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勝是什麽人?從方才一出營門便發現了烈風的存在,隻是作為大梁郡主和大夏翁主身邊有個護衛再正常不過了,尤其是到這荒山野嶺中來,自然得有人保護著了。


    瓊嬅看向蕭嵐,蕭嵐停下腳步稍稍思索了一下,其實想想他不記得自己當真不是他的錯,自己又何必給人家甩臉呢,當下便也同意了。


    兩人隨著元勝迴到了大營之中,為著不暴露她倆的身份元勝讓她倆把帽子戴好,以免落人口舌,隻對下屬說來了兩個江湖上的朋友,讓他們弄些酒菜來。


    這蕭嵐頭一日的酒還沒醒全這會子又喝上了,她看著映著火光的元勝的臉感概萬分,盡管瓊嬅一再勸她不要再喝了,她也根本聽不下去,沒一會幾杯下肚便又醉倒過去,有了昨日的經驗眾人都知道她隻是醉了,便把他挪到了營帳裏頭,外頭的篝火旁隻剩下了元勝和瓊嬅。


    瓊嬅本著出來一趟不容易不能白來的想法吃的不亦樂乎,這軍營之中的飯菜多為肉菜,吃的瓊嬅眉開眼笑的,把旁邊坐著的元勝都給看驚了,這方才還溫文爾雅的郡主這會子吃肉直接上手了。


    “民以食為天,王爺不用這般瞧我,從昨兒起我還沒吃上一頓舒坦飯。”這荒山野嶺又是喬裝打扮的,壓根也沒人認識她,幹脆就不裝了。


    “昨夜四哥不是叫你給人送飯菜了嗎?”元勝沒想到她會這般直接。


    瓊嬅點頭:“送是送了,可多是素菜,說是宴席之後剩下沒有肉了。”


    看來是喜歡吃肉食,但見她身量纖纖不像是貪嘴之人,元勝這會子才細細打量起身邊的女子來,她今日雖是男兒裝扮,但姣好的麵容依舊很容易辯出是個姑娘來,他坐在她的一側隻瞧得見側臉,她鼻梁高挺,眼窩深邃,臉頰還有個淺淺的梨渦,一雙纖纖玉手正抱著一個豬蹄津津有味的啃著,一點郡主的架子都沒有。


    “王爺瞧我做什麽?我是沒把王爺當外人才這般放鬆的,王爺可別笑我。”瓊嬅嘴上雖這般說心裏想的卻是,這元勝一不奪嫡二不選秀,一副愣頭青的樣子壓根不會在乎她是什麽樣,在這種人身邊是最自在的。


    “自然不會。”元勝是真的不在意,矯揉造作的女子是他最反感的了,現在看著瓊嬅倒是覺得真實可愛,“這蕭姑娘沒幾杯便醉了,不知郡主酒量如何?”


    瓊嬅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他,要是說自己能喝吧,這不知道人家的酒量也不敢亂吹牛,要說自己不能喝吧還倒真能喝幾口,一時間抓著豬蹄愣愣的看著元勝。


    元勝沒她那麽多心眼隻以為她不好意思,便叫人搬來一壇沒開封的酒打開,倒了一杯遞給瓊嬅:“這可是我打北境帶迴來的葡萄醉,全大金隻此一壇,郡主嚐嚐?”


    瓊嬅接了過來,一股葡萄夾著糧食的醇香撲鼻而來,嚐了一口不禁讚道:“果然是好酒。”


    方才蕭嵐喝的是秋露白,這北境來的葡萄醉口感要比秋露白好許多,但也更容易醉人,瓊嬅在汴京時候喝遍全大梁的酒還真沒喝過外族的,方才嚐了一口這葡萄醉倒比秦霜語的天祿酒更香甜醇厚,那葡萄的酸甜味兒還留在唇齒之間,叫人迴味無窮。


    見她果然喜歡元勝彎了彎嘴角拿過酒杯也想倒一杯嚐嚐,不料被瓊嬅一把奪過,像保護孩子一般將那酒壇子緊緊護在胸口。


    “王爺說了給我喝的,怎麽還同我搶?”


    元勝微微皺眉:“你能喝得了這一壇?這酒雖嚐著酸甜可口,可還是有不小的後勁,這蕭姑娘都醉成那樣了,郡主是也不想走了嗎?”


    這兩個秀女是怎麽迴事?一個兩個的都嗜酒如命一般還逢喝必醉,他這可是軍營重地,豈能留宿女眷?


    “哎王爺,這酒能亂喝,話可不能亂說。”瓊嬅伸手比了一個噓字,“我的護衛就在旁邊,自會送我們迴去。”


    行,既然人家自己都這麽說了,元勝不再多話,又命人搬來一壇秋露白,和瓊嬅一邊飲酒一邊吃肉一邊暢談起來,他驚訝的發現這個大梁郡主風趣機智,談吐得宜,偶爾蹦出幾句話還是他前所未聞的,且她見識極廣,不像是深閨之中養成的嬌小姐。


    這大營的營地上火光點點,頭頂上是掛滿星星的浩瀚夜空,元勝覺得今夜這酒喝的極暢快,他還是頭次試著和女子喝酒,他向來不喜女子的難纏麻煩,不想這大梁郡主喝起酒來隻比他還痛快了許多,兩人越喝越起勁,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都有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郡主隻身來到大都,可是日夜思念家人?”


    “王爺別一口一個郡主的叫了,若不介意便喚我的名字吧。”瓊嬅也是麵色微紅,聽到元勝這話不禁苦笑一聲,“我的母親生我之時血崩而亡,不到周歲繼母便進了府,後又有了三個弟妹,雖說繼王妃並未苛待於我,但總歸不能算做家人。”


    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元勝點點頭仰頭幹了一杯:“你可知昨夜的宴席我為何會晚到?昨日是我母妃的生忌,我趕在昨日迴京也是為了這件事,白日裏進宮麵聖耽擱了時間,祭奠過母妃之後我才趕去了四哥府上。”


    瓊嬅不想原來是為了這個,當下便又問道:“娘娘去了很久了嗎?”


    “如今已是一十八年,我自幼是在皇後娘娘的膝下長大的,所以和四哥的感情最是要好。”元勝說著臉上滿是落寞之情,瓊嬅雖無法理解皇室子弟與父母之間的親疏關係,但同為沒有娘的孩子,她多少能感同身受的。


    瓊嬅想了一下抬頭看了下天上,這大金的夜空遼闊無邊,幹淨如斯,天上繁星點點,璀璨明亮。


    “王爺可曾聽過這樣的說法,傳說逝去的人會化作天上的星子,守護著他們想守護的人,我想,我們的母親都已化成星星,夜夜守在我們身邊。”


    元勝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抬起手指著北邊的兩顆最亮的星星又對他說道:“你看,左邊這顆是娘娘,右邊這顆是我娘, 她們是最明亮的兩顆。”


    元勝微微笑了起來:“我母妃在大都,你母親在汴京,她們如何能挨得這麽近?”


    瓊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可真能煞風景啊!不怪蕭嵐鬱悶的幾杯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王爺是大金皇子,我是大梁郡主,咱們現在不也共飲一杯酒了?”


    元勝開懷大笑起來,心裏自昨日起就有的陰鬱總算散去,人家一個出生就沒了母親的姑娘都能坦然麵對還來安慰他,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又有什麽好矯情的。


    “說得對,今日喝的痛快!”元勝說著又朝瓊嬅一舉杯,瓊嬅痛快的一飲而盡。


    瓊嬅見他心情大有好轉,如今這氣氛也到這了,便試探的開口問道:“昨兒王爺舍身相救,當真不是因為記得蕭嵐?”


    元勝奇怪的看著她,方才蕭嵐都問過的話了她怎麽又問?


    “那四哥舍身救你,又是為了什麽?”


    瓊嬅一愣,這愣頭青也不傻啊,還知道反問呢!


    “我和四王爺是朋友啊,朋友有難自然要出手相救的,難道哪一日我遭了難,王爺不幫我?”


    元勝瞧著伶牙俐齒的她:“我對蕭姑娘也隻有友人之誼,用你的話講,朋友有難自然是要幫忙的。”


    “你都不記得人家了,和人家初次見麵就成朋友了?那今日咱倆飲酒談天,豈不是無話不談的知己了?”瓊嬅打趣道。


    不想元勝卻是十分認真的說道:“你我自然是知己了,隻有知己才會將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表露給對方,你覺得不是嗎?”


    瓊嬅覺得他可能是醉了,他們是知己?說不準日後她就是他的庶母,到時該如何論輩分?


    隻是此時這情境瓊嬅自不會像他那般掃興,當下隻點頭說道:“能有王爺這樣的知己,是我今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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