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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人,你把這個戴上?”大小姐從脖子上摸出一塊玉佩來,玉佩上一個彌勒佛挺著大肚子,眯著雙眼,裂著一張大嘴笑得正歡實。


    “這是我娘小時候在靈隱寺給我求的玉佩,我一直帶在身上,今日握把它送給你,希望它能保佑你早些打完了仗,早些迴來,你知道的,我們歡喜的是你這個人,你是乞丐也好,是將軍尚書也罷,我們都喜歡你,隻要你能活著迴來,比什麽都好,我聽人說那些韃子很野蠻,你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皇上他老人家要殺要砍,我們都陪著你,這世上沒有比一家人死在一起更好的,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


    楊崢尚未答應,大小姐便移步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那塊彌勒佛的紅線輕輕拉了開來,然後高高舉起,掛在楊崢的脖頸上,那彌勒佛經過大小姐多年的佩戴,晶瑩剔透,隱隱閃著光暈。


    楊崢將彌勒佛握在了手心輕吻了一下,笑著道:“大小姐的交代,我哪能忘記,你放心好了,這仗我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天皇老子來了,我也是要逃的?”


    大小姐看著他,一張粉臉宛如一朵盛開的桃花,聽得了這話兒用力的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說著,眼圈一紅,兩股眼淚就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楊崢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珠,道:“好好的哭什麽,我又不是一去不迴……?“話音尚未落地,一隻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嘴唇上,柔聲道:“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們都在家等你迴來……?”


    這樣的溫柔,饒是楊崢這樣一個大老爺們,也忍不住動容,將大小姐的小手抓在手心裏,輕吻了一下,道:“我答應你,一定快些趕迴來?”


    接下來又對小月,二小姐、李嫣兒囑托了一番,眼看著就要離去,楊崢撇了一眼一直一言不發的沈豔秋,有些好奇的道:“沈姐姐,你就沒什麽要說的,或者是沒什麽要送的?”


    沈豔秋衝著他一笑,道:“我都要跟著你一同前去,自然用不著囑托了?”


    “同去?”楊崢吃了一驚,盯著沈豔秋看了看道:“這,軍中跟著女人,這不太妥當吧?”


    沈豔秋咯咯一笑道:“誰說不可以?”說完伸手入懷,從懷裏摸出一道聖旨來。


    “你怎麽會有聖旨?這弄的是什麽鬼?”楊崢睜大著雙眼問道:“莫非是偽造的?我的好姐姐,偽造甚至可是殺頭的?”


    沈豔秋將聖旨丟給了他,道:“這可看清楚了,這可是皇上親的聖旨?”


    楊崢好歹也是當朝二品大員,這官兒也不是白當的,對於辨別真假聖旨還是有幾分眼力的,一般的情況下,明朝皇帝的聖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為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圖案多為祥雲瑞鶴,富麗堂皇,自己是二品官,所以皇帝給自己的聖旨,是為黑犀牛角軸。楊崢細看之下竟沒有半分的錯漏,不免在心頭嘀咕開來。


    當眾打開了聖旨,立即看到了皇帝熟悉的筆跡,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未有躬自累善,而其後不振者也。朕豈吝於褒貺哉,尚書之氣妻沈氏忠君愛國,其性之義,其行之良,允文允武,國之奇才,朕特其為我大明征討四方,準許隨軍出征!”


    “皇帝親自下令?這是怎麽迴事?”楊崢有些傻了。


    沈豔秋有些不悅的看他一眼,道:“人家不是擔心你麽,特意進了一趟皇宮,讓皇帝準許我與你一通出征,我雖不會打仗,可好在有一身武功,必要的時候,也能護你周全……?怎麽你不願意?”


    楊崢起先擔心沈豔秋是偽造聖旨,得知不是,一顆心也放下了,細細一想論本事,論見識,論武功,沈豔秋除了是女兒身之外,還真沒有一樣不比自己強,有這麽一個能力超群的女子在身邊,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壞人,你把沈姐姐帶去吧,她武功好,遇到了危險也能保護你?”小月兒小聲的央求道。


    “帶,當然帶了,不怕告訴你們,就算沒有皇帝這聖旨,我也想帶著沈姐姐去的?”楊崢收起了聖旨笑著道。


    沈豔秋哼了聲,道:“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一家人又說了一會話,眼看著天色不早了,楊崢看了看這個,又吻別了哪一個,先前硬氣的心腸,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幾乎要落下眼淚來:“不行了,不行了,再說下去,隻怕舍不得走了?”一咬牙,道:“你們都迴去吧,沈姐姐我們走?”


    沈豔秋忙從小月手中接過寶劍,將一個包裹抱在懷裏,身子一躍,便躍上了馬背緊跟楊崢身後。


    “天冷,你們迴去吧,我們會早些迴來的?”楊崢扭頭一邊揮手,一邊先前走去。


    前方張驥等人已等候多時,眼看二人走來,一提馬韁先前疾馳而去。


    楊崢咬了咬牙,硬上心腸不多看,一聲唿喝,便催促馬匹追了出去。


    直到馬匹奔得遠去了,楊崢才迴頭看了一眼,便見煙雨朦朧的城門外,大小姐等人就那麽站在那兒,一個個伸長的脖子先前張望,那高舉的小手不知是忘記了放下來,還是舍不得放下來,就那麽高舉在哪裏,毛毛細雨,就那麽淅淅瀝瀝的下著,漸漸模糊了那幾個人影。楊崢輕歎了聲,對身旁的沈豔秋道:“我現在總是算知道為何那些大詩人的離別詩寫得那麽好了?”


    沈豔秋聽得好奇,扭過臉來問道:“為什麽?”


    楊崢道:“因為家中老婆多,興亡轉燭三十載,風流雲散百?空。木棉本是不材木,木不為炊花粗蔌。花名人號將毋同,輸與二樵飽眼福。宦遊佛鎮老牟融,一訪嬰沙俠女蹤。君不見樵徑蒼茫綠野外,年年春至木棉紅,這樣的恩情,連你家壞人都吃不消,更別說那些感情脆弱的大詩人了?”


    沈豔秋聽得有趣,道:“你這話兒,若是那些大詩人聽到,還不得氣死了?”


    兩人說笑了幾句,傷感的氣氛頓時淡了不少,隻是這綿綿細雨竟在不知不覺的大了不少,楊崢迴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城門,眼看著朦朧的煙雨中,那幾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才略帶惆悵的吐了口氣。


    “這天也真是的,明知道感情豐富是我的缺點,還給下點雨,這不是誠心的讓我難受麽,這日子也不知是誰選的,迴去得好好問問?”楊崢一臉的怒氣的道。


    “聽說這天氣是皇上親自從欽天監哪兒討來的黃道吉日?”勒著馬韁挨過來的金一笑道。


    楊崢頓時不滿的道:“皇帝他老人家治國是一把好手,挑選日子的手段比起他治國的水準就差多了,就這等日子,還黃道吉日,虧皇帝下得出手?”


    這等編排皇帝的話兒,饒是金一笑膽子大,也不敢接過話兒往下說。


    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見長龍一般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楊崢頭一次行軍,不免有些好奇,忙扭頭問道:“怎麽停了下來?”


    金一笑哈哈一笑,道:“大人都走糊塗了,你看這天兒?”


    楊崢經他這麽一提醒,才發現這天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黑了,也就是說大軍出發已走了一天的路程,隻是楊崢感慨離別嬌妻,一時沒緩過神來,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大軍出來的已差不多中午了,這一路上磨磨蹭蹭,天不黑才怪呢?


    三人三匹駿馬,繼續沿著長長的隊伍往前,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看見前方的將士已安定了下來,白色的營長沿著街道的兩邊放了不少,負責搭建的杭州將士這會兒展現了他們過人之處,因他們許多人在家中做過木匠活兒,搭建的棚子,架子又快又好,他們這頭架子剛搭上,後麵的帳篷就沿著架子套了進去,往日搭建一個架子需要大半日的功夫,到了他們的手中不過半柱的功夫,讓先前略有不服的北方將士,算是徹底服氣了。


    五千杭州兵馬,加上一萬多義烏兵馬,數十萬座架子,竟在楊崢感到的時候,差不多完工了,隨著張驥一聲令下,負責點火的將士點起了篝火,半人高的火炬高燃,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忙碌的將士開始入住自己的大帳,準備晚飯。


    楊崢剛到,張翼、許震、王通、張坡等人忙迎了上來,因都是老人,人人麵上帶著幾分喜色。


    自從安南一戰後,楊崢與眾人也多年沒見,今日在軍中見麵,雖說有些倉促,當心頭的歡喜也不言而喻了,忙衝著眾人抱了抱拳道:“大家都在,可喜可賀?這下咱們又可以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了?”


    眾人被他渾身散發的豪氣所感染,紛紛大聲叫好。


    楊崢看他爭先恐後的把自己圍著,不免有些好奇,道:“都是老熟人了,用不著這麽圍著看吧,咱又不是大姑娘?”


    張翼哈哈笑道:“要我說這大姑娘也沒將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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