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師父,想通後祁葵在心裏默念。


    她真是個不孝的徒弟,時隔這麽久遠,還要師父為她操心打算。她現在有心想感謝,連給師父磕個頭都不能當麵磕。


    到了安全的地方後,明月將鏡子往上麵一扔,鏡子滯留在空中,在白色牆麵上反射出影像,就像投影儀一樣。


    明月解釋道:“那個鏡子叫映心鏡,可以照出惡靈王生前的事,看看她生前都發生過什麽。”


    眾人聽聞一眨不眨的盯著牆麵,惡靈王難得一見,他們對惡靈王的生平還是很好奇的。


    影像中,惡靈王還不是一襲素白色高開叉旗袍的模樣。


    少女兩條黑亮的麻花辮垂在胸前,即便身著樸素,但她姣好的麵容如六月盛開的茉莉花,眼中恰到好處的嬌羞更顯的青春美好。


    “江水哥,我等你迴來。”


    少女的眼神含羞帶怯,少年也紅了臉。


    眼中的柔情化開後,剩下都是堅毅和決絕:“葉兒我保證會活著迴來的,到時候我就娶你,我們再生幾個娃娃,過一輩子安生日子。”


    何葉重重點頭,她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江水哥說,這仗必須要去打,以後他們的子子孫孫才有安生日子過。


    她聽江水哥的,她相信江水哥,她願意等江水哥迴來。


    江水離開了,何葉揮手告別,手落下的那一刻本來五彩斑斕的畫麵瞬間變成了黑白色。


    世道亂了,何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少,略顯稚嫩的臉上也漸漸染上愁容。


    畫麵一轉,是何葉和同村的女孩一起在河邊洗衣服。


    女孩一邊揮舞著棒槌,一邊抱怨道:“現在一天才吃一頓稀飯,我都快餓死了,昨天晚上餓醒了隻能起來喝水,肚子咕咕叫了一晚上,快難受死我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吃一頓飽飯啊。”


    何葉歎了口氣,她也餓的難受:“我聽阿娘說,城裏麵的糧價又漲了。”


    她不清楚這是為什麽,隻知道一切都是因為亂世,因為這亂世一直都不結束,所以他們隻能一直餓肚子。


    女孩苦惱的皺眉,過了一會又神秘兮兮的問:“你那個來了嗎?”


    何葉愣了一下:“哪個呀?”


    女孩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在何葉耳邊說:“哎呀,就那個……”


    何葉小臉一紅:“你一點都不害臊,這個你也好意思說。”


    女孩滿不在乎:“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娘說來那個就是長大了,長大了就可以出去給家裏賺錢了。”


    “我堂姐就是那個來了,前幾個月出去工作了,現在每個月都往家裏寄錢呢。現在她家裏生活可好了,我們家一天吃一頓,他們家一天吃兩頓呢,而且我過去看了,他們吃的是米飯,不是糙米粥。”


    女孩眼中滿是羨慕,在亂世吃飽也是一種奢望。


    女孩憧憬的說:“我爹娘說了,等我那個來了,也給我尋個好去處,到時候我不愁吃喝,我們家裏也能一天吃兩頓飯。”


    女孩歪頭問何葉:“何葉,你呢?”


    何葉搖搖頭,堅定的說:“我要留在村子裏等江水哥迴來。”


    女孩撇撇嘴:“誰知道他還迴不迴來,去打仗的十有八九都迴不來。”


    何葉蹙眉微怒:“你瞎說什麽呢,江水哥答應我會迴來,他從來都說到做到。”


    見好友生氣了,女孩連忙改口:“好好,是我的不是,他肯定能平安迴來。”


    “不過他們家也窮啊,就算他迴來了,你跟著他估計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何葉反駁:“誰說的,等江水哥迴來了,這世道就好起來了,到時候就不會有人餓肚子了。”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呢,還是現在吃飽了才實在,女孩心想。


    女孩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幾天之後村裏來了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一頭漂亮的卷發,紅潤的嘴唇。


    一雙白色的長腿露在外麵,幾乎吸引了所有村裏男人的目光,不過她身後跟著見過強壯的男人,村裏人都不敢上前造次。


    得知她是過來挑姑娘的,好幾戶人家把女兒送到她麵前讓她挑。


    現在缺衣少食的,大家都瘦,在家裏不受重視的女孩子更瘦,在一群麵黃肌瘦的女孩子中,旗袍女人選了幾個五官不錯的女孩子。


    被選上的女孩子臉色是藏不住的雀躍,她們不知道被挑走了具體會做什麽,沒人會跟她們一群小姑娘說這些,但她們知道,隻要被選上了就不用再餓肚子了。


    她們的家人也高興,因為旗袍女人給的不是小數目,夠他們家吃好一陣子了。


    這裏麵被選上的,就有和何葉一起洗衣服的女孩。


    離開前女孩求了旗袍女人,說要跟自己的朋友告個別,旗袍女人允了,但目光卻一直盯著女孩沒有移開。


    女孩興奮的擁抱了何葉,她滿臉喜悅:“我馬上就要去過好日子了,你也抓點緊了昂,別一天到晚惦記你的江水哥,誰知道他啥時候迴來。”


    “你看你的辮子,以前多黑多亮啊,現在又黃又粗糙。”


    何葉摸了摸不再黑亮的麻花辮,吃不好頭發就長不好,她最近也瘦了不少,但她不在意的笑笑:“沒事的,以後能養迴來的,你不用為我操心了,出去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女孩滿不在乎的說:“哎呀,我出去是過好日子的,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肯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就說這些了,我走了啊。”


    兩個女孩這一次分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何葉依依不舍的目送自己好友離開,無意對上了旗袍女人打量的眼神。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何葉形容不出來,隻覺得那個眼神讓她極其不舒服,仿佛她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個被放在貨櫃上供人挑選的物品,被人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


    何葉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好在女人很快就收迴目光,帶著一群女孩子走了。


    何葉莫名覺得有些害怕,匆匆迴到家中。


    何葉家中有三女一子,兩個姐姐早早就嫁人了,家裏的孩子還剩下她和弟弟。談不上父母疼不疼愛,現在這個世道,還願意分女孩子一口飯吃,就能算得上重視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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