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君聽了,臉色頓黑朝著蘇天雪吼道,


    “混賬!一派胡言!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本伯君何時說過!”


    “夫君~他敢說不敢認…縮頭老烏…”龜…


    蘇天雪的話沒說完,這次真被沈君曦捂住了嘴。


    雖說當下是場鬧劇,但府內人都低著頭不意外反應卻讓潁川王夫婦若有所思。


    潁川王妃低聲問道潁川康王,


    “這妾有膽子壓主父,這府裏狂妄成這樣,這鎮國府真的能是沈伯君做主嗎?康哥哥怕是這一趟會錯了人。”


    潁川王眸色暗了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靜觀其變。


    “真的說過,我剛進府的時候,他就說過!夫君~為妾做主~”


    蘇天雪顧不得腰傷扯下沈君曦的手,像沒骨頭的蛆一樣在她懷裏拱。


    要是她不給她出氣,她就撓她癢癢!!


    但沈君曦能怎麽辦?


    這會兒有客人在,沈伯君不要臉,她還要臉,沈家還要臉。


    “行了,你老實點…迴頭自會替你說他。”


    這一幕,看得蕭宸眉頭都皺緊了。


    他深知可以讓沈伯君難堪,但蘇天雪這麽鬧,萬一傳出去豈不是會給沈君曦留下汙點。


    被老子戴綠帽子?


    父子搶女人?


    蕭宸從花樹的陰影下走出,闊步擋在沈君曦前麵,朝著潁川王夫婦溫和有禮的笑了笑,拱手低頭道,


    “久聞皇叔大名,頭一次見著卻不想會是在鎮國侯府,侄子見過康皇叔。”


    潁川王也是頭一次見蕭宸,聽他話裏有話,心中一震,站了起來。


    潁川王對京中了解僅限於軍事情報,很多瑣事並不清晰。


    一時也沒認出蕭宸是哪位皇子,但他自稱為王,想來受皇帝喜愛?


    潁川康王如同一位和藹的長輩,走到蕭宸跟前,目光溫和的打量著他,笑道,


    “皇兄竟有如此驚為天人的兒子,實在讓本王羨慕,不知賢侄封號?”


    “小王封號為宸。”


    蕭宸從容迴道。


    隻是那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了沈伯君以及他身後的姬妾身上,擲地有聲的問道,


    “隨小侯爺一路進來,這府裏張燈結彩不甚熱鬧,然本王記得侯爺生母過世不久,喪期未過,不免叫人見了心如寒灰。”


    沈伯君身邊的一位紫衣侍妾聽了頓時來了精神,伶牙俐齒地搶迴道,


    “宸王這話說的,夫人離世老爺也很難過,但逝者已逝,活人難道要整日鬱鬱寡歡?作為不請自來的客人,還管教起主家這是什麽道理!”


    沈伯君聽了眼底露出滿意,裝模作樣朝她罵道,


    “妾就是賤奴,王爺跟前哪裏有你說話地份,坐下!”


    紫衣侍妾立刻討笑地坐下來,見沈伯君的手擱到她腿上,就知道話說對了。


    沈青林當初寵愛許氏,就是因為許氏敢說,不怕說。


    如今許氏不能生育,失寵了,她們其餘人便有了機會,而蕭宸給了她機會。


    “老夫坐的安穩的很,腿腳不好起不來,宸王莫怪,但老夫的家事是輪不到宸王管教,宸王官高也是晚輩,目無倫理,更令人失望。”


    沈伯君張狂慣了,哪裏看得上蕭宸。


    他這一開口就令潁川王妃打消疑慮。


    張狂就對了。


    因為在鎮國侯府麵前,北唐數不清的王爺的確不算什麽。


    蕭宸還想替沈君曦出氣,就聽身後的沈君曦淡淡道,


    “也不看看自己的出生身份,你有幾張嘴能說沒臉沒皮的低賤玩意?”


    不知道是罵誰的一句話,讓潁川王狠狠震驚住了。


    沈君曦攬著蘇天雪的腰,抬起另一隻手,嶽管家立刻上前,就聽她吩咐道,


    “去將這位對宸王出言不遜的夫人敢送到閻烈那裏。”


    “小爺幾天不在家,家裏的狗見了什麽人都敢咬!告訴閻烈,這天下姓蕭不姓沈,她辱沒蕭室皇族,其罪當誅殺,不容輕判。”


    沈君曦的嗓音很好聽,慵懶清朗,卻讓紫衣妾室麵如死灰。


    尤其是最後一句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老奴領命。”


    嶽管家麵色嚴肅,朝著府衛使了個眼色。


    別看嶽峰平日一副和藹的樣子,待沈伯君也是極為恭敬,但隻要沈君曦一迴來,人就完全不一樣,底氣全部迴來。


    在北唐藐視皇權、以下犯上,重犯斬首,輕則也是十年拘役、流放,而這位妾室會是最重的,五馬分屍也不是沒有可能。


    另外,沈君曦吊兒郎當的直唿五十多歲刑部尚書閻烈的名諱,便是不按輩分,僅按官職高低行事,打她自己爹臉呢!


    “王爺饒命!小侯爺饒命啊!”


    “伯君大人,伯君救救奴家,奴家對宸王並無惡意!奴家不敢啊!”


    紫衣妾室跪在地上朝著蕭宸不斷磕頭、哭求,但嶽峰率領的府衛行動極快。


    根本看都不看沈伯君的憤怒眼神,眨眼間就將紫衣姬妾帶走了。


    沈君曦鬆開蘇天雪,讓紅姑扶著她。


    她負手走到潁川王跟前,極為上乘的紅色雍容狐裘將她襯的尤為優雅貴氣,


    “潁川王見笑了,伯君年紀大了,本侯又不常迴來,家裏難免有些缺教養的奴才。”


    說話時,她以優遊不迫的眸光正對潁川王的探究的眼睛,繼續道,


    “本侯迴來不為旁的,隻因得知潁川王爺大駕,恐伯君對王爺招待不周,如今看來,改日真當給王爺賠罪。”


    潁川王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


    “好好好,本王親眼能見到小侯爺對北唐,對陛下忠心耿耿,如有榮焉!如有榮焉!”


    沈君曦在他麵前將對蕭宸衝撞的妻妾收拾了,向他擺明忠心蕭室皇權沒錯。


    因為他也姓蕭。


    蕭鍾靈當下起身,走過來施禮,


    “小女鍾靈見過宸王,見過小侯爺。”


    “小女雖然身在潁川但也聽聞月前鳳鸞宮一事,如今宸妃沉冤得雪,九殿下被封廣陵王,小女在此恭喜宸妃和王爺否極泰來。”


    她柳眉低婉,一派大家風範,說的話很吉祥但卻是在提醒潁川王…


    蕭宸是外族女子所生,情況不怎麽樣,以後也成不了氣候。


    沈君曦掃了一眼這位美人,淡淡道,


    “王爺義女伶牙俐齒是個妙人,然世事無常,人能爬到什麽位置,往往得看得不得貴人相助。”


    潁川王不知道沈君曦指的是誰,但他認可沈君曦的話,因此點頭,


    “小侯爺說的不假,本王亦有所感。”


    其中聰明人沒那麽多,能聽懂潁川王和沈君曦的對話的全場不超過三個。


    比如沈伯君就隻知道冒火,虎視眈眈的盯著搶盡風頭的沈君曦,一副恨不得絞殺她的模樣。


    潁川康王看向鍾靈說道,


    “本王這女兒生性活潑,她初來京中好奇的緊,這幾日本王進宮麵聖後便不得空閑了,還勞小侯爺關照一二。”


    蕭鍾靈當下就靦腆害羞的低下頭。


    “小事一樁,談不上麻煩,官驛多有不便,小郡主不嫌棄就留在本侯府上。”


    沈君曦不是頭一迴被塞女人了,刑部閻烈那麽正直的一個人,都想嫁閨女給她!


    老師蔣公明也在她麵前提過他孫女如何知書達理!


    他們的人,她拒了就完了,可潁川王的義女,一時半會不能直接拒。


    “王爺,時候不早,官驛的人等不到我們該著急了。”


    潁川王妃見目的達到盈盈起身,朝著沈君曦以及蕭宸端莊的笑了笑。


    潁川康王應了一聲,當下朝著沈君曦兩人微笑告別,一派和藹的模樣。


    打發走了潁川王夫婦,蕭鍾靈也被安排進了客房,被冷落許久的沈伯君一掌拍上桌麵上,怒斥道,


    “要不是有貴客在此,老子得顧及沈家顏麵,不然非叫你這孽子好看!”


    沈君曦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惡心自己,冷冷迴道,


    “要是沈家列祖列宗知道你今日所為該是氣的七竅生煙,祖宗蔭庇的那點福祉,真不夠你耗。”


    沈青林聽親兒子敢拿祖宗來罵他,當場就把桌子掀了!


    但除了那群姬妾,誰看他啊!


    他罵罵咧咧的話,沈君曦壓根不想聽,見之生厭,生恨。


    她轉身就帶著蕭宸、蘇天雪離開。


    沈君曦讓蕭宸在府院門口等著,她與蘇天雪在正廳聊了一會兒。


    等交代完了,方走到府門口,嶽管家就急匆匆趕了過來,無奈說道,


    “小侯爺,鍾靈郡主說天氣冷,但用不慣府內的核桃炭,咱們府內的核桃炭雖然潔淨,但也有些煙。”


    沈家田畝不少,其中有些田地種了核桃樹以及些果樹,冬日用炭、夏日水果,多能自給自足。


    “府內今年的銀炭和皇上前陣子賜的金密炭呢?”


    管家看了眼蘇天雪,迴道,


    “金密炭以及大部分陛下賞賜的藥材被天雪姑娘領走了,其餘的銀炭被老爺連夜借口賞完了。”


    蘇天雪驕縱晃沈君曦胳膊,


    “郎君~好東西給他們用也是浪費,不如給妾用~對嘛~對嘛~”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但是老實點,行嗎?”


    沈君曦強行擼下“小作精”蘇天雪的手,讓她別再搖晃自己了。


    “迴頭小爺讓藏嬌樓送些銀炭來,省得被人笑話。”


    沈君曦說著,剛走出的腳步一頓,對著嶽管家叮囑,


    “另外,像是紅姑父親張郎將以及那些有喘鳴、癆疾原就唿吸不暢的老兵,不似年輕忍的了煙熏,你再采購些銀炭、冬衣給他們送過去。


    “這筆花費當作專款,去匠心閣撥來用,不走府賬。”


    嶽峰沒想到沈君曦還惦念著這些,隻覺得心頭熱乎乎的,接連應下。


    “還有,小爺最近可有書信?”


    沈君曦一問,嶽管家點頭,“稍後,老奴這就去取。”


    眼瞧著嶽管家拿著厚厚一遝幾十封出來,沈君曦剛想說太久以前的就不用拿了,沒想到嶽峰開口道,


    “最近七八日的都在這裏了,世家貴女們都很熱衷邀小侯爺吟詩作賦。”


    沈君曦有些意外的接過厚厚一遝信,隨後就要上馬車迴書院。


    被拋下的蘇天雪一下不樂意了,站在馬車旁,拽著沈君曦胳膊不鬆,


    “夫君,都這麽晚了你還迴書院?你陪妾在家睡嘛~”


    沈君曦殘忍地再次擼下她的手,迴道,


    “不行,住在府裏得早起一個時辰才能不遲到。”


    蘇天雪不依不饒的撒嬌道,


    “那我們一起去藏嬌樓睡~”


    沒想到沈君曦速度跳上馬車,拍了下車夫肩膀。


    車夫會意立刻讓馬兒跑了。


    “唉唉唉!不許走!夫君!!”


    “沈君曦!!!”


    !!!


    蘇天雪最後直唿她名諱,氣得跺腳,以前沈君曦迴來都會陪她睡的!


    現在走的連頭都不迴啊!


    這一幕落在管家眼裏卻是風趣好笑極了。


    但他不會覺得蘇天雪失寵,整個侯府誰不知道,小侯爺對蘇夫人言聽計從、有求必應,都快寵上天了。


    馬車上。


    “小夫人,看著很可愛。”


    蕭宸捏緊了手,對假裝耳聾的沈君曦落下這麽一句評價。


    “她可愛個屁。”


    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方才私下讓蘇天雪好好留在府內養傷,這幾日除非為雪參一事不然就別出去了。


    可蘇天雪是半分都不答應,說著明早就得出城一趟。


    這一天天比她還忙,讓她多擔心。


    蕭宸微微失神,掩下無端苦澀,垂睫說道,


    “但她的性子,讓小侯爺很喜歡。”


    沈君曦拿過蕭宸手中的信,一張張翻看封麵署名,心不在焉的迴道,


    “喜歡?這麽多美人小爺都快喜歡不過來了。”


    蕭宸不知道她又想做什麽,輕聲問道,


    “潁川王此番進京,最先拜訪的不是胞弟福王也不是叔輩雍王,而是小侯爺府上,難不成是想讓沈府助他反?”


    沈君曦聽他這麽說,側過臉微微的挑眉,冷豔笑裏都泛起慵懶笑意,


    “哎呦,我的九皇子腦袋越來越好使了!可惜啊,世上愚鈍之人數不勝數,你猜今晚事出,明天京中會怎麽傳?”


    望著沈君曦唇角的弧度,蕭宸猛然怔住,他忽然明白……


    他剛上馬車的時候,沈君曦為什麽會誤會他了。


    他當真愚蠢!!


    因為潁川王剛進城門就和鎮國侯會麵是一碼事。


    “權勢滔天的鎮國侯”帶著某位皇子特地去見“手持重兵的潁川王”又是另一碼事。


    京中捕風追影的事不在少數,就算沒什麽,但事情落到太子之黨以及其餘官員耳朵裏就不是那麽一迴事了。


    蕭宸急得想組織言語解釋,沈君曦卻抬指摁住他想說話的薄唇,語氣懶倦說道,


    “小爺比你腦子好使,分得清真傻和裝傻,你個傻子方才不該戳破潁川王心思,你那一句意外在小爺府裏見到他,會害他以為陛下開始防他。”


    見蕭宸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眸底失措。


    她笑著捏了下他鼻子,


    “也沒什麽,他想反,皇帝防不防他,他都會反。”


    說著,沈君瀾鬆開了手,倚迴車壁,感覺困倦的閉上了眼睛,緩緩道,


    “一句話也無足輕重,你不必多想,隻是小爺不在的時候,你要自己小心。”


    “鍾靈郡主小侯爺打算怎麽辦?她留在你府中難免招人閑話。”


    蕭宸見她好似很容易倦,嗓音放得很輕。


    沈君曦沒有睜眼,她晃了下拿著書信的手,語氣慵懶輕淺,


    “迴去小爺就抽幾封瞧瞧,讓這些貴女盡快將她從小爺府裏弄出去,尤其是福元郡主對小爺有意,容不下……她。”


    蕭宸了然。


    他靜靜的望著她安謐的側臉,漸漸挪不開半寸目光。


    她常以瀟灑之姿行事,仿佛萬事都在她籌握中。


    權傾朝堂、玩弄人心、主宰生死。


    然而,此刻眉眼卻清瓏優雅,細膩無瑕的肌膚上唇瓣殷紅,微微輕挑時雅痞冷豔,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無論男女,與之相處,如何能做到不心動?


    *.......................


    卯時一刻,天色還暗著,大地呈現出一片黑與白的冰冷。


    屋內溫暖的爐炭大多都熄了,空氣冰冷,萬鬆書院裏的學子們個個都舍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


    書院中除了膳房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其餘院落都還靜悄悄的。


    張楓林、李淼、馮玉,這三人昨夜翻牆出去喝酒迴來得很晚。


    這會兒都睡得正香。


    乍一下被蕭雲澤掀開被子,猛然接受凜冽殘酷溫度,一個個都瑟縮著發抖。


    張楓林最先反應過來,滿眼驚恐的望著突然發威的太子,差些沒被嚇出病來!


    瘦的和猴似的李淼實在是太冷了,他坐起身低吭著腦袋,拽過枕頭都抱在了懷裏,迷糊問道,


    “我的好殿下啊,天都沒亮,你這是做什麽?”


    “是啊,太子殿下,現在才幾更天啊……”


    馮玉隻在被掀被子的時候睜了下眼睛,這會兒閉著眼,趴在床上撅著腚,迷迷糊糊跟著問。


    “幾更天?這天都要被翻了去!你們速起來隨本殿去找沈君曦問個明白!”


    蕭雲澤抬起一腳踢在馮玉撅著的腚上。


    馮玉被踹的“嗷嗷”叫喚。


    他捂著屁股哀怨的看向蕭雲澤,之前被沈君曦那腳踹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眾人賴床的功夫,張楓林已經起身,穿衣收拾妥當。


    他臉色擔憂地走向蕭雲澤,關心問道,


    “變天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張楓林動作還算麻溜,這讓蕭雲澤更覺得這幫廢物裏,唯有這禮部尚書家的庶子還算是可用之才。


    他煩的一腳踢翻還在燒著的火盆,罵道,


    “什麽事?還不是那八麵玲瓏心!他娘的!沈君曦把本宮當傻子玩呢!”


    “昨夜潁川皇叔抵達京城,你能想到,沈君曦堂而皇之地帶著蕭宸私會皇叔?”


    “到現在為止,本宮、福王、雍王都沒見到皇叔,但蕭宸那狗東西能與他深夜暢談!這條消息現在已經傳遍了,你說沈君曦是什麽意思!?去他媽的八麵七竅玲瓏!”


    張楓林微微吃驚,他思索了會兒,說道,


    “早聽父親說過,近日朝堂中多出了幾個彈劾體殿下的奸臣,如今,蕭宸那狗東西不僅在老師跟前賣弄學問,還敢借小侯爺手妄想得到潁川王扶持,實在是詭計深沉,難為殿下不忿。”


    蕭雲澤聽張楓林分析的透徹,朝他深一步解釋道,


    “本宮這位皇叔雖然久不進京,但多年來受父皇器重,更有實打實的兵權,其中厲害你可知道?”


    張楓林皺眉點頭,一派苦口婆心模樣,為他謀劃道,


    “小弟知道殿下不易,但殿下還需息怒,不可直接與小侯爺樹敵,畢竟小侯爺身份在這,不論是誰都動不得,因此此事我等隻能從蕭宸下手。”


    說到這裏蕭雲澤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道,


    “本宮一直都想要他命!但萬鬆書院出了人命,刑部不會不管!閻烈那老家夥頑固的很,從來不將本宮放在眼裏!待本宮登基,第一個就弄死他!”


    李淼這會兒徹底醒困了,他走到蕭雲澤跟前淫兮兮的說道,


    “殿下息怒,小侯爺喜歡他什麽,咱們毀了他什麽不就好了,在下有藥……起效快!很快!”


    不料。


    還在穿鞋的馮玉第一個反對,


    “拉倒吧,你那些破爛的淫丸蕩粉別拿出來丟人現眼!那日就是因為你對蕭宸灑了淫藥,他才騷得勾引上的小侯爺,害的我差點被小侯爺踹死!”


    “你不懂,小侯爺肯定是愛幹淨的人,非雛兒不歡,她要是看到蕭宸被旁人騎在……”


    李淼的還沒說完就被蕭雲澤不耐煩的打斷了,


    “行了!行了!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


    “本宮有的是銀子,還怕找不到人要他命?到時候你們負責把沈君曦引走就行了!”


    “本宮就不信還有錢辦不成的事!”


    張楓林幾人對視一眼,沒有吭聲。


    有錢值得炫耀嗎?


    在北唐後宮值得。


    因為早年間北唐皇子、公主太多了,且大多都是低品階的嬪妃以及宮女所生。


    北唐皇帝爽完了就不管不問,這些年還迷戀上了男風。


    皇後起初打理後宮,會給誕下皇子、公主的宮女個封號,安排用度。


    這些年漸漸就不管了,以致於許多皇子、公主的日子過的還不如宮中女官。


    所以,在宮中有銀子可太重要了。


    另外,蕭雲澤雖然是北唐太子,但也苦於手中無人。


    皇帝不會借武藝高強的禁宮軍給他殺人,兵部也不會借神策軍給他殺人,禮部在書院裏的神武軍更是沈君曦的人。


    他那些府衛僅有些末流本事,因此花銀子找外麵的人辦事成為蕭雲澤為數不多的選擇。


    李淼悻悻地撈了撈發癢的下巴,打著哈氣詢問向蕭雲澤,


    “那我們這麽早起來,還…要去找小侯爺嗎?”


    蕭雲澤狠狠說道,


    “怎能不去!沈君曦讓本宮夜不能寐,本宮豈能讓她睡得暢快!先隨本宮去瞧瞧她究竟什麽態度!”


    *.......


    卯時三刻,薄霧蔓延,遠天僅有些微亮。


    率領一眾人的蕭雲澤走在前往梅苑的廊道上,眾人眼尖的瞧見一道黑影翻過梅苑院牆。


    蕭雲澤見狀臉上閃過懼色,止了步。


    “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進了小侯爺院裏!”


    李淼見狀首當其衝的喊了一聲,書院管教森嚴,連下人丫鬟都不給進,何況翻牆的黑衣人了。


    頃刻間,原本就在附近巡邏的淩墨率領一幫神武院衛迅速趕來。


    見到院中人,淩墨當下就抽出了劍,指著柳明庭的背影厲聲道,


    “柳大人多番私闖書院,是已經視王法無物了!?”


    柳明庭轉過身以指尖搭住淩墨的劍,眸光冷戾逼人,


    “此乃我與小侯爺私事,還請淩都尉讓行,今日本官非見小侯爺不可。”


    “小侯爺不見便是不見,柳大人真以為自己能隻手遮天?這裏是萬鬆書院,不是柳大人值守的禁宮!”


    淩墨挑劍擱在柳明庭脖頸,臉色凜然。


    當日蕭宸被刺殺,刺客的身份雖然都是傅家暗衛,但以秦霜為首的神武軍守在書院,對梅苑的打鬥充耳不聞,已然如同共犯。


    即便秦霜在刑部不肯招,淩墨都能猜到是柳明庭安排的。


    因此,他對柳明庭再無半分尊敬,更無情麵可言。


    其實昨日柳明庭就來過了,但淩墨從正門就攔住了,沒想到,柳明庭竟然還敢翻牆!


    蕭雲澤一群人等淩墨來了才敢跟著他們踏入梅苑。


    當下見到柳明庭出現在這裏,不太奇怪,但看到柳明庭與淩墨緊張跋扈的,不免有些意外。


    因為這兩個不都是沈君曦的心腹嗎?


    此時此刻。


    沈君曦的臥室內散著淡淡的藥香,室內溫度宜人。


    蕭宸僅著薄薄的裏衣坐在塌邊,他的手上還端著溫熱的藥碗。


    這是早些時候紅姑送過來的。


    聽見屋外動靜蕭宸目光落向屏風。


    可隔著屏風看不到沈君曦的臉,他猜她還在熟睡。


    昨晚她說蕭雲澤可能今天會坐不住,因此命他睡屋裏的軟塌避免與蕭雲澤單獨見麵。


    可是現在柳明庭也來了…她還能睡嗎?


    外麵的聲音嘈雜,沈君曦也被吵醒了。


    在她眼裏,蕭雲澤真的就是個蠢到姥姥家的玩意。


    他不會去想潁川王深夜拜訪鎮國府是不是有叛變之意,隻會想自己的位置會不會不保。


    可柳明庭來是讓她意外的,令她萬分煩躁的翻了個身。


    蕭宸聽到沈君曦的動靜,猶豫了下,朝著屏風走過去,嗓音溫澈輕柔道,


    “小侯爺,柳大人來了,您不在,淩護衛會不會拿他沒辦法?”


    沈君曦沒應。


    蕭宸繞過屏風走過去。


    入目的是她墨發披散,緊抱著被子,蹙著好看的眉,滿臉躁鬱模樣。


    “小侯爺?”


    蕭宸試探著又喚了一聲。


    沈君曦一拳砸在被子上,翻個身推了把蕭宸的肩膀,沒好氣道,


    “不管不行嗎?你一大早的不讓人睡覺了是不是!”


    忘了蕭宸身嬌體軟易推倒,她不過“輕輕”推了他一下,他竟能站不穩往後倒!


    在倒下之前,蕭宸下意識的拽住床幔邊角。


    “嘩啦”錦布被扯斷的刺耳聲音……


    錦緞圍幔瞬間撕裂,沈君曦怕他摔在屏風上,砸了腦袋!


    眼疾手快的拽過他的腰帶,猛地用力,將他帶進懷裏。


    幾乎是狠狠的砸進了沈君曦懷裏,蕭宸的腦袋嗑在她下巴上。


    兩個人都聽到了“哢噠”一聲。


    蕭宸顧不上額頭的痛,慌措的看她的臉,緊張道,


    “你要不要緊?”


    “笨手笨腳!小爺遲早給你這個病秧子氣死!你給小爺滾下……”


    忽然。


    沈君曦將嗓音壓低,像是顧及著什麽一把拽過被子,把蕭宸攏在其中。


    門被猛的從外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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