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曦心道,你根本就沒機會活到那時候。


    她俯身下來,抬手捏了下蕭宸的鼻尖,輕罵道,


    “本以為你突然聰明了,沒想到還是原來那個傻子。”


    她眼裏有光,唇邊的染笑的模樣很漂亮,很漂亮。


    蕭宸受不住她的親昵,屏息間亂神間垂眸,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難道他分析的還有漏?


    “行了,你起來吧,小爺自有考量,還有,說了小爺不缺人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卻次次跪的這麽容易。”


    沈君曦負手望著蕭宸,拿他都無奈了。


    聽到院外有腳步聲,她轉身瞧了窗外一眼,與麵色冷峻的柳明庭打了個照臉。


    又來了個愛跪她的狗皮膏藥。


    腰佩長劍柳明庭提著一個食盒快步走進正廳,拐彎來到沈君曦門前,見蕭宸跪在沈君曦屋裏,心底劃過一抹疑惑。


    他半跪下身,朗聲說道,


    “屬下拜見小侯爺,明庭得了不少好消息等不及趕來告知小侯爺。”


    沈君曦朝他擺了下手,坐迴凳子上,


    “好消息?坐下說說。”


    沈君曦破天荒的好心情讓柳明庭心底怔愣一瞬,起身將食盒放在桌上。


    他英爽的眉眼柔軟了幾分,笑道,


    “屬下不敢,第一個好消息是屬下帶來了知味觀的芝麻桂花糕,特地送給小侯爺賠罪,還是熱的。”


    沈君曦瞥了眼食盒,道了一句,


    “柳大人有心了。”


    柳明庭有話想說,奈何蕭宸跪在這裏不走,他原是不想提蕭宸,免得再多惹沈君曦不高興,但現在不得不開口詢道,


    “九殿下這是犯了什麽事被小侯爺責罰了?”


    蕭宸抬頭凝視著沈君曦,瀲灩的眉眼中夾雜著幾分憋屈的萎靡,就差沒把“起不來“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沈君曦隻覺得自己醫術大退,昨晚不是剛替他疏通過經脈嗎??


    這就又起不來了?


    深受打擊的沈君曦沒有多想,她長眉輕蹙竟單手攔腰將蕭宸攔腰撈了起來。


    柳明庭震驚的猶如雷劈,他強忍著想把蕭宸撕了的衝動,維持著臉上的風度說道,


    “如今九皇子還真是身嬌體貴,尤記得往日騎射賽場上,九皇子風姿從未讓陛下失望過。”


    清澈無害的蕭宸被沈君曦扶著站起,坐在凳子上,他垂下纖密柔軟的睫毛,淡淡迴道,


    “柳大人見笑了,本殿如今的身體大不如前。”


    柳明庭覺著傻子都看出他是故意的,但在沈君曦跟前他得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實在難為我家小侯爺憐香惜玉,但若因此操勞壞身體九殿下可賠不起,不如屬下另外安排奴才在書院供九殿下使喚?”


    聽柳明庭提起沈君曦辛苦,蕭宸抬眸望著沈君曦,想起昨夜她陪在他床邊,手都被自己捏的通紅,淤青猶在。


    心疼的情感由內而外,半分不得作假。


    這氣的柳明庭快崩不住了,指節都捏的作響。


    興許是蕭宸的目光實在是太純澈乖軟了,讓沈君曦都想摸摸他腦袋,不過礙於柳明庭在這裏,她輕咳一聲,走向門外,解釋道,


    “九殿下前些日子被寒氣傷身,身子是有些虛。”


    “柳大人同小爺去客廳繼續說。”


    柳明庭起身跟在沈君曦身後,驀然迴首時,警告邃暗的長眸對上了蕭宸那雙冷澈無懼的眼睛。


    蕭宸還朝他露出一抹溫煦無害的笑容。


    這一瞬。


    柳明庭隻覺得可笑,對沈君曦一無所知的蕭宸竟然敢向他“示威”。


    因此他也嘲弄笑了。


    他冷戾的雙眸所表達出的意思是。


    沈君曦隻會屬於他。


    …………


    客廳內。


    柳明庭打開裝著清香桂花糕的蓋子,


    “小侯爺以前說過,每次吃甜食心情都會好上不少。”


    沈君曦沒拿,不輕不重地迴了句,


    “小爺心情好不好,還是得看你帶來的消息夠不夠好,不過,你再不說,就該有人要找上門來告訴小爺了。”


    柳明庭假裝愣了下,迴道,


    “小侯爺妙算,許氏早上以身體不適為由找張太醫把脈,沒想到被診出不孕之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禮部的聖旨當是發不出去了。”


    沈君曦冷豔的眸底劃過一抹不忿,冷冷道,


    “這就完了?”


    柳明庭觀察著沈君曦臉色,繼續道,


    “許氏聲自願在跪在義母牌位前吃齋念經三年,以補罪孽,小侯爺還有什麽不滿意嗎?”


    沈君曦捏著桌角,寒著臉說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古往今來,渣男賤女本是一對,光是賤婢受懲,小爺自然不滿意。”


    “他畢竟是侯爺生父,另外這件事陛下早上知道了還不清楚態度。”


    說到這裏。


    柳明庭眸底泛起擔憂,像是不知道怎麽繼續開口,就聽沈君曦接話道,


    “陛下一向寵著小爺,小爺還怕被問責不成?”


    說著,沈君曦就站起身,


    “也罷,你可以去通知宗正院放人了。”


    柳明庭眼底一鬆,朝著沈君曦拱手道,


    “屬下領命,這就去。”


    柳明庭走後,沈君曦坐在椅子上,眸色晦暗。


    她以素手敲打著桌麵,直到蕭宸出來,走到自己麵前才抬眸冷笑問道,


    “病秧子,你說,他像不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蕭宸搖了搖頭,望著沈君曦沉鬱的眉眼迴道,


    “蕭宸不知柳大人為人如何,但是父皇不達所願,該是會找機會見小侯爺了。”


    “但恐怕也在小侯爺謀算中,隻是蕭宸不知道,小侯爺會怎麽應對父皇?”


    沈君曦微微詫異的望著蕭宸,說他蠢吧,腦瓜子也怪好使的。


    原本皇帝封許夫人為誥命是想讓她進宮去鬧,指不定就會拿出條件一換一。


    但坐在高位上的帝王未必有閑空知道,許夫人是誰的人,其中又有什麽秘辛。


    或許更沒想到,她麵聖一次不得,鬧了禮部不得,竟然就不去了。


    而許夫人竟也放棄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做誥命夫人了。


    這樣一來,皇帝心裏能爽嗎?


    如果皇帝滿懷疑惑的查下去,原來是因為她沈君曦問罪了何瑜。


    許夫人又是慧明郡主的奴才。


    那該是大大的不爽快了。


    隻不過除非柳明庭主動道明,否則帝王未必會能勤快的去查。


    但凡北唐帝自己有這心眼子,也不至於色令智昏,令北唐日日衰落,戰事連綿不絕。


    至於柳明庭在其中到底擔當了什麽角色,沈君曦也不能全部看透。


    但他這會兒主動來找自己說,為的就是跑這趟宗正院。


    他柳明庭不僅要做鎮國府的人,還要做皇帝的犬馬。


    換言之。


    隻有柳明庭依舊是她的心腹,他在帝王麵前才更有價值。


    狐狸都沒他精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要是塞個美人逼小爺娶媳婦,小爺讓他賠個兒子給小爺!你說,做侯門主母不比做皇子強?”


    沈君曦迴望著擔憂她的蕭宸,清冷的麵龐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如果放在之前,蕭宸會被她驚世駭俗震驚到無以複加。


    但現在他知道她在開玩笑。


    蕭宸平靜的迴望著她,眉眼輕柔和煦,


    “隻要能救出母妃,蕭宸往後願意一直伴小侯爺身側,做下人也好,做笨蛋也罷,全憑小侯爺喜好。”


    沈君曦忽然覺著逗他沒意思了,隱約間的腹痛,讓她麵色微白,疲憊的站起身。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會兒箬竹送藥來,你記得喝了,小爺去睡會兒。”


    蕭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惹她蹙眉,在沈君曦進屋前,朝著她的背影說道,


    “長佑令的事情,若能解小侯爺愁緒,還望小侯爺能夠考慮。”


    沈君曦沒有迴話,關上了房門。


    傍晚。


    秦箬竹來時帶了好幾個下人,為蕭宸送來前幾日為他量身製作的冬衣。


    又聽蕭宸說沈君曦睡了兩個時辰都沒起來,她還有些腫的包子臉上滿是愁色,急起來還教訓起了蕭宸。


    “你啊,有福分穿上這些衣裳,住在梅苑沒事就該學著照顧著些小侯爺!小侯爺不用晚膳,餓壞了胃怎麽辦?”


    “做人萬不可忘恩負義!”


    令秦箬竹沒想到的是,蕭宸竟然老實點頭,溫和說道,


    “許多瑣事本殿從未學過,不得入門…姑娘以後能否教教本殿?”


    小廝裝扮的秦箬竹本來說的是氣話,誰想到蕭宸竟然真要學下人做的事,便爽快的點頭,不由多看他幾眼。


    剛好蕭宸喝完了藥,玉麵微紅,額頭正在冒汗。


    她抬起手想去摸蕭宸腦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但蕭宸知禮有度的避開了,


    “本殿無礙,喝了這位醫師開的藥更覺妥帖多了。”


    見蕭宸還知避嫌,一副清朗君子儀態,出生於風月場地的秦箬竹“噗嗤”一笑,活潑道,


    “可不是嘛,玄知公子開的藥可厲害啦!我的臉昨天腫的那麽高,現在也不疼了。”


    “玄知公子?是他昨晚醫治的本殿?”


    蕭宸眸帶疑惑的詢問秦箬竹。


    他昨晚雖然難以睜眼,但意識不算混沌,全然不知屋內還有第三個人。


    “應該是吧,他是小侯爺很重要的人,旁人見不到的。”


    秦箬竹隨口迴了一句。


    藏嬌樓後院以及三樓都屬於沈君曦的私地,被重重保護的後院更是除了沈府的將領其餘人都不得進。


    秦箬竹以前會在心下猜想,該是像話本裏說的江湖恩仇那檔子事。


    主人不說,她就不問,這是做丫鬟的基本操守。


    正當秦箬竹徘徊在沈君曦房門前,猶豫著要不要叫她用晚膳的時候。


    沈君曦屋內忽然傳來“砰”的一聲異響,像是有物件被震碎了。


    這一聲驚的秦箬竹顧不得旁的,推開房門闖了進去,緊跟而來的便是蕭宸。


    “小侯爺!”


    “小侯爺,這是怎麽迴事?”


    被緊捏許久的檀木床沿在內力下震懾“砰”的一聲爆裂開。


    木屑四濺,尖銳的木刺劃破她的素白手掌。


    殷紅的鮮血濺在帷幔上、地上、被子上,到處都是。


    水墨潑畫般的發絲的鋪散在背後,沈君曦望著自己的被紮了不少木刺的手,麵色冷沉的讓秦箬竹去打水。


    她又做噩夢了。


    大家一個又一個被吞噬著,一個個猙獰的麵孔,一堆堆燒焦的屍體,成為陰霾夢魘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


    慌亂過後。


    秦箬竹笨手笨腳的不敢給沈君曦挑刺,隻好舉著燈燭讓蕭宸細細在挑。


    沈君曦沉默蹙眉著沒說話,秦箬竹也不敢多嘴,就是那流出的血多的嚇人,讓她心都痛了,眼淚都止不住流。


    良久,沈君曦緩過勁兒來朝她笑言一句,


    “小美人再哭就瞎了,要因此找不到好夫郎熬成老美人,不得一直賴著小爺?”


    秦箬竹這才破涕為笑,手上燭光輕顫。


    “小侯爺是夢魘了嗎?”


    蕭宸輕聲問道,這麽問也許僅是為了轉移沈君曦注意力。


    因為正當沈君曦開口的時候,他低頭將綿軟的唇覆在她的掌心,以靈活舌尖去挑動那根斷在皮肉中的極細木刺,快速的吸了出來,薄唇上也染上了她的鮮紅的血。


    沈君曦想把手抽迴來,但蕭宸將她的手抓的如昨晚般緊。


    光與暗遊弋於他的清澈眼底,眸光一如月色般朦朧輕柔,溫言道,


    “小侯爺別動,手掌不能使勁兒,還有些。”


    他的瀲灩的眉眼像是陽春三月的裏的清風,多媚,多暖,多柔情,春風送暖,和風熏柳。


    忽覺春心動。


    “雖說人活著早死晚死都是死,但小爺忽然想要你活久一些。”


    沈君曦平日不是感性的人,也算不得心慈手軟的好人。


    隻是這世間待她真心的人實在不多。


    雖然病秧子是為了報恩,但他卻願意拿出最誠摯的真心同她換。


    憑著這份赤子情義,她難免會心軟的。


    “呸呸,沒有死啊活的,小侯爺和九殿下都會長命百歲。”


    秦箬竹連忙呸了兩聲,歎不吉利。


    初見蕭宸時她覺得他不好,但現在看,他是位懂得感恩還好相處的皇子。


    這下連祝福都帶上了他。


    蕭宸望著她沈君曦,輕輕笑了,


    “蕭宸想要小侯爺往後不皺眉。”


    沒意識到自己在皺眉的沈君曦舒展了眉頭,淡淡道,


    “小爺何嚐不想,奈何京中算計、嫉妒、謀陷小爺的野狗臭鼠太多,防不勝防。”


    思及,她沒有顧及蕭宸,看向秦箬竹,


    “對了,箬竹,匠心閣的事有眉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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