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北唐帝發怒,閻烈立刻表現出懸心吊膽模樣,心下卻吃驚皇帝舉動與沈君曦判斷別無二致!!


    簡直神乎其神!


    他跪在地上,兢兢翼翼問向北唐帝,


    “那……墨氏在牢內被下毒一事,微臣還查嗎?”


    北唐帝捏了把風貴君腰上的軟肉,故意說道,


    “墨氏就算與墨英傑無關,但也有管教不力之罪,區區罪婦管她作甚,此事罷了。”


    在皇帝眼裏,他這麽說已經給傅家人情,但是風貴君全然不知道下毒的事情,以為皇帝在與他親昵…


    眉梢泛起無邊成熟風情,引誘般地撫摸北唐帝的胸口。


    這一幕看的閻烈覺得躁得慌,好好的皇帝,怎麽就好龍陽了呢!


    沈君曦也是,明明是位不可多得的奇才,為什麽……害!


    “閻烈,你與吳道雲共事多年,你認為吳道雲為官如何?”


    北唐帝忽然調轉話鋒問向閻烈。


    這一刻,閻烈對沈君曦的佩服上升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程度,難不成尚書令真的能如願換人?


    換成吳道雲??


    他如實迴道,


    “吳大人雖然與微臣同在承天衙門,可是陛下這些年也當看出來,他分明有商政權卻從不主動議政,官在其位,不做其事,是以無為。”


    這話是可不是好話,就是貼合實際、實話實說。


    擺明了吳道雲沒本事,天天遊手好閑什麽事情都不想管。


    北唐帝威嚴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不屑,冷冷道,


    “你一向會編排人,但朕看來,他比你們這幫人強多了。”


    閻烈被懟的沒話。


    對對對,他們為國為民,殫精竭慮的商議國策、民生都是閑的。


    全然不如牆頭草兩邊倒的吳道雲,又貪又滑又不幹實事。


    人人都做吳道雲,家裏不用吃飯了,國庫裏也不用存銀子,一起貪吧。


    閻烈真的好氣哦,不過皇權在上,敢怒不敢言,隻能低頭道是。


    ……


    皇帝身在局中一無所知,但潁川王望著這一幕,深知這一局,沈君曦贏的兵不血刃!


    他越發覺得沈君曦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有意思,本該過慧易夭,偏偏抓不住她,除不得她。


    正愁潁川王無計可施的時候,風貴君像是聽懂了什麽,含笑開口,


    “說起人才,臣覺著吏部何尚書亦是不錯,就是聽聞他與小侯爺不太交好。”


    皇帝臉色浮現出沉思之色,吏部…


    何瑜被關進宗正院一事當初鬧的人盡皆知。


    但事實證明,人家何瑜半分沒有說錯,沈君曦可不就是斷袖。


    論起來與沈君曦不好便是與鎮國府不好,而且也不是傅家的人。


    同樣可用。


    閻烈見北唐帝露出沉思,心下一涼。


    沈君曦千算萬算漏了風貴君。


    風貴君也是傅家在後宮的人,怎能看不出皇帝心思?


    若是由著吏部尚書上位,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必然會整頓六部。


    尚書省再想為沈君曦辦事,反而會更難了。


    *................


    第二日卯時,白霜蒙著天地,寒冷砭骨,幹冷幹冷。


    沈君曦從噩夢中驀然驚醒,薄紗床帳外燈盞印進來幾縷昏昏暗暗的浮光。


    她望著頭頂床帳,聽著外麵輕輕的翻書聲逐漸緩過緊促的唿吸。


    昨晚看過閻烈遞迴來的信已經是子時。


    她困得厲害,還沒去想忽然被風貴君擺了一道,吳道雲上不了位該怎麽辦。


    “小侯爺醒了?可要喝些茶?”


    蕭宸的聲音便是在寂靜中也不會顯得突兀。


    隻是聲音剛落,腳步就跟著過來了。


    他撩開了輕盈的紗幔,看清她時,臉龐上生出擔憂。


    沈君曦白皙的額頭以及鼻尖冒著細密的汗珠,散落的青絲不少都黏在臉頰以及脖頸上,明明睡了許久,那雙眼睛裏卻有幾根疲憊的紅血絲,顯然她又夢魘了。


    “你不用睡覺的嗎?”


    她詢問的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綿啞,一開口就令蕭宸自腰後竄上一股酥麻。


    “方才趴在桌上睡了會兒,小侯爺喝些水,再睡會兒。”


    “不想喝,你去吧。”


    沈君曦被折磨的很躁狂難過,身體強烈需要睡眠,而意識卻一刻停不下來,避之不及,逃之不掉,被反複折磨,沉浮其中,不得半分安寧。


    “小侯爺孤枕難眠了?”


    夜晚的靈魂總是不設防。


    蕭宸蹲在床邊,莫由來的這一句不僅沒顯得冒失還更像是一種出乎意料的誘惑。


    而比這句話更誘惑的是他在昏暗中那雙安謐溫柔的眼眸。


    沈君曦緋紅的唇角輕挑,輕問道,


    “怎麽,你還能給小爺安排上紅綃暖帳?”


    她的嗓音實在是啞勾人,笑意撞在蕭宸胸膛,他將情愫盡數掩藏,輕笑道,


    “紅綃暖帳沒有,但小侯爺如果願意分出些許位置給我,我倒是能講《中庸》哄小侯爺睡覺,小侯爺聽課時睡的最香、最沉。”


    愛意在深夜裏放肆生長,他想抱抱她,想拭去她的一身冷汗,但是他不能說,不能惹她生氣,甚至連打趣都小心翼翼。


    然而,令蕭宸震驚的是,沈君曦竟然沉默著往裏麵挪了幾分位置。


    被逼到神經抽痛,接近躁狂邊緣的人拒絕不了一場安眠的機會。


    沈君曦眼裏,蕭宸打趣的玩笑辦法不是不可行。


    她聽蔣公明的課,睡的挺安穩。


    因為蔣公明很像爺爺,她心底覺得蔣公明會保護她,說的話也最無趣,讓人懨懨欲睡。


    心血來潮的舉動,令蕭宸不可置信地撐著被麵站起身。


    他喜歡的太卑微,終究是惶惶不安,猶疑不定坐在她床邊。


    “不講“五達道”,從“三達德”開始。”


    沈君曦閉上了眼睛,低低提出要求。


    五達道說的是“君臣”“父子”……的相處關係,她不喜歡。


    她濃黑的睫毛悉數乖乖垂覆在柔白的臉上,模樣莫名好乖,乖得令人心疼。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


    他用似水溫柔的嗓音給她說《中庸》之道,不著痕跡的一點點靠近她。


    近一點,再近一些,直到貼到了她的身體,萬分出乎意料,她僅是眯眼懶倦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沉沉睡了過去。


    不是因為蕭宸講課令她睡了,是因為泛甜的雪參氣息縈繞上鼻尖,恬靜,愜意、安謐。


    以至於,她知道蕭宸在靠近她,但因為更知道他不會傷她,他也不顧一切的保護過她,所以安心的睡了。


    最終,蕭宸小心翼翼的輕攬過她的脖頸與細腰。


    當她渾然不覺的枕著他臂彎沉睡,他覺得徹底擁抱住了那虛無的月光,將偷來的月亮捧在了心尖。


    可是月亮偷的太順利了,聽著她淺淺的唿吸,與她相依相伴,能夠這麽緊挨著,他誕生了種不真實的幸福感,滿腔溫柔化為了眼淚。


    他用唇一遍遍輕蹭著她的發絲,心底蕩漾起一圈圈春水般的波瀾。


    蕭宸不知道,他怎麽就能這麽喜歡一個人。


    忐忑和歡喜統統鐫刻入骨,血液裏淌的都是喜歡,愛意一股股的深入心髒,融進靈魂,隻想與其永遠不分離。


    她讓他滾,他覺得理由應當,她由他抱著,他幸福到惶恐落淚。


    他忽然理解母妃,母妃如果也有過他此刻的情感,那便是愛極了、痛極了、蠢極了。


    因為不管沈君曦成為什麽樣子,他應該都恨不起來。


    他隻會求她,想盡一切辦法求她要他,他永遠不會恨她,深入靈魂的情感會讓人罔顧一切、迷失一切、變得蠢不可及。


    深夜是人心防最脆弱的時候,蕭宸同樣在胡思亂想。


    好在,溫柔入懷,酣睡入夢


    *...........


    辰時,天色稍亮。


    沈君曦難得睡的舒服,她猶記得夜裏是蕭宸陪她睡的,但醒過來被褥間僅有淡淡的雪參的味道,蕭宸竟然沒有黏她,挺讓她意外。


    她掀開床帳,坐起身時忽然一股熱流從鼻腔流出來。


    冬日原本就幹燥,她前幾日還一直在喝赤火參的黃酒,呆在藏嬌樓還好,迴了書院這有地籠的屋子烤的更幹了,導致流鼻血了。


    “小侯爺是上火了?可需要瀉火之物?”


    坐在塌上看書的蕭宸輕聲問道。


    他細細想過,想要夜夜伴在她身邊,早間就不能出現在她床上,讓她有機會提到“斷袖”二字,避免一切她生氣、趕走他的可能。


    沈君曦流鼻血原本也沒覺得尷尬,她受不住補罷了。


    但蕭宸這話好像是在調侃她似的。


    不甘示弱的說了句,


    “瀉火也不需要病秧子。”


    蕭宸莫名其妙被噎住了,他覺得屋內幹燥的很,意思是需要瀉火的湯藥,熬點銀耳梨羹之類,她顯然是想歪了,誤會他!


    他起身拿起手帕走過來,將軟帕交到她手上,蹲下身笑著說道,


    “小侯爺對我全然無意,卻喜歡尋我開心,戳我痛處。”


    沈君曦仰著脖頸,擦了擦鼻血,更是不以為意的迴道,


    “知道就好,今日是周學府的課,待會兒你自己去,小爺有別的事。”


    蕭宸看著她的修長雪白的頸項,恍然注意到她的喉結怎麽一點也不清晰,想去摸卻又不敢。


    聯想到她手腳纖細,總是畏寒、嗜睡…心下覺得沈君曦是不是有什麽隱疾?


    他輕輕問道,


    “小侯爺是想在院內等蔣公明?你若不去上課,他定然是要來的。”


    沈君曦的鼻血止住了,她利落的丟下帕子,起身去倒茶,飲下一口溫茶潤了潤嗓子,“嗯”了一聲,


    “知我莫若你,但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怕什麽。”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錦靈乖巧的魅音,


    “奴能進來伺候侯爺與宸王更衣洗漱嗎?”


    沈君曦被嗆了下,放下杯盞,轉身橫了蕭宸一眼。


    “小侯爺慢些喝水。”


    蹲在床前的蕭宸起身,望著她模樣亦是忍不住發笑,這就去打開了門。


    錦靈見到開門的人是宸王,低下了頭。


    “下去吧,用不到你們。”


    蕭宸清清冷冷地落下一句,邁過門檻,走進了晨霧彌漫的門外。


    錦靈小心的抬眸偷瞟沈君曦,她正披散著三千墨發倚靠在桌邊。


    一手修長端著茶盞,一手隨意拿著墨染過的宣紙在看。


    手指纖長如玉,側臉輪廓溫柔如水,肌膚雪白瑩潤,優雅慵懶的好似一幅畫。


    隻是她略略側臉,看過來的眼神冷豔逼人,嚇得錦靈當下就低下頭,驚恐道,


    “奴逾越,這就退下,主子莫怪。”


    “慢著。”


    沈君曦忽然歪著頭開口。


    錦靈眼底劃過一抹驚喜,轉身站在門前,


    “主子可有什麽吩咐?”


    “往後早間不必來請安,老實做你們自己事,小爺不需要伺候。”


    聲音慵懶好聽卻是無情極了。


    原本還指望晨昏定省能有機會見到她的錦靈猶如墜入冰窖。


    他訥訥的抬眸望著沈君曦,像是鼓起了極大勇氣,小聲問道,“小侯爺因為奴是風貴君送來的人,所以討厭奴嗎?”


    沈君曦放下手中的題卷拿起另外一張看,心下感歎蕭宸實在太認真了,迴道,


    “不是,因為小爺不需要。”


    錦靈不舍的收迴目光,


    “奴告退。”


    世間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難得到,沈君曦不知道她一派禁欲冰冷的模樣,在這些真斷袖眼裏有多誘人。


    錦靈僅是看到她,想到自己是她的人卻又不得她喜歡,就有夠著急難受了。


    碰了壁的錦靈迴了屋子,歎息道,


    “小侯爺說,以後都不用我們去請安,怕是沒機會再見她了。”


    “這院子又不大,怎麽會沒機會見到?倒是你,何必緊巴巴一早過去。”


    錦修語氣裏帶著輕嘲,嘲笑錦靈這人表麵說不著急爭寵,卻是聽見一星半點動靜就趕過去。


    “唉,這不是聽你的去試試嘛?小侯爺看著一點兒不兇,方才沒有束發,溫柔極了,你說咱們那些魅主的本事,用在小侯爺身上能行嗎?要是能給我一次機會,我說不定就得寵了……”


    錦靈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幻想什麽,狐狸眼中都泛著春光了。


    錦修眸色灰暗,意味深長的低聲說道,


    “機會是人創造的,你有這發春的閑工夫不如在書院探打探宸王之前是用了什麽法子接近上的小侯爺。


    他當初被逐出宮,本該是九死無生,還不如我們有依仗,如今你瞧,他在京中有多風光。”


    錦靈的狐狸眼亮了,輕聲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學宸王的法子?”


    聽著外麵的打水聲,錦修低聲說道,


    “自然,主子吃哪一套,我們就用哪一套,你看他雖被封了王還不是像奴才般伺候著主子,生怕我們會挨上主子,他為什麽怕?因為主子,未必喜歡他。”


    “怎麽說?”


    “主子若是喜歡他,他還用借著我們的理由與主子獨處,難道你方才進去的時候,看到他與主子有什麽?”


    錦靈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好奇的詢問像錦修,


    “你到底是什麽來頭,好像與其他兄弟不一樣,我沒在樂宮裏見過你。”


    錦修垂眸沒迴答,他自然與旁人是不同的。


    *


    屋內。


    沈君曦走到窗前桌邊拿起雕琢完善的簪子,心覺得還缺些什麽。


    精美鏤空的梅朵韶秀靈動,可缺少了豔貴之氣。


    上次送給蕭宸的菩提珠他日日戴在腕間已然很是樸素,再配上梅木簪,豈不是很顯她很窮似得?


    供不起他好的??


    沈君曦忽然福至心靈,腦袋裏冒出極美、極奢的“翡翠軟玉”。


    她可以在已經做空的木簪中嵌入靈透碧璽與瓊瑤粉玉。


    於內部再進行二次鏤空,有光透過便是一派冰梅雪景。


    該是熠熠奪目,舉世無雙。


    有了主意,沈君曦便想著找材料,她手上頂尖的玉石不多。


    蕭宸端來了洗漱用具,瞧她拿著桃木簪子一派深思的模樣,詢問道,


    “小侯爺這是已經完成,但舍不得送給我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最後該是碧玉瓊瑤,雙影輝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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