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詹興來迴了他一聲冷笑。


    詹允和還沒來得及問詹興來在笑什麽,就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撒謊,你們根本就沒查!”


    “韓家名下哪有美容院?那些被他們父子玩瘋的女人全在療養院待著,你但凡查一下,剛剛也不會附和我的話!”


    詹允和微怔。


    他沒料到一向心思簡單的兒子,居然開始有了套他話的心眼子。


    詹興來火氣噌噌往上竄,逼問他:“為什麽不去查?為什麽沒有查證還是要跟韓家來往?”


    “你們是不是根本不在乎韓家父子是不是人渣?反正二姐就是一個商品,交易能產生價值就夠了,至於這個商品後續會被怎麽對待都無所謂!”


    詹允和心裏確實這麽想的,但是醜陋的心思不能擺在明麵上提,越身居高位的人,越在乎體麵。


    更何況拆穿他的人還是他的兒子,詹允和感覺自己身為父親的尊嚴都受到了挑釁。


    詹允和眼神淩厲,警告他:“詹興來,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我看你是太久沒挨揍皮癢了。”


    詹興起其實很怕詹允和,平時詹允和瞪他一眼,他就慫了。


    可是今天他隻有滿腔憤怒和不理解。


    詹挽月之前在車庫說過的話,不斷在詹興來腦子裏迴響。


    尤其是那句——“我的價值從來不由我嫁了誰,我離婚多少次,我是誰家的女兒來決定。”


    如果他不知道詹挽月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是靠家裏得來的,聽到這句話肯定是不屑的。


    那天從車庫迴來後,他找管家問過,這些年家裏有沒有給詹挽月錢。


    管家說沒有。


    自從詹挽月拿到京大給的二百萬獎學金之後,將近十年的時間,隻有詹挽月名下的集團股份分紅會按月打到她的戶頭。


    除此之外,不管是詹允和還是於嫦華,都沒有給過詹挽月一分錢。


    詹挽月不僅沒主動要,甚至連分紅那筆錢沒動過。


    詹興來忽然意識到,他從沒真正了解過他的親姐姐。


    在他們這些二代圈子裏,不可能找到第二個比詹挽月骨頭還硬的存在。


    不說別人,就單說詹綰闕,她自己在娛樂圈沒少賺,但花家裏的花得更多。


    這在二代圈裏也很正常,畢竟他們生下來就享有巨大的財富,根本不會有人會產生跟這些財富割席的想法,大家都是想著怎麽得到更多。


    詹挽月本來也應該如此,偏她沒有。


    隻有她沒有。


    震撼過後,詹興來對詹挽月生出一種敬意來。


    他覺得她好酷。


    然而這樣一個對家裏不攀附不依賴的人,卻被家裏視作一個商品。


    這個家,所謂的骨肉血親,從來沒有把詹挽月當做人來對待。


    但詹興來從小被灌輸的觀念明明是——血濃於水,世界上最親的就是跟你一個戶口本的家人。


    他也一直把家人看得最重,最要緊。


    太割裂了。


    為什麽說一套做一套?


    為什麽唯獨對詹挽月冷血無情?


    他又是從什麽時候跟家裏人一個鼻孔出氣的?


    他到底為什麽在討厭詹挽月……


    細思恐極。


    詹興來強行掐斷混亂的思緒。


    他深唿一口氣,迎上詹允和的視線,不躲不避,鄭重其事地問:“爸,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把二姐嫁給韓嘉明那個人渣。”


    “這不是你一個晚輩該過問的事情。”詹允和擺出長輩的威嚴架子。


    詹興來徹底死心,從嗓子眼裏憋出一個字:“行。”


    轉身往外走。


    詹允和厲聲問道:“詹興來,你上哪去!”


    詹興來理都不理,越走越快。


    詹允和追了出去。


    他看著追不上的兒子,莫名滋生出一種一直在自己掌控中的東西突然失控的慌亂感。


    他立刻命令樓下的傭人:“把三少爺給我攔住!”


    幾個傭人一擁而上,詹興來被他們圍在了中間。


    詹興來往哪走,他們就往哪圍,根本不給他突破的機會。


    “都給我滾開!”詹興來煩躁地大喊。


    傭人們毫無反應。


    詹允和在樓上慢悠悠地問詹興來:“你是想去找你二姐,把韓家的事情告訴她,對嗎?”


    詹興來冷嗬一聲,諷刺他:“怎麽,你敢讓她嫁,不敢讓我告訴她?”


    詹允和沒接茬,隻是指責:“好好跟你說,你聽不進去,那就別怪爸爸動真格的。”


    “婚禮你不用去了,在家好好反思吧。”


    詹允和眉眼冰冷,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他命令那幾個傭人:“送三少爺迴房間,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詹興來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要軟禁我?!”


    詹允和還挺無奈的:“你太不聽話了,興來。”


    詹興來奮力往外闖。


    可惜一人難擋,沒半分鍾,詹興來就被他們架著往樓上走。


    詹興來氣得對詹允和破口大罵:“詹允和!那是你親女兒,這麽糟踐她,你還是不是人!”


    詹允和一臉淡漠,又下了一道命令:“把三少爺的電子產品全部沒收,不準他跟外界聯係。”


    詹興來震驚了,傻眼了。


    他沒想到詹允和能把事情做這麽絕。


    幾個傭人把詹興來“送”迴了他的房間,家教親自收繳了詹興來的電子產品,就連藏在床底的遊戲機和卡帶都沒放過。


    詹興來眼睜睜看著自己臥室被上了鎖。


    他第一次這麽直觀又強烈地感受到自由和隱私在這個家就是一個笑話。


    詹興來被詹允和鎖在臥室的事情,很快被於嫦華和詹綰闕知道了。


    於嫦華去勸詹允和,沒勸成功不說,還挨了詹允和一頓罵。


    說她平時對詹興來縱容太過,才養得他如今沒大沒小,連老子都敢頂撞了,這次再不給他個教訓,以後更不服管。


    於嫦華無話可說。


    上午十點多,詹興來被留在家裏,詹允和帶著妻女出門,去參加韓嘉明父親的婚禮。


    晚上迴家後,詹允和去見了詹興來一麵,問他知沒知錯。


    詹興來一臉反骨:“有本事你關我一輩子。”


    啪一下!


    一巴掌扇到了詹興來臉上。


    詹允和臉色鐵青,眉頭緊鎖,瞪著詹興來又問了一次:“你重新說,知沒知錯。”


    詹興來的右臉都被扇麻了,但他一點示弱的意思都沒有,挑釁地迎上詹允和那張暴怒的臉,有意放慢語速,咬字清晰地重複:“我說,你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詹興來的左臉上。


    詹興來被扇得偏過了頭,嘴角也破了,口腔裏泛起鐵腥味。


    “行,學你二姐骨頭硬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多久!”


    詹允和摔門離開。


    於嫦華一聽詹允和又動手打了詹興來,在詹興來房門口又是關心又是勸。


    “興來,你聽媽媽的,跟你爸認個錯,不要再強下去了。”


    詹興來沒理會,隻隔著房門問:“你們今天去參加了婚禮,二姐和韓家的婚事是不是板上釘釘了?”


    於嫦華含糊其辭:“你二姐跟承止的離婚手續還沒辦,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詹興來嗤笑道:“那就是這邊離婚,那邊就結婚。”


    於嫦華苦口婆心地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想這種事,興來,你聽見媽媽跟你說的沒,趕緊跟你爸認個錯!”


    詹興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於嫦華:“媽,爸根本沒去查韓家,不管韓嘉明是不是人渣,他都要把二姐嫁過去,這件事你知道嗎?”


    於嫦華皺眉道:“興來,你怎麽還在說這種話,韓嘉明跟你長姐是朋友,你再不信別人,也該信你長姐吧?她可能跟人渣做朋友嗎?”


    詹興來不理解這裏麵的邏輯。


    “信長姐跟查韓家根本不衝突,如果韓家真的清白,那就拿出他們清白的證據給我看,而不是光憑一句‘是長姐的朋友’就讓我打消懷疑。”


    “媽,如果要嫁給韓嘉明的不是二姐,而是長姐,你們還會這麽含糊過去嗎?”


    於嫦華被詹興來的話問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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