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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鍾淡淡一笑道:“難得碰上,陳掌櫃不過來坐一坐?”


    “什麽碰上?分明是有意為之吧?”陳掌櫃在心裏嘀咕了聲,雖說雙方目前是敵對關係,但這裏畢竟是蘇州城,碰上一方父母官總不好就這麽扭頭就走,若是得罪了對方,日後還少得了穿小鞋,一陣猶豫,便走了出去。


    況鍾隨手翻起一隻白瓷碗,提壺往碗裏注入了茶湯,然後輕輕推到陳掌櫃的麵前。


    陳掌櫃不知況鍾打的什麽主意,一時有些忐忑,道了聲謝並沒有喝這碗茶,這倒不是說他有什麽顧忌,在這種環境裏,對方不是官,自己也不是商,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歇腳漢罷了,與四周的敞開胸懷的百姓沒什麽分別,之所以不喝上一口,實則是這苦丁茶苦得厲害,喝貫了好茶,縱然放下身份,放下顧忌,這口味不是說變就能變的。


    好在況鍾也沒在意,提壺往自己碗裏注入了一碗茶湯後,便開門見山的道:“今日尋來陳掌櫃實則是聽說陳掌櫃為人謹慎,做生意也有些本事,所以想與陳掌櫃做一個天大的買賣?”


    陳掌櫃笑了笑道:“大人說笑了吧了,天下誰不知況大人明如鏡廉如水,大人又豈會做買賣?”


    況鍾道:“人也有改變的時候不是!”


    陳掌櫃定定看了一眼況鍾,見他神色之間並非說笑話,倒也信了幾分,大明開國之初洪武爺對官員管教甚嚴,規定四品以上的官員禁止經商,貪汙60兩白銀就要被扒皮示眾,但他給的俸祿實在太低,官員除了能養活自己外,一家老小根本就無能為力,貪雖是獲取大把銀子的來源之一,但畢竟冒的風險太大,而且祖宗規矩定在哪兒,在官場上容易成為別人的攻擊的目標,所以許多官員從最初的貪,慢慢的將目光轉移到了商業上,雖說他們鄙視商人的身份,但對於商人巨大的財富又十分的向往,久而久之與商人也有了往來,更多野心大的官員幹脆自己做買賣,他們披著朝廷官員的外衣,利用種種便利獲取不少好處,據說這種官員最向往的是秦國的大商人呂不韋“往來販賤賣貴,家累千金”,一生最得意的一筆大買賣:結識秦流亡公子贏異人並資助其迴國即位,從而成功實現個人由商從政的曆史性轉變。他以“奇貨可居”聞名於世,曾輔佐秦始皇登上帝位,任秦朝相國,並組織門客編寫了著名的《呂氏春秋》當官賺錢留名三不誤,在這種風潮下,從永樂後期,許多官員見有機可乘、有利可圖,紛紛不顧明太zu定下的規矩,讓家人或親自下海經商辦企業。於是就形成了別具一格的邊禁邊商的奇特現象,以至於官商橫行、豪富迭出,到了宣宗年間,官員做些買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人做的是什麽買賣?”一番思索後,陳掌櫃開口詢問。


    況鍾道:“玉如意,不知陳掌櫃可有興趣?”


    陳掌櫃眉頭跳了跳,玉如意他在半年前就著手準備,從貨源,蘇州的需求量,以及價錢上都花費了不少功夫,得知的結果是這是一筆不錯的買賣,至少比米行強太多,隨著大明君臣勵精圖治,天下日益承平,北京、南京、蘇州、楊州、廣州、佛山以及一批沿海、沿江城市的商業、手工業先後相繼發達、興旺、私繁榮,天底下有錢的越來越多,對於收藏玉器十分喜歡,尤其是皇宮需求量更大,據《禮記≈#8226;;禮器疏》“子得天之物謂之瑞”,寓意就是隻能有天子一個人得道,其他人雖然也可以得到,但是必須服從於天子。“以圭為瑞者,圭兼五等玉也,諸侯之於天子如天子之於天也,天子得天之物謂之瑞,故諸侯受封於天子,天子與之玉,亦謂為瑞也,書雲輯五瑞,又雲班瑞於群後是也”。所以玉是彰顯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而且瑞玉所代表的含義是多麽的重要,所以但凡皇帝繼承皇位,都會選擇大量的玉器,玉如意製造精美,又暗含吉祥如意的美好願望,一直飽受宮中喜好,在皇宮的帶動下,文武官員,王侯公孫,文人墨客,稍有些身份的人,莫不是在懷中掛著一塊玉器來體現自己身份地位,所以在玉器買賣上是大有可為的,在種種好處下,陳掌櫃才生出了做玉如意的念頭?但不曾想對方竟也有這個念頭,讓他既感到驚訝,又感到幾分威脅。


    大明官商的厲害,他雖沒親眼見過,但這些年走南闖北也聽過不少,如揚州的販鹽業,起先還算正常,有朝廷壟斷的,販運者必須持有朝廷發放的鹽引,便可取了鹽販賣,可隨著官商的介入,他們利用發放鹽引之便,內外權豪勢要遍持書劄,預托撫臣,詭名包占。撫臣畏懼權豪們的勢力而不敢違抗,勢重者與數千引,次者亦與一、二千引,其餘多寡,各視其權勢之大小而為之差次。一些近臣則直接向皇帝奏乞,常得數十萬引。因此,權貴勢要遂將販鹽業的國家壟斷化為私人壟斷。一般商人欲想販鹽,必須從權貴之家購買鹽引。於是,倒賣鹽引成了權貴們撈錢的一個新門徑。當時,權貴之家每占鹽一引,足不出戶,即可坐收六錢之息,千引則可坐收六百兩,萬引則可得六千兩,數十萬引則可得銀幾十萬兩。其中厲害不言而喻了,若是對方有這個想法,自己玉如意的買賣會是什麽樣的後果,用屁股想一想都能想得出來,因此顯得十分緊張。


    況鍾似看出了陳掌櫃的緊張,淡淡一笑道:“陳掌櫃大可不必緊張,本官今日來並非與你搶奪玉如意的買賣,而是給陳掌櫃指一條明路,玉器這種買賣看著利益不少,可沒有強大的人脈,縱是你的玉器再好,再多也無濟於事,你看看這蘇州城什麽買賣都是搶著人去做,為何這玉器的大買賣卻是很少,因為這種東西,尋常百姓迫於價格買不起,買得起的多是大戶富戶,還有皇宮的人,而這些人不會輕易的相信人,單靠你們自己一年能賣出去幾件,所以蘇州的玉器買賣少,並非玉器的銀子不好賺,而是沒幾個有渠道的人,賺不到玉器的銀子,所以才會少。本官今日來就是奉巡撫大人的指令來的,若是陳掌櫃有意的話,他可以做這個引薦人,讓陳掌櫃的玉器可以進入皇宮,甚至進入王侯公孫的府邸?“


    陳掌櫃心頭砰砰砰跳了幾下,聰明如他,不會不知道對方絕對做得到這一點,可他從不相信這等天大的運氣會砸在自己的頭上,盯著況鍾看了半天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況鍾道:“憑我是況鍾!”


    身為蘇州人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分量,所以陳掌櫃動心了。不可否認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買賣,難得的好機會,一旦錯過,他這輩子未必再有,沒了這次機會,他還談什麽蘇州第一家,超越沈家的鬼話。


    “說吧,要我做什麽?”陳掌櫃淡淡的道。


    況鍾道:“陳掌櫃果然是聰明人?”


    陳掌櫃道:“大人過獎了,並非陳某聰敏,而是陳某深知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買賣?大人費盡心思來此,必是有所求了?“


    況鍾淡淡一笑,也不否認,道:“陳掌櫃果然是個聰明人,蘇州的情況你也知道,巡撫大人的意思,不管沈家如何抵抗,蘇州遲早是朝廷的,總不會成了他沈家一言堂不是,退一步說就算你們這次頂住了壓力,讓蘇州重新迴到了混亂,蘇州米價被你們所掌握,巡撫大人也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做官而已,最不濟官職降一點,他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功夫可以等,可以往上爬,誰能保證他日後沒有更高的成就呢,論名望,論才幹巡撫大人是我大明年輕一輩之中饒楚,論皇帝對他的信任,天下沒人比得上,更別說當今首輔大人是他的結義兄長,英國公對其另眼相看,翰林院的那些庶吉士就不用多說了,這天下的官兒除了言官之外,又有誰不高看他一眼呢,在沒法子預料到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妨將目光看遠一些,陳掌櫃今年也六十有二了吧,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還能活多少年,了不起二十年,二十年後你走了,家中的子孫怎麽辦,他們還小,未必有您老的眼光手段,到那個時候若是沒人幫襯一把,日子隻怕不好過,沈家儼然是蘇州第一家了,陳家這個時候縱然為其搖旗呐喊,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換不來長久的感激,可巡撫大人就不同了,他年紀輕,如今的局麵若有陳老爺子的幫忙,無疑是雪中送炭了,比起錦上添花我想雪中送炭更讓人銘記吧!“


    陳老爺麵上陰晴不定,內心顯然是在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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