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春雨從沿著葉脈落下。


    幾個趕路的行人連忙跑進路邊的茶水攤避雨。


    攤主給幾人倒了熱茶,幾人坐下便有人搖頭歎氣道:“唉!這雨說下就下,若不能在天黑以前迴鎮上,怕是要在荒郊野嶺過夜了。”


    “我可不敢,前幾日那趙老四就差點兒被妖給吃了。”


    接著有人調侃地笑道:那趙老四不還說在蘭若寺那破廟裏看見了個美得令人神魂顛倒的妖怪嗎?要是遇見了,嘿嘿嘿...”


    “得了吧!你也要有那個命去享受啊!”


    隔桌坐著幾個身著錦白道袍的修士,聞言其中一人朝著那正喝茶的年輕男子低語道:“師叔,這附近有妖,我們要不要…”


    正說話間,細雨如珠簾傾斜,青石板沁出蒼苔的暗香,千縷銀線將天地繡成素紗,忽有竹骨傘影剖開雨簾,恍若墨色荷塘裏浮起一瓣白蓮。


    象牙傘麵斜斜低垂,細雨如同流蘇墜下。來人身著一襲碧色襦裙,裙裾散開,隨步生漪,恰似揉皺的春水漫過橋洞。


    那正說著話的弟子忽地窒了口氣,而那幾個正吃著茶的行人更是神色若癡地看著來人。


    聞天轉身看去,他眼底升起幾分迷戀又很快落了下去。


    溫桑桑走近茶棚收起竹骨傘,正在忙活的攤主忽地手中一抖,瓷碗掉在地上碎成數片。


    溫桑桑看向她,她似是躲開視線一般俯身去撿碎掉的瓷片,突然一隻素手撿起瓷片遞過來。


    楊裳抬眸看去,溫桑桑就蹲在她麵前。


    此刻,雨停了。


    幾個吃茶的行人還伸著脖子想在看看來人,一道身影擋在了他們麵前。


    聞天:“幾位,天色不早,此地有惡妖出沒,還是早些離開吧。”


    一見聞天這身裝扮,眾人也是不敢繼續看下去了,畢竟保著性命要緊,連忙拿起包袱就走了。


    聞天看向溫桑桑那邊,她已經跟著楊裳走進了屋子裏。


    又是四十年,你還是如此鮮活。


    聞天對其餘弟子說道:“我們走吧!”


    弟子納悶:“…這…不是說此地有惡妖?那我們…”


    聞天:“這裏沒有惡妖,隻不過是謠言罷了,迴去吧!”


    說罷他便提劍離開,幾個弟子心中疑惑師叔突然來這兒隻坐了一會兒便離開,都未去證實這個所謂的“謠言”,還真是匪夷所思。


    其實聞天來這裏,不過是想看看某個人罷了,他每年都會來,往往兩人或許是頷首示意,或許是擦肩而過,聞天都莫名滿足。


    在那個叫秦九昀的人徹底離開以後,曾經的預言消除,這天底下沒了所謂的“救世主”,除開一柄飛雲劍,他以往在這個世間根本沒有留下些什麽。


    人們提起他也隻是唏噓幾句,秦九昀啊!其實是被北殷帝滅了全族的殷家人,殺了北殷帝以後他也身受重傷,力竭而亡了。


    可是…溫桑桑卻繼承了他的一切,那個曾經強勢到不顧她的意願也要留她在身邊的人,那個她曾經想奮不顧身逃離的人,如今卻成為了她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屋子裏。


    陳設簡單,楊裳在這兒開的這間茶攤,說來也巧,正是在當初溫桑桑和秦九昀相遇的那個竹亭邊上。


    溫桑桑坐在楊裳對麵,楊裳給她倒了杯茶。


    二十年過去,楊裳的容顏也沒衰老多少,現在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幾歲。


    “不知姑娘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溫桑桑看著她,她淺淺的笑道,“正好路過。”


    二十年溫桑桑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楊裳也不疑有他,隻是她心中仍有些惶恐。


    “嘩嘩嘩!”窗外,大雨倏地落下。


    楊裳從蒲團上站起來,臉色詫異道:“怎下了這麽大的雨!姑娘你先坐著,我去收一下攤子!”


    就在楊裳即將走出去的時候,溫桑桑平靜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你還想瞞到什麽時候?”


    楊裳渾身一頓。


    溫桑桑看著茶杯中的升起的熱氣。


    “葛周一生無子無女,我去找過了,他收養的孩子裏,沒有一個叫葛棠的,你說你要找沈貴妃複仇,可她已經死了,你還跟著聞天來找我,你還知道殷南淮帶著秦九昀去了極地魔淵…”


    她看向楊棠:“你要複仇的人到底是沈貴妃,還是殷南淮呢?”


    楊裳轉身,直視溫桑桑:“父親收養的孩子眾多,單憑他年輕時就收養了眾多棄嬰,你憑什麽說我不是他收養的?”


    溫桑桑:“所以這二十年以來,我一直在找他們,還一個個的去證實了…”


    溫桑桑將一竹簡丟在桌上,攤開裏麵赫然寫著葛周當年收養的數位棄嬰的名字。


    “當年正好是南明被滅國的時候,葛周心善,不少南明人都流落在外,其中不乏世家子弟的孩子,像葛周這種人物,若非有點兒身份的,誰能見著他呢?”


    溫桑桑看著那竹簡:“他不僅心善,還嚴謹,將自己收養的所有孩子的姓名都記錄在了竹簡裏,這是我在黑堂第九層找到的,裏麵可沒有你。”


    楊裳看著那竹簡,她忽而笑了。


    “自他走了以後,你越來越像他了。”


    溫桑桑神色微冷了下去。


    楊裳看著窗外的雨,恍若憶起了曾經:“大哥為人仗義,有時性格還有些木訥,嫂嫂古靈精怪,子瞻不像是大哥也不像是嫂嫂,冷清無溫,高高在上的讓人生畏…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像極了殷家人。”


    楊裳看向溫桑桑,她的眼眶早已紅了:“那就是認定了一個人,這輩子都會一直跟隨他,哪怕是付出生命。”


    溫桑桑心底一顫,因為殷南淮曾經說過,殷家人都是情種。


    “我曾經告訴過他,隻要拿迴靈骨和泗海珠,憑借他的天賦還有預言,踏雲升仙隻不過是時間問題,到時候說不定能複活他們,可是他卻說,在成為秦九昀的那段時間裏,他辜負了一個人,他還未償還…


    所以他不要靈骨也要你活著,因為你是殷南淮的孩子,沒了靈骨你就和殷南淮一樣是個怪物…”


    楊裳眼底猩紅一片,“殷南淮害死了他的家人,也沒有好好教導他,當我看見他為了你變成那副樣子的時候,所以殷南淮就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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