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就說餘弘毅吧,之前一直都聽家裏的,打算報金融,將來好管理公司。


    可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突然給他開了竅,他居然一頭紮進了法學院的懷抱。


    還有黎嘉輝,本來一心想著報體校。


    結果他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填了軍校。


    這事兒還得從他前幾天跟他老爸徹夜長談說起。


    原來他爺爺年紀大了,心裏就盼著孫子能報軍校,為國家出一份力。


    黎嘉輝的老爸當年沒能滿足爺爺的願望,心裏一直挺遺憾的。


    所以,這次他老爸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最後黎嘉輝一咬牙,一跺腳,為了爺爺的笑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軍校。


    姚卉茹在一旁看著黎嘉輝跟同學們閑聊,順手拿起他桌上的誌願表。


    她一看是國防大學,心裏猛地一顫。


    黎嘉輝見狀,一把奪過誌願表,故作鎮定地說道。


    “看啥呢,有啥好看的!”


    姚卉茹張了張嘴,想問他不是說好了報體校嗎?怎麽又改去國防了?


    但她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不過,她的心裏卻偷偷地樂了一下——


    因為,他們倆的學校竟然在同一座城市。


    填完誌願,殷桃靠在欄杆上,靜靜地等著楊遠。


    這時,陸蕙馨走了過來,停在了她的旁邊。


    殷桃抬頭一看,有些驚訝,這學期她們倆幾乎沒怎麽說過話。


    殷桃盯著陸蕙馨,等著她開口。


    陸蕙馨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期待,輕輕地笑了笑。


    然後她說道:“沒想到吧,我們居然還有機會這樣並肩站著。”


    殷桃一愣,隨即也笑了,是啊,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和意外。


    嘿,瞧瞧陸蕙馨,那副自命不凡的架子倒是絲毫未減。


    但要是仔細瞅,保準能發現她臉上藏不住的尷尬小把戲。


    “聽說你倆跟楊遠報了同一所學校啊?”她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聲音裏透著股子糾結勁兒。


    “將來你倆要是好事將近,記得發我張請柬啊。”


    “不過去不去嘛,我還得看看心情。”


    說罷,她還故作瀟灑地撇了撇嘴,好像這事兒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似的。


    殷桃愣了愣,看著她,擠出一句:“謝啦。”


    心裏話差點兒就溜出口:其實我們壓根兒沒打算請你。


    但轉念一想,這話聽起來實在刺耳,算了,還是咽迴去吧。


    陸蕙馨看殷桃那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轉身的瞬間,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滑過眼角。


    唉,心裏頭那股子不甘啊,就像被貓爪子撓似的。


    喜歡了那麽久的男孩兒,藏在心底跟寶貝似的。


    這麽多年小心翼翼地護著,就這麽沒了影兒,怎能甘心?


    她吸了吸鼻子,本想囑咐殷桃幾句,讓她好好照看楊遠。


    但看看殷桃那呆樣兒,算了,還是別給自己添堵了。


    就這樣吧,他現在看起來比以前開心多了,那些笑容,都是殷桃給的。


    陸蕙馨的成績嘛,實在不敢恭維,老爸隻好托關係打算送她出國。


    她站在窗邊,深深地望了楊遠一眼,想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進心裏。


    殷桃看著她那孤單的背影,臉上沒啥表情。


    楊遠一出來,她就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眼睛笑成了月牙兒:“走吧。”


    楊遠低頭瞅瞅她:“今兒心情不錯啊?”


    她點了點頭,那當然啦。剛才心裏那點因為他太招桃花而起的無名火早就滅了。


    畢竟,招人喜歡是因為他足夠優秀嘛。


    又不是他的錯,對吧?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殷桃媽拿著通知書哭得稀裏嘩啦的,整整哭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拿著通知書說要去給殷桃的老爸掃墓。


    殷桃陪著她一起,好久沒去看望老爸了。


    天氣特別好,太陽公公像個大暖爐似的,盡職盡責地把陽光灑得到處都是。


    殷桃媽今兒個特意拾掇了一番,黑色裙子優雅大方。


    薄唇上那抹淡粉口紅更是點睛之筆,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赴約情人的浪漫氣息,全然不見即將踏入墓園的沉重。


    殷桃瞧著母親耳後不經意間冒出的銀絲,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楚。


    父親的安息之地,坐落在墓園深處的一個寂靜角落。


    那裏並非風水寶地,隻是當時家裏囊中羞澀——


    母親掏空了積蓄,也隻夠買下這個偏僻的小小空間。


    後來,生活稍有好轉,母親卻心疼起父親來——


    她生怕他地下有知還得顛簸搬家,便說:“你爸在這兒住久了。”


    “入土為安,咱們就別打擾他了。”


    走到墓碑前,殷桃輕輕放下手中的鮮花。


    從籃子裏拿出一塊小布,溫柔地擦拭著父親照片上的塵埃。


    那張臉依舊溫文爾雅,仿佛從未離開過她們。


    殷桃媽的指尖輕輕劃過照片上的丈夫,他永遠年輕,而她卻在歲月中慢慢老去。


    殷桃媽一邊從籃子裏拿出各式祭品,一邊輕聲細語。


    最後掏出一小瓶酒,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灑在父親麵前。


    “這是你以前最愛的酒,我給你帶來了。”


    “不過有人說,這酒的味道已經變了,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喝得出來。”


    她嘴角上揚,眼裏卻含著淚光。


    “估計你喝不出來吧,畢竟你酒量那麽差,一杯就倒,還天天喊著要喝。”


    殷桃靜靜跪在一旁,目光緊鎖在父親的照片上。


    看著母親笑中帶淚的眼睛,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母親和父親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接著從包裏掏出一份珍貴的錄取通知書,笑得合不攏嘴。


    “咱們女兒隨你,聰明著呢!”


    “你看,這是她的錄取通知書,多有出息啊!”


    殷桃抿嘴一笑,打趣道:“媽,你之前不是說,我隨你才聰明嗎?”


    殷桃媽故作生氣地瞪了她一眼:“是嗎?我明明說的是你隨我長得漂亮!”


    殷桃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吧,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母女倆在墓碑前足足呆了一個下午,把滿腔的思念化作一句句真摯的話語,傾訴給長眠地下的父親。


    臨行前那一刻,殷桃鄭重其事地給父親的照片磕了個響頭,眼神裏滿是堅定。


    “老爸,您在天之靈就放心吧,我一定會替您好好守護媽媽的。”


    說完,她的膝蓋因為長時間的跪拜而微微顫抖。


    殷桃緩了緩勁兒,這才攙扶著母親,一步步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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