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慧茹心裏那個憋屈啊。


    楊遠不理她倒也罷了,可他對那溫柔勁兒,她實在是看不過眼。


    她想啊,楊遠要是對誰都能溫柔如水,或者繼續保持他那冰塊臉,讓人望而卻步,她都能接受。


    哪怕他真成了個花花公子,她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偏偏,他就對殷桃那麽好,寵得沒邊兒了。


    葛慧茹心裏直犯嘀咕:她到底哪點好啊?


    葛慧茹對楊遠的感情越深,就越見不得他對殷桃那副寵溺樣兒。


    在她心裏,楊遠那就是高嶺之花,是沒人能碰的神仙哥哥,誰也別想把他從那天上拽下來。


    葛慧茹呢,還是廣播室的小能手,平時課間都是她負責放音樂和朗讀。


    往常啊,大課間鈴聲一響,廣播裏的音樂就跟著飄出來了。


    可今天,都過了兩分鍾了,音樂愣是沒動靜。


    殷桃也沒多想,旁邊的同學隨口說了句:“學校喇叭壞了吧?咋沒聲兒呢。”


    殷桃正趴在桌子上畫卡通小人兒呢,大眼睛剛畫好,就聽見喇叭裏傳來幾聲呲呲啦啦的雜音。


    接著,葛慧茹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嘿,大家好,我是高三七班的葛慧茹哈。”


    教室裏靜了那麽幾秒,楊遠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耐煩。


    殷桃也放下了手裏的鉛筆,豎著耳朵聽葛慧茹接下來要說啥。


    “今天呢,我給大家朗誦首詩,叫《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的


    像夢一般的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牆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裏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讀完最後一句,輕聲說了句“謝謝”,那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動。


    朗誦詩歌本是學校裏的家常便飯,但這首詩,她讀到結尾時,眼眶竟濕潤了。


    殷桃低著腦袋,心裏那股直覺告訴她,這事兒還沒完。


    等了好一陣子,殷桃正要覺得自己的直覺不靠譜了,喇叭突然又“噗嗤”一聲響了——


    葛慧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楊遠,我喜歡你哦!”


    那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點兒傷感,就像是想得到什麽卻得不到的小埋怨。


    “你怎麽就偏偏喜歡殷桃呢?她不就是學習比我好點嘛,其他方麵哪比得上我?你……”


    話還沒說完,喇叭裏就亂成一鍋粥了,緊接著,啥聲兒都沒了。


    教導主任蔣主任帶著一幫人直衝廣播室,氣唿唿地一把扯掉了廣播線。


    老楊和七班的班主任關係鐵,這時候兩人一塊兒麵對著蔣主任的火氣,對視一眼,滿臉的無奈。


    蔣主任拿起桌上的報紙,揉成一團,摔得“啪啪”響。


    那聲音跟放鞭炮似的,震得耳朵疼。


    “你們倆可真行啊,沒讓你們把學生叫來收拾收拾,一個個都跟護犢子似的!”


    “真當我興恆沒規矩了是吧!”


    老楊嘿嘿笑著打圓場:“主任,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啊,誰不知道咱們興恆規矩嚴明。”


    他說完,又訕訕地笑了一聲:“這不是校規裏沒說不讓早戀嘛。”


    “這要是罰了,我怕他們心裏不服啊。”


    七班的班主任趕緊點頭:“對對對,老楊說得對,就是這個理兒。”


    蔣主任虎目圓睜:“校規裏是沒寫。”


    “但哪個學校允許學生在這種關鍵時候談戀愛,還攪得其他學生心神不寧的?”


    “心神不寧有點過了啊。”老楊連忙擺手。


    “這事兒確實是他們做得不對,我跟老齊迴去一定好好管教。”


    七班的頭兒連忙接話:“對對對,老楊這話在理兒。”


    蔣主任被這倆老狐狸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這倆貨,純粹就是護著自己窩裏的小崽子嘛。


    這麽多年了,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前幾天宣傳欄上那幾張照片,他能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那倆孩子都是學校裏的寶貝疙瘩,他早就把那倆小家夥叫來好好聊聊了。


    這倆小子心裏怎麽想,蔣主任懶得猜。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得得得,你倆趕緊撤吧!”


    老楊一聽,那叫一個利索,起身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剛邁出兩步,蔣主任又叫住了他:“迴來,把你那倆學生叫來,我有話要問。”


    老楊不樂意了:“主任啊,這可是上課時間,咱不能耽誤了孩子學習,這才剛剛開始呢。”


    蔣主任鼻子一哼:“你那點小九九,我能看不出來?”


    “放心,我不會給他們穿小鞋的。”


    老楊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好嘞,我這就去給您把人叫來。”


    蔣主任這人,說話跟釘釘子似的,說不記過,就絕對不記過。


    老楊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七班的頭兒,邁著大步子,顛顛地去給蔣主任當跑腿的了,喊楊遠和殷桃去。


    走到半路,他突然又拐了迴來。


    蔣主任正埋頭看桌上不知道哪個倒黴孩子寫的檢討書呢。


    老楊搓了搓手:“主任啊,要不咱們就叫楊遠那小子得了。”


    “這小子前幾天跟我坦白了,說跟殷桃沒啥關係。”


    “全都是他死皮賴臉地纏著,殷桃沒辦法才答應試試看的。”


    蔣主任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哦?已經成功交往了啊。”


    老楊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這嘴怎麽就這麽欠呢!


    殷桃被叫出來時,嚇得一激靈。


    跟在楊遠旁邊,心裏七上八下的。都說教導主任是個狠角色,她心裏有點兒發怵。


    楊遠見她不停地揪著衣角走神,跟變戲法似的,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


    手心裏被塞了個東西,殷桃低頭一看,是顆奶糖。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剝開糖紙,放進嘴裏,一股甜絲絲的味道瞬間在嘴裏化開。


    嚼著楊遠給的奶糖,殷桃嘴裏還嘟嘟囔囔地抱怨著楊遠,小嘴巴翹得老高。


    “都賴你!”


    楊遠挑起一邊眉毛,笑眯眯地問:“賴我啥呀?”


    殷桃滿臉的小委屈:“就賴你長得太俊了,招花惹草的,讓人心裏頭不踏實。”


    楊遠一聽,被殷桃這幽怨的小模樣給逗樂了。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那我要長得跟路人甲似的,你還能看上我嗎?”


    殷桃歪著頭想了想,正要開口呢,結果被老楊一連串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我說你倆啊,這都啥時候了,能不能上點心?”


    “都火燒眉毛了,還在這兒膩膩歪歪的!”


    老楊一迴頭,殷桃就跟觸電似的,立馬甩開了楊遠的手。


    她坐得筆直,一本正經地盯著前方。


    老楊在心裏直哼哼,這倆孩子真是讓他這個老父親操碎了心啊!


    到了辦公室,老楊還想蹭個角落當個隱形人,偷聽點啥。


    結果蔣主任直接下了逐客令,毫不留情地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在這兒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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