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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如他所料,楊崢從蘇州送來的奏折在朝堂之上立即引起了悍然大波,山西、南京、開封、廣州一帶的官員率先便是反對,他們拿出了各種理由,如洪武九年,山西平遙主簿成樂任官期滿,州府考核結果以其‘能恢辦商稅’為由,褒其進京朝見皇帝,結果遭到皇帝的批評:‘稅有定額,若以恢辦為能,是剝削下民,失吏職也,州考非是’,反而‘命吏部移文以訊’。洪武八年三月,‘南雄商人以貨入京,至長淮關,吏留而稅之。既閱月而貨不售。商人謂於官,刑部議吏罪當紀過。上曰:‘商人遠涉江湖,將以求利,各有所向,執而留之,非人情矣。且納課於官,彼此一耳。遲留月日而使其貨不售,吏之罪也’。明杖其吏,追其俸以償商人’。商業稅不可收取稅收,這是祖宗規矩,所以商業稅收是征不得額,還有不少官員則言及商業的愁苦,非但不可收稅,反而許多早年的商品貨物定下的稅收都需要降低才是,更有甚至義正言辭的讓皇帝取締商業稅才是會仁君之舉。那話兒好像皇帝收了這個商業稅就是昏君了一般。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楊士奇豈能不知,隨著天下承平,越來越多的官員都來自江浙、廣州、開封、南京、揚州等富裕之地,商人利用財力勾結地方,培養自已的秀才、舉人、進士已達免稅的目的,非但如此,許多文官家族的都坐著大量的買賣,就他所知就有不少,大學士權謹公蒲善士,為養而商也,生財而有道,行貨而敦義’。中了進士,擔任陝西右布政史的徐節的父親徐息也是山西的大商人‘逐鹽莢之利’‘積貲巨萬’”李開先的舅父是大商人。汪道昆的父親、祖父皆為鹽商兼地主。張本的祖上也是業賈起家。五成的祖父是商人兼地主。歸有光先世‘皆以高貲雄鄉裏’。李攀龍的祖父乃是曆城大賈,兼放高利貸。……邢侗家資巨萬,他的祖上也是地主兼商人,收放高利貸。華亭唐默,‘父親以賈起家,積資雄一鄉’。錢一本當時說“古人仕則不稼,今人仕則並為商賈,魚奪瑣細牙儈之利,亦無所不至。除了他所知道的就這麽多,不知道還不知有多少,這些人把持的商業,無論是感恩,還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對於商業的維護,他們的表現最為激烈,隨著商家支持的官員越來越多,這種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一方麵煽動底層商人手工業者的情緒,縱容他們用暴力來抵擋阻撓礦稅太監收稅的行動,另一麵發動一浪接一浪的輿論攻勢,在野的文人也好,在朝的官員也好,都紛紛搖動筆竿,竭盡全力的抹黑醜化商業稅,在他們的描繪下,皇帝征收商業稅簡直是罪大惡極,天怒人怨,敲骨吸髓,弄的國家暗無天日。工商業被破壞殆盡。為此他們編了歌謠四處傳唱,人為你跋山道海,人為你覓虎尋豹,人為你把命傾,人為你將身賣。人為你虧行損,人為你斷義寡思,人為你失孝廉,人為你失忠信。人為你心煩意惱,人為你夢擾魂勞,人為你易大節,人為你傷名教。朝廷征收商業稅在他們的眼裏,已變成了禍國殃民的弊政,非但不能收稅,還要當做祖宗規矩給供奉起來,在這種風氣下,商業明明蓬勃發展,商業稅卻一低再低,最終是肥了官員,虧了朝廷。


    在這種風氣下,自然沒有那個官兒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提起收商業稅的事情,甚至連商業也極少有人提起,滿朝文武似選擇了對這件事進行遺忘了,就連他這個內閣首輔也幾乎忘了還可以收商業稅的。


    楊崢從千裏之遙的蘇州送來的奏折,非但告訴了滿朝文武,天下百姓,叫花子、買糖的這天下並非隻有他們清苦的百姓是可以給朝廷賦稅的,那些徽州商人、關陝商人、洞庭商人、江西商人、閩浙海商、龍遊商人、武安商人他們身為大明子民同樣也要賦稅的,意識到這一點,這幾日他們沒少鬧騰,不少有誌之士開始上言朝廷,非但要商人上交稅收,還以商人從洪武時,朝廷給了諸多惠顧的政令,使得他們的足跡遍及南北和邊陲、海外,不避間關險阻,鱗次輻輳於各地市場,所貿易者包括田畝之獲,布帛之需,各種器具珍玩,山海寶藏。這些商人集團都積累有相當的資本,徽州商人資本有至百萬者,擁有二三十萬者隻能稱為中賈,京城的商人的資產更是多達百萬,不算晉商、閩浙海商、龍遊商人等大商人,他們的資產少說也有幾百萬,他們的土地比百姓還多,銀子比百姓多、穿的衣衫比百姓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住的就更不用說,糧食也比他們多,身為大明子民,他們非但要給朝廷稅收,出的還得比百姓多一些才是?


    這個唿聲這幾日在京城很高,六部的各大衙門沒少有百姓來唿籲,弄得辦公的官員不得不來內閣抱怨,對此,內閣除讓六部官員著力安撫之外,再就是讓著手解決這事。


    對於楊崢提出征收商業稅的問題,他其實並不反對,這個奏折一旦落實,真正實施下去,對於朝廷意味著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但這事兒畢竟是一件大事,先不說滿朝文武百官,經過我大明六十年的八股取士,如今的大明朝的官員差不多都來自各大商家,即便不是也有商家的影子,楊崢的提議一旦落實,那麽意味著天下商人必須損失一部分的利益,大明雖重農抑商,可商人的地位,待遇比起前朝可要好多了,各種律法都提供了保護,其自身地位大大提高了不少,不少地方已出現了士商相混局麵,江南、東南一帶從越來越多的官吏和士人開始兼營商業,官員在朝廷各種政令上給予保護,而商人則從商業上反饋官員,相輔相成,這幾年這種現象可不少,這也是為何商業稅一低再低的原因所在了,如今要提高商業稅,其反對的局麵會是怎樣,他幾乎不用去想,隻要閉上眼睛都能看到。


    便是感受到這個壓力,身為首輔的他才對這事兒沒有立即展開行動,而是想先看看各方麵的動靜。


    動靜從奏折進入內閣,落入皇帝的手中,再通過朝會的形勢展開後,各方麵的動靜就沒少過,先是禮部明確表示反對,胡瀅便彈劾他“變亂成法,沽名要譽”,要求給以懲治,身為胡瀅多年的老友,楊士奇豈能不知道胡瀅背後站著是浙商這個巨大的影子,很快其他各部都做出了相應的迴應,他們不是大罵楊崢沽名要譽,不知商人疾苦,便是上個奏折,也是群體就鬼哭狼嚎,在奏疏裏描繪出種種可怕情形,簡直把大明的商人描繪的暗無天日,山崩地裂,仿佛楊崢就是那閻羅殿的閻王爺一般,這麽做的目的,他縱橫官場這麽多年豈能一無所知,他們這麽做無非是替商人擺脫增加稅收的局麵額,而惡意醜化攻擊,嘩眾取寵的描黑汙蔑罷了,雖說明知他們的所作所為,身為首輔的他,仍不敢說什麽,因他還沒這個勇氣對抗天下的官員。


    這種矛盾的想法,他倒也沒隱瞞,巧妙的告知了皇帝,起初皇帝並理會,甚至連像樣的一句詢問都沒有,讓他誤以為皇帝迫於群臣的壓力對這件足以改變江南,或者說改變大明國庫的事情采取了不予理睬的策略,這種誤判讓他對楊崢的奏折並沒有采取相應的措施,甚至尚未發放給六部去執行,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些驚覺,皇帝這是在布一個局,一個足以改變江南,甚至大明戶部的局麵,若說先前的扶持,那是皇帝的仁慈,那麽等待時機,算得上皇帝的隱忍了,如今的不予理睬,並非如自己所揣摩的那般真一眼閉隻眼,而是采用一種積極的態度去麵對,從這一幅畫卷足以看出皇帝此時此刻對楊崢這份奏折的看重。


    宣宗添上了最後一筆,身旁站著的王振立即將刻著皇帝年號的印章送了上來,宣宗順手接過,放在畫卷的右側,一行小楷下,用力按了下去,隨後將印章拿開,看了又看,才抬頭看了一眼楊士奇淡淡的道:“楊愛卿可看明白了朕的這張商業圖的用意?”


    楊士奇目光飛快的撇了一眼那幅畫卷,猶豫著道:“迴皇上的話,老臣愚鈍看不明白?”


    宣宗哈哈一笑道:“愛卿非是看不明白,是不想看明白吧?”


    楊士奇心頭一歎,道:“這種局麵誰又想看明白呢?”


    宣宗見楊士奇遲遲沒說話,倒也不在意,將目光看向了王振,道:“王先生把你最近看到的,聽到的也給楊愛卿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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