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娘,你終於醒了!”


    “奶奶,芸娘好怕,嗚嗚嗚……”


    就在江大牛思考著過油肉怎麽做的時候,人群後方已經響起了張寡婦激動的聲音,芸娘更是已經撲在張婆婆身上哭了起來。


    “芸娘別哭,奶奶現在身子還燙著呢,別再抱著奶奶了!”


    江大牛轉頭看去,便見得張寡婦一邊把芸娘從張婆婆的懷裏扒拉下來,一邊攙扶著張婆婆站起身子,那眼睛裏濃濃的關心和擔憂,絕對做不得半分的假。


    倒是個孝順的女人。


    江大牛心裏暗暗想道,對那張寡婦又多了幾分好感,怪不得就連族老都特地叮囑村裏人不許去張寡婦家鬧事呢。


    “咳咳咳!”


    不過就在江大牛心裏感慨的時候,身旁卻是又響起了李氏的咳嗽聲,江大牛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


    “娘,您沒事兒吧?是不是天氣太熱,您又去城裏賣冰粉,嗓子吆喝出問題了?”


    一邊問著,江大牛一邊覺得非常有這個可能,便急忙拉住了旁邊白郎中的胳膊說道:


    “白郎中,你快幫我娘親看看,她是不是得吃點兒啥藥來著?”


    這倒不是江大牛希望自家娘親不好,而是他真的擔心李氏,畢竟這兩天都是李氏在賣冰粉,三大盆上百碗呢,得在城裏足足吆喝近一個時辰,江大山都沒娘親這麽累的。


    而且剛剛李氏就在咳嗽,現在又咳嗽,江大牛非常擔心自家娘親是這天氣太熱得了熱傷風感冒了。


    所幸白郎中現在就在他們家,江大牛直接要求白郎中替娘親看診,費用什麽的先不論,反正他們家以人為重,錢花再多都是可以掙迴來的。


    “嘖,這得搭脈啊,還得讓你娘親把嘴張開給我看看,你娘親又不是張家婆婆,不太合適吧?”


    但是白郎中卻沒有立刻答應江大牛的要求替李氏看診,而是有些為難的說道,一句話提醒江大牛這是在古代,男女之間有太多的規矩,就連病人和醫生之間同樣如此。


    “三丫一定得學醫!”


    此時此刻,江大牛心裏那個讓自家妹妹學醫的念頭,瞬間就堅定到了極致。


    “我沒事,白郎中,你別聽這孩子胡說!”


    李氏更是被白郎中那番話給說的臉頰又紅又燙,她一個婦道人家,才三十來歲,哪兒能張著嘴給一個男人看啊,這白郎中真的是,說話也不分場合,沒聽見那些婦人們都偷偷笑了嗎?


    “我看你這麵色也不太像是有事的樣子。”


    白郎中完全不在意李氏的白眼,背著手走進人群裏麵,對張寡婦說道:


    “你這婆母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幹什麽體力活兒,你們家賣豆腐的,也不缺這點兒銅板,還是別讓老人再上山去打燈籠草了吧,要是下次再暈倒在山上,我可就沒有那個本事能一顆藥丸就把你婆母給治醒咯!”


    雖然聽說過這三山村的張寡婦是個孝順的媳婦兒,但是今日見到的一幕還是讓白郎中有些生氣,他隻覺得是張寡婦賣豆腐賣久了,沾染上了那些生意人的壞毛病,因此這才大熱天的讓自家婆母上山去打燈籠草。


    這麽些個草幾十斤才賣十來文錢,剛剛他在院子外麵都瞧得清楚,張寡婦家也不缺這十來個銅板啊。


    想到這裏,白郎中又瞪了張寡婦一眼,對張婆婆說道:


    “還有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有空帶一帶孫女,沒空就照看一下你家那口子唄,非得為了這十來個銅子兒上山打草,要是真的倒下去了,你家孫女可怎麽辦?你家那躺在床上的老頭兒又怎麽辦?你總不至於讓你媳婦兒給那老頭子端屎端尿吧?”


    “白郎中!”


    原本剛剛中了暑,身子還有些虛弱的張婆婆,聽見白郎中越說越過分,話裏話外都是在指責自家兒媳婦,終於有些忍不住大聲打斷了白郎中的嘮叨。


    “多謝你剛剛救了老婆子我,診金是多少錢您說,我馬上就叫草兒給您。”


    草兒,就是張寡婦的名,張寡婦原本姓李,叫李草兒,古來女子本就地位不高,出身在黔首農戶家裏就更不得喜愛了。


    草兒草兒,李氏的爹娘把這個女兒看的跟路邊的草兒一樣,從小到大都不怎麽看重這個女兒。


    所以哪怕是張家兒子戰死沙場以後,李草兒也沒有帶著女兒迴娘家,而是就在三山村落了戶籍。


    “要啥診金啊,都是鄉裏鄉親的……”


    白郎中搖了搖頭,不過一看張寡婦,他便又來氣的說道:


    “這樣吧,反正你家兒媳婦也是做豆腐的,待會兒拿兩塊豆腐過來吧,我今晚要在江大山他們家吃飯,正好要兩塊豆腐過來添個菜。”


    “行,那就多謝白郎中了!”


    張婆婆點了點頭,先是對白郎中表達了感激,而後又語氣嚴肅的說道:


    “不過白郎中,你可別再說我家草兒的不對了,她原本是不允許我上山打燈籠草的,是我在家裏閑不住,又想著成天價的白吃白喝自家兒媳婦的,我這心裏過意不去,所以才非得背著她做豆腐的時候上山去打草,今天要不是遇見了您,我這條老命大抵也就交代在這裏了,但是我相信草兒肯定不會不管芸娘和我家那個老不死的!”


    “白郎中,今兒個這事兒都是我老婆子的錯,你以後可不許在別的村說我家草兒的不對!”


    原本老不經風的張婆婆,說出這般嚴肅的話來,一時間倒是讓四周的村民們都安靜的閉上了嘴巴。


    “啊這,這,這……”


    白郎中一時間也語塞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隻是一張老臉逐漸漲得有些發紅起來。


    “娘,白郎中說的沒錯,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您上山去打草的,您可不要責怪人家白郎中。”


    就在江大牛琢磨著要不要轉移一下大家的話題,放過白郎中這個嘴有些毒的郎中的時候,張寡婦溫聲開口了。


    “白郎中,我娘她就是一時間氣沒有順過來,您可不要把我娘說的話放在心上,我家裏還有剛做出來的豆腐,待會兒就給您送過來,保管讓您滿意的。”


    這一番話,沒有怪罪張婆婆,也沒有怪罪白郎中,說的是頗有水平,讓江大牛都有些懷疑起這位張寡婦的家世了。


    黔首農戶的人家,還不重視這麽一個女兒,取了個草兒的名字,真的能夠培養成這樣,說話比自己還滴水不漏的?


    這個張寡婦很有故事啊!


    “咳咳咳……”


    李氏再度咳嗽了起來,江大牛急忙轉頭看向自家娘親,然後就看見了娘親那好似要噴火的眼睛。


    “哎哎哎,那什麽,你們沒事兒就先迴去忙吧,這兒江大山他婆娘一直咳嗽個不停,我得給她看一看是怎麽迴事兒!”


    白郎中立刻說道,衝著張寡婦婆媳兩人擺了擺手,然後便轉身看向了李氏。


    “白郎中,我沒病,您還是先到旁邊去歇著吧!”


    迎著白郎中那躍躍欲試想要給自己診脈的眼神,李氏氣唿唿的說了一聲,然後便跟看熱鬧的江大海他們吆喝道:


    “都還愣著幹嘛呢?繼續收燈籠草啊,太陽都快下山了!”


    江大海幾個聞言,趕緊忙活了起來,村民們更是排好隊進來交燈籠草。


    “娘親剛剛那是啥眼神啊?”


    唯有留在原地的江大牛,忍不住撓著後腦勺,想起剛剛娘親那個噴火一般的眼神隻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娘耶,娘親剛才的眼神,好像確實有一些嚇人哈……”


    “廢話,我都恨不得敲你這小子兩個爆栗!”


    雲氏的聲音忽然從江大牛身後傳來,嚇得江大牛一跳,急忙轉身看向了剛剛第一時間接住了張婆婆,然後就隱沒在人群後方的自家奶奶,訕笑著問道:


    “奶,您這話是啥意思啊?孫兒這是做錯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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