瞞,我便不會禍及於你。


    畢竟,你我是一體,無論遇到何事都該互不猜疑,互不稱譽,心無芥蒂。


    試想人活在世,若是連枕邊人都要防著,猜著,未免太累了些,我不喜歡。


    若真如此,寧可不要。


    所以,你沒有過失前,在我這裏,你永無過失。


    如果你因我遇事不決,猶豫忐忑,我想,你可能還不夠了解我。”


    蕭宸望著她搖了搖頭,溫潤的說道,


    “我以後不會了,你昨晚同我說了因果,你我言行相顧,心跡相印,此生唯一不二。


    我就算以後做了壞事,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會清清楚楚的告訴你。


    我是你種的“果”,你生氣會打我,會罵我,但不會拋棄我,對嗎?”


    沈君曦微微挑眉,望著他俊美安謐的臉龐,琢磨問道,


    “呦,你還想做壞事?什麽壞事?血刃所有攔過你路,傷過你的人?”


    蕭宸露出淺笑,他好像在她麵前什麽都不用掩飾,輕輕道,


    “殺人得看我的主人不喜歡誰,得看誰攔著我喜歡主人。”


    他像是在開玩笑,薄唇邊的笑意溫柔、細膩,明亮和煦的令人仿若置身於冬日豔陽之下。


    可仔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澄澈的眼底僅印著她一人的臉。


    除此之外,無情無欲,皆為幽冥黑暗。


    他對她的依賴,一日比一日更深,一日比一日更貪婪。


    望著他煽惑人心的瀲灩眉眼,沈君曦心湖掀起不平靜的漣漪


    “主人”這個詞兒,從他這張嘴裏說出來充斥滿了情欲感。


    眼前的清秀瑩澈的少年似乎變了什麽不該變的情感,卻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僅是這一刻又讓她覺得,太深了。


    唯美深情的光浮在烏黑的瞳仁表麵顯得尤為奪目璀璨,但內裏究竟是什麽完全看不到,無端令人心中驚遽。


    因為沈君曦不願意揣測蕭宸,不願意猜疑他…所以她不知道蕭宸變了什麽。


    當蕭宸不顧倫理深夜闖入宸妃宮殿,渾身冰冷的去質問。


    這已經是過去下跪救母,循規蹈矩的蕭宸,死都不會做的事情。


    蕭宸不僅僅是開竅了,懂手段了,更是性情大變。


    徹底顛覆性格的緣由,是越來越病態的占有欲、保護欲,以及那股時刻都不願意壓製的偏激愛欲。


    “時辰快到了,小侯爺應該會想去見蘇天雪與師兄,我也該去見棠相,事無巨細總得告訴小侯爺才能安心,棠相這麽覺得,蕭宸亦這麽覺得。”


    蕭宸站起身,將木梳輕輕擱在桌上。


    於沈君曦淺淺淡淡的目光下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他很想一直陪她。


    可是,他隻有乖才能得到她的喜歡,她的讚賞,她的溫柔。


    他要做最鋒利的劍,最乖生長的種子,然後——與她永不分離。


    ……


    天色湛藍,屋頂的積雪銀光閃閃。


    沈君曦還未走到竹林藥廬就聽見蘇天雪鬧騰的聲音。


    “大哥,它咬我,你打它嘛~”


    “嗚嗚嗚……我手好疼,你快摸摸,幫我吹!”


    “你要是不吹,我……我……我就打滾給你看!”


    沈君曦停下腳步,蘇天雪從小就愛打滾撒潑,會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著鬧著等哥哥拉她。


    “你在地上打滾,我也看不見。”


    清冷無奈的嗓音。


    “看不見?!我往你身上滾!”


    “你到底幫不幫我吹!!它們各咬我一口,好過分!!”


    “要不然,你訓斥它們啊!我不管~~你打它們!你幫我出氣嘛~!”


    ……


    蘇天雪一個勁兒的纏著沈君霆,晃他胳膊,拽他袖子,見他不為所動,急的拿著他的手去打蛇腦袋。


    兩條在曬太陽的蛇被嚇壞了,禁不住在窩裏東躲西躲,麵對沈君霆的手,它們不敢咬。


    沈君霆沒轍的被她捏著手腕打蛇,長眉緊蹙。


    他與蘇天雪呆了一上午,太陽穴都一直突突的跳。


    沈君曦在竹林後,瞧著兩人鬧騰的歡快,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機關的事。


    “阿曦!!!大哥不舍得打,你來幫我!


    它們一咬我,你就打,這樣它們以後就不敢了!


    我也不想日日解蛇毒,阿曦你快來幫我~你快來嘛~我真的一上午被咬了三口了!”


    蘇天雪見了竹林拐角處隱約站著一個人,看身形,衣裳顏色就像是沈君曦,直接就喊了出來。


    沈君曦輕咳一聲,走向兩人,看了眼碧瞳裏充斥滿害怕委屈的瓏靈蛇,不禁勸說道,


    “這蛇是哥哥拿來防身用的,還是別輕易打了,不然對生人不敏感了。”


    “連我也防?不行!大哥~你不許防我!!我最最最喜歡你了,絕不會傷你的,你對我最最重要!日月可鑒!!”


    蘇天雪一把抱住沈君曦的右手,使勁兒撒嬌。


    昨晚得知了沈君霆求生意識薄弱,她借著酒勁兒纏在他身邊,醒酒後便提起了勇氣!


    告白的話一句跟著一句,根本停不下來。


    這便讓沈君霆心也跟著突突的跳,求助的朝著妹妹方向伸手。


    求妹妹過來,幫他脫離苦海。


    誰知道,蘇天雪強勢的將他另一隻胳膊也攬過來。


    這迴是算是將整個人抱住了。


    她驕傲的仰著下巴,俏皮嬉笑道,


    “找阿曦沒用,阿曦把你給我了!賣給我了,你現在是我的人了!”


    “你鬆開手!”


    “不要~”


    沈君霆雙臂受損,身體氣力不足,難以推開她,動內力又會傷著她,臉色越發不好。


    沈君曦見狀不妙,下意識的怕哥哥發飆,害怕的退後兩步。


    蘇天雪太敢說了,她什麽時候說過把哥哥給她了!!


    她砸鍋賣鐵,再窮也不能賣哥哥啊!


    “沈君曦,你人在這,還裝看不見!還不來幫忙!”


    沈君霆咬著牙,份外冷沉的一聲。


    “我在,我看見了!我幫你!”


    沈君曦後退的腳步止住,遞給蘇天雪一個見好就收,趕緊閃一邊去的眼神。


    蘇天雪立刻鬆了胳膊,格外激動的眨了眨靈動的美眸,露出“今日大賺”的笑容。


    沈君曦簡直沒眼瞧她,老老實實的走到哥哥麵前。


    “立刻把她送走,我不願意。”


    被狠狠占了便宜的沈君霆氣勢生冷。


    沈君曦都有點想縮脖子,慌了。


    但是,蘇天雪卻遞給她尤為鼓勵眼神,讓她勇敢一點!


    【快反駁…加油反駁你哥!!!把我留下!】


    “那個……其實…哎呀,還不是你!不是你說按照穀裏規矩去拜祖師爺的嗎!


    我們怎麽能不帶天雪啊?我可沒把天雪逐出門派,這肯定得帶著的啊!趁著今天不下雪就得去,自己說的話,自己都忘了,真是…還好我記得!”


    沈君曦理直氣壯的說完後,小心翼翼的吐了一口氣,感歎自己足智多謀,臨危不亂!


    蘇天雪恨不得現場給沈君曦鼓掌!


    用俏麗的大眼睛不斷誇她英勇無畏,是條好漢子!


    沈君曦收到後,拋給她一個,還得看小爺的傲嬌眼神!


    唯有沈君霆緊緊抿著薄唇,一時間挑不出毛病,沉聲不甘道,


    “我好不容易把你們兩人拉扯大,結果,你們日日合夥對付我,以前是,現在似乎更是。”


    沈君曦聽後,鼻尖一抽一抽,險些憋笑出聲。


    對,他們三人雖然年紀差不多。


    但是哥哥很小的時候就不用娘親操心,還能照顧她和天雪。


    逢年過節穿新衣裳,她和天雪掉進沼澤泥坑裏,變成了泥人,迴去怕挨罵,都是哥哥拿著木槌在河邊搓洗。


    出門在外,偶爾需要縫縫補補的,哥哥也會,做飯也都是哥哥,的確是辛辛苦苦把她們拉扯大!!


    蘇天雪見沈君霆都願意開玩笑了,悅然的撲進他懷裏,俏兮兮道,


    “大哥再拉扯我幾年,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再拉扯孩子,孩子生了孩子,你再拉扯孫子,你經驗豐富,家裏都得靠你!”


    完了,沈君曦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出來~!


    蘇天雪敢愛敢恨,如今就沒什麽她說不出來的!


    尤其是得知哥哥不想活之後,這是直接給哥哥圈大餅吃呢!


    沈君霆原本真要發飆的,但聽到沈君曦笑的特別開懷,冷著臉抽出被蘇天雪抓著的胳膊,詢問道,


    “不許胡鬧,更不得整日胡說八道,那與你形影不離的傻子侍衛呢?”


    “啊,長青啊,他在藏嬌樓,有吃有喝的餓不死!他救我一命,我得管他一輩子吃喝,但是,人家最愛你了嘛~隻要你願意見人家,人家就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蘇天雪再次抱住沈君霆胳膊撒嬌,眼底泛著瑩亮的光,仰著下巴瞧著他,尾音拖的玉軟花柔……


    沈君曦笑意不止,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想搓胳膊。


    見哥哥這般還能麵不改色,冷沉著臉,全然不破防,一時間佩服的五體投地!


    也許這就是功力吧!?


    “咳咳……我們去定寧寺上香去?”


    “每年上香不得先沐浴嗎?我幫大哥沐浴,阿曦你去準備水!”


    蘇天雪忽然雙眸亮晶晶地看向沈君曦,沈君曦被狠嗆一口。


    她……這未免也太緱急了!!!


    這迴沈君霆是真的受不了,強行將蘇天雪的手從胳膊上擼下來,疾步走向房門。


    但因為看不見險些撞到曬藥的竹架。


    蘇天雪連忙擋在他跟前,這就又緊巴巴的抱上沈君霆的腰,嬌滴滴的嚷道,


    “大哥~~洗嘛~”


    “你讓我給你洗嘛~我們以前天天一起下河抓蝦的,有什麽不好意思!”


    “我保證不多占你便宜!”


    “天底下最最最溫柔的好哥哥~你怎麽忍心拒絕我嘛~你不許拒絕!”


    沈君霆掙脫還掙脫不動,想說話被蘇天雪強悍的捂住嘴,慪火的想轉身找沈君曦救他。


    “你不說話就是不反對,不反對就是同意人家了!”


    蘇天雪踮起腳尖,用掌心捂著沈君霆的唇,主動的無以複加!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就玩鬧在一起,彼此都太熟悉了,隻要沈君霆不暴怒,事情就有商量。


    望著這一幕……


    沈君曦覺得蕭宸早間麵條煮多了,她得胃裏有點撐得慌,一本正經的說,


    “你們準備…半個時辰後見…我想起來還有些要事得處理!”


    這就果斷的拋棄了沈君霆。


    雖然她哥麵冷,可似乎有些不忍心直接拒絕蘇天雪。


    他掙紮著掙紮,興許就順從了?


    如果哥哥真不喜歡蘇天雪,早就生氣發火了,所以……


    她剛沒走幾步,就聽見蘇天雪放聲大哭道,


    “嗚嗚!你養的蛇咬我手,你也咬手,這蛇我不能咬迴來,你……我總可以吧!”


    “沈君曦,你給我迴來把她弄走!”


    沈君曦連忙加快腳步,假裝沒聽到哥哥吼她,甚至用上了輕功逃!


    “大哥,你叫破喉嚨,阿曦也會假裝聽不見!


    她指望我給她生大胖小子呢~肯定偷著樂去了,不如你就從了妹妹嘛~!”


    “好嘛~好嘛~”


    她的一字一句比她的麵貌身材更火辣,一派強買強賣的架勢。


    蘇天雪被徹底誆住了,她覺得如果沈君霆不想活了,她也不想了。


    從小到大她就守著這麽一個人,一件事。


    她沒什麽可失去的,臉皮可不能幫她活命。


    所以她就使勁兒想給沈君霆未來,給他別的希望。


    好女怕纏郎,好男也是吧??


    *


    沈君曦踏過屋簷,落進了江楓的院子裏。


    江楓正在院內喂那隻雪白的鷹,見她從天而降,眉梢間染著悅然,眼底有一瞬失神。


    妖冶的冰色藍眸不由自主化暖,可隨著沈君曦收斂的那份悅然走到他麵前……


    他的神態像是緩緩凝了冰,不僅冷若冰霜更帶著幾分發自內心的厭惡,薄寒道,


    “三天,新年的那一天,可以拔蠱,拔蠱結束本座就走了。


    另外,京城毒人一事本座也查了,千毒教的教眾的確來了京城,但這天子腳下比川蜀更亂,皇親國戚、王侯將相的府邸尤為多,處處魚龍混雜,許多地方管製又森嚴,不便深入。”


    沈君曦淡淡的“嗯”了一聲,京城魚龍混雜不是一日兩日。


    城中常住軍民就有六十多萬人,等到了開春時候,商販、遊人、考生大批量進京,甚至能達到七八十萬。


    川蜀那邊的一座城頂多十萬人,哪裏能比。


    皇權腳下的城邦,哪裏是區區一個千人幫派能徹底調查明白的。


    “對了,本座需要提醒你,他的藥裏該加引蠱粉了,蠱蟲有穩定的活躍期,方便拔蠱。”


    “不必,我自有辦法激活深藏在他血骨中的東西。”


    沈君曦淡淡迴道,就這轉身打算走了。


    她來就是想問蠱蟲情況,什麽時候能夠拔蠱。


    引蠱粉是蠱蟲喜歡氣味,定時服用,每到那時候蠱蟲就會開始活躍,會將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但她可以將全身內力灌入蕭宸體內,用磅礴的內勁衝擊、刺激他全身穴位、體脈,蠱蟲感覺到被壓製會冒出來,不用受那個折磨。


    “你心疼他,為什麽不心疼你自己,本座覺得你真沒救,他是男子,他有什麽不能忍的?你拿內力去衝,壓不住化形的毒怎麽辦?”


    江楓原本是不想管她,但還是沒忍住無名的之火,張揚的眉宇間浮上濃濃厭惡,


    “他僅是會疼而已,你呢,你會怎麽樣?你到底是無私大愛還是中了什麽情蠱,腦子都被吃了?”


    沈君曦轉身,不理解的迴道,


    “江楓,你我本是交易,我不想與你爭論,也不想與你商量我的私事該如何處理。


    但既然你關心,我便告訴你,我會先配以赤炎參為主體的丹藥壓住芍月寒毒,我比誰都清楚自己不能出事。


    感謝你的關心更感謝你幫我查隱穀一事,但我希望你,不用這麽在意我的私事。”


    江楓見她承認,臉色稍緩,無所謂的說道,


    “你早承認不就行了,本座知道赤炎參對你有用,不過本座願意親自幫他,省了你的事,更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本座把你當做朋友才關心你,你少自作多情瞎想!”


    沈君曦略略挑眉,目光巡視著他的表情。


    江楓這麽好心她有些害怕,原本江楓還挺正常的,但用了紅塵一夢就不太正常了。


    她不放心把蕭宸的命交給江楓。


    “我好心好意幫你,你怎麽這副模樣!要不然你再拿一張秘方來換,塑骨化形的配方就不錯,我沒研究出來,你借我瞧瞧唄~”


    江楓露出幾分真情實意的笑,拿出青玉骨扇,瀟灑的盤玩兒起來,分毫不在意被她打量。


    “你是真貪啊,我長這麽大就研究出這一種絕世秘方,這件事沒商量,不換!”


    沈君曦想想就萬分肉疼,直接拒絕。


    “哦?本座以為你本事大著呢,混了這麽多年就研究出一張啊?


    那不如拿你家祖傳的凝香丸的方子!那玩意做出來放在店裏一定好賣!


    治狐臭,能幫本座賺不少銀子!”


    江楓大言不慚的繼續獅子大開口,他瞧著沈君曦變化不息的臉色,總算覺得熟悉又舒服。


    “有銀子以後小爺不會自己賺,輪的到你,你還是去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


    沈君曦家裏值錢的方子可多了,以前不缺銀子,有大把的人上門求醫,不會拿出去賣。


    現在,她自己賣也輪不到江楓啊!


    “救你情郎你都這麽摳,你啊你…嘖嘖嘖…”


    江楓涼涼的歎息,這心情倒是好起來了。


    沈君曦瞟了他一眼,轉身道,


    “你就是想訛小爺!哪兒涼快滾哪兒呆著去!”


    ……


    江楓見她走遠,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撫摸著雪鷹腦袋,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說,萍水相逢與一見鍾情明明差不多,卻似乎差很多,本座喜歡她,她卻不喜歡本座。


    總看著她與旁人相好,真夠難受,然而,想爭卻沒那麽簡單,打也打不過她,下毒也毒不過她,這可怎麽辦,真看她未來嫁給那狗東西?”


    雪鷹用銳利鷹爪抓撈了著石桌桌麵,硬是抓出數道抓痕。


    江楓會意,問道,


    “你是說,本座去宰了她情郎?可是她聰慧異常,本座動手就會被她發現,況且她情郎也藏著幾分本事,這般做不僅不光彩,更失信於人,指不定還會被她取了命,不行。”


    雪鷹不耐煩的低鳴一聲,又用腦袋撞了下江楓心口。


    江楓眸色冷峻,不容置疑道,


    “你讓本座放心?放下?不可,本座若是連試都不試就放棄,畏首又畏尾,豈不是連那就會說甜言蜜語的狗都不如?”


    雪鷹炸開羽毛,抖了抖,桀驁的偏過頭去。


    隨後低伏著腦袋,拱著雙翅在石桌上滑稽的來迴走了兩步。


    雄鷹翱翔時傲然淩空,為天域之主,藐視天下山河,但落在地上走路便滑稽可笑。


    江楓眸色惱火,冷冷道,


    “蒼耳!你敢嘲笑我,我打你信不信!”


    蒼耳是在說他丟人現眼,窩囊沒用。


    它喜歡主人行走在江湖時狂妄熱烈,張揚不羈,不喜歡主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抑鬱的模樣。


    眼瞧著江楓生氣,它又鼓勵的蹭了蹭江楓胳膊。


    猛地扇動有力的羽翼,振翅高飛!


    它擊向淩霄,發出一聲高亢的鷹唳!


    這一聲猶如石破天驚,帶著穿透著撕人耳膜的力量,以迅疾之力將一隻黑色的烏鴉捕捉!


    鋒利的鷹爪穿透烏鴉軀體,將烏鴉的血淋淋的屍體丟砸在石桌上。


    江楓一甩袖避開血珠,嫌棄的看它一眼,煩躁道,


    “不成功便成仁!?你倒是會出主意,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本座睡覺去了!”


    說著就要迴屋,蒼耳卻跳下石桌,以尖銳的鷹喙叼住江楓身後衣擺。


    一派不給他進屋的姿態。


    “行了,本座沒工夫陪你!”


    江楓徹底煩了,他想去夢裏。


    他難以形容紅塵一夢的真實。


    他與她萍水相逢卻成就了三生有幸。


    雲霧縈繞,花落滿地,她宛如初雪優雅動人,他駐足其中,與她把酒言歡,對弈煮茶。


    自此淩亂衣衫,恣意縱欲,纏綿紅塵不羨神仙。


    ……


    議事廳內。


    沈君曦會見了沈禦的兒子,他方從潁川境地迴來。


    “家主,聽聞您突然派小北那孩子率預備役出兵北方三省,屬下這心裏實在不放心。”


    沈斌第一句話便是擔憂,麵色不太好。


    一旁的嶽峰沉聲說道,


    “小北年輕不礙事,年輕人多活動好!何況兵部霍老頭的兒子隨同一起去了。


    我們沈家軍是去幫朝廷收稅,不是打仗平亂的名頭,出不得什麽事,不過,你這麽說,可查到了什麽?”


    沈斌拿出一張他手繪的羊皮地圖,展開在沈君曦麵前,鎖眉說道,


    “屬下這一時半會都說不清,家主,您先看這個。”


    “關外戰役,老將軍自收潁川兵過榕國麥城,前後夾擊南唐軍隊後,已連破十座城,可以說勢如破竹,也可以說進入了南唐腹地。


    假設小北這時候將北方三省激怒,造成北唐內反,屬下擔心此處會出意外。”


    沈斌指的地方是北方邊境與南唐相接壤的豁口。


    “根據屬下查探到的消息,潁川王這些年來與南唐有書信往來,將軍當下這十座城未免破得太容易了。


    屬下尤其擔心,北方一亂,會有南唐軍自北方邊境入侵關內,到時候京城都難以守住!


    更為重要的是最近民間一直有傳言,南唐才是先祖正統,方能以君恩澤被天下。


    這些年來陛下昏聵,貪圖享樂,在各地建立行宮諸多,大小事務多由傅氏一黨做主。


    民脂民膏搜刮甚多,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不好,一旦打進來,百姓誠服,各地城衛都有可能不聽兵部管教,不戰而降。”


    不同於被其他國家侵略,南北唐本就是分裂國勢。


    貨幣、語言、民風、習俗完全相同,百姓都不存在排斥,甚至各大家族姓氏都出自同一先祖族譜。


    沈君曦聽後神色跟著凝重,她還沒收到爺爺的信,不知道爺爺意外破了那麽多座城!


    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戰士們打了這麽多年,極有可能會覺得是南唐是沒有勁兒打了。


    沈斌誠懇規勸道,


    “家主,屬下覺得將軍迴來前,不可激怒北方三省,北方三省絕不能亂!便是家裏想立新君,挽迴民心,施加仁政,也該先加強京城防守,等將軍戰報才是穩妥。”


    “本侯原是想兩邊一起抓,但你了解的信息多,話也在理,此事是本侯考慮不周,這蕭轍大方,四處封王,建立行宮,逍遙自在,造下的爛攤子,實在太大!”


    沈君曦凝視著羊皮地圖,感覺到頭疼。


    蕭宸上位極容易引起八方潘王不滿。


    若是能平北方三省,小北手上的軍隊以及遼東新兵,足以鎮壓潘王叛亂。


    但古怪的潁川王還真與關外南唐軍隊有勾結的話,不平北方……


    北方和各地藩王一起造反,根本對付不了啊!


    到時候是內外兼憂,爺爺還迴不來,豈不是京城都守不住?


    更為關鍵的是,放在之前,她是可以等。


    等爺爺打到南唐帝都一探究竟。


    但是她與北唐帝已經撕破臉皮,北唐帝現在是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肯定要對付她。


    京城中霍風能動的兵力還不足以與禁軍抗衡,將希望全部壓在範曉身上也不現實。


    反,迫在眉睫。


    反,也會成為導火索,弄不好天下大亂。


    嶽峰頭疼說道,


    “北方三省與南唐勾結頗深不能輕動!


    各地藩王若見宸王奪嫡,聯合起兵的可能性極大!


    然而,最重要的是陛下如今也想對付家主,拖下去局勢會越來越不利,這一局,亂了啊!”


    沈君曦站起身,沉聲說道,


    “待遼東兵臨京城我們可聯合京城神策軍,一鼓作氣圍剿昆和行宮,逼迫北唐帝下旨調用禁宮軍,先力壓北省隱患,再逼他立詔書傳位!


    介時京城裏外以我們管理的遼東兵鎮守。


    關外戰事若是有詐,便讓小北帶著十萬禁軍與三萬兵役直接從這個豁口衝入南唐境內支援爺爺,但求事有兩全。”


    沈斌與嶽峰麵色一緊,沈君曦是解決了其餘問題,那問題就剩下一個,這不是明著謀反嗎?


    要被天下人知道,鎮國府反了嗎?


    沈斌急聲說道,


    “圍剿逼宮?豈不是明著謀反篡位?徹底顛覆祖訓!家主,您這沒有迴頭路了啊!”


    沈斌對京中事還一無所知,僅以為沈君曦要扶持蕭宸,但扶持歸扶持,計劃著招兵買馬慢慢來。


    一句逼宮,帶著沈家人殺入行宮,給他都嚇的不輕。


    沈君曦看向沈斌的眼睛,沉聲說道,


    “宸王自己問榕國借的糧草,招的遼東兵馬,我沈門在朝中無一將帥,拿什麽保護帝王?


    遼東兵敗,宸王敗,遼東兵贏,宸王贏!


    然,遼東兵敗,關外沈家軍歸至,鎮國府安然無虞,遼東兵贏,關外沈家軍合並南北唐,為新帝獻上不世之功!


    隻要北唐還在,鎮國府唯有贏,沒有輸。”


    沈斌恍然大悟,猛的一拍桌,連忙迴道,


    “家主說的是,我鎮國府手握兵馬大權,如何都不會輸!”


    沈斌心中的大石落下,領命走後,嶽峰看向沈君曦,意味深長的問道,


    “這些日子老身看在眼裏,小侯爺一心待宸王,心裏怕不是這麽想的,為何對下一直這麽說?我們豈能真的沒有輸贏?您又怎麽可能自己想做皇帝?”


    沈君曦笑容略顯無奈,說道,


    “軍心不穩,沒法打啊,我沒有爺爺帶兵本事,好在有爺爺傳授的錦囊妙計,你記得我若有不在時,事無大小可詢問宸王意見。”


    沈家各地兵將無數,怎能求人人與她沈君曦想法一致?


    這世上唯有利益能把人與人牢牢綁在一起,家族上下得知她隻贏不輸,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才能擰成一股為共同利益殺出去。


    嶽峰垂眸,點了點頭。


    他隱約覺得沈昊山不會教沈君曦這麽行事,甚至覺得她搬出老將軍都是為了令他安心,亦或者在敲打他,告訴他,她與宸王不論是什麽關係,如今都已經決定這麽走下去,並且得到老將軍授意。


    然而,擁有一位陰謀陽謀不動聲色於腹中的少年家主,他也該知足了,不能在私事上強求她。


    到底還年輕,長大了指不準就喜歡女人了呢?


    嶽峰哪裏有別的心思,唯怕沈家斷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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