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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夫人本對楊崢年紀年輕才名如此之盛,有些懷疑,此時聽了他一番話兒,無不透著智慧,一杯茶湯經過他的口說來,婉轉動聽,讓人不得不佩服。狹長的眸子顧盼之間不留痕跡的看了一眼楊崢,盈盈一笑,道:“讓大人見笑了,奴家這杯茶湯名叫:”香消玉蘊。“


    楊崢哦了聲道:“怪不得了,二口過後,手中茶宜在第三口喝完。一口乃“喝”,二口是“喜”,三口為“品”,四口便是“嘔”了,這是古人造字精妙的體現,也是品工夫茶的工夫所在。三口過後,茶香已充分擴散,遍布於鼻腔、口腔、體腔。但滾燙感也隨之而來,霎時間消除了遍體的香味,隻存留暖玉流轉後不舍的感覺,怪不得夫人如此迴味!“


    沈夫人到時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微微楞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吃飽喝足了,又吃了一杯難得是功夫茶,楊崢見眾人也乏了,正要抱拳說離開的話兒,卻聽得沈夫人笑吟吟的走上來,道:“老爺,你剛才不是說有些話兒要與大人說麽?“


    王通一愣,看了一眼沈夫人的臉,方才醒悟了過來,心道:“看我糊塗的,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哦,不知王將軍要與本官說些什麽?“楊崢剛剛站起的身子,重新座了迴去,這番微服前來,一來是打探這裏的虛實,二來,也是想看看王通的表現,從朝廷口口相傳的消息,其實說明不了什麽問題,而安南從永樂後期,局麵就已經不利於大明了,加上馬琪等人在安南胡作廢為,弄得人心盡失,間接的導致了安南一直戰亂不斷的局麵,成祖死後,安南又沒有派出合適的人選,以至於叛亂沒有得到很好的管理,讓黎利進一步做大,王通來安南後,本有機會收拾這場殘局,可他因為膽子小,不顧大局,從而在極為有利的情況下,讓黎利占領了南方大片城池,如果說,王通的罪名的話,那就在於不知進取,目光短淺了些,可另一方麵,他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還能保住交州以及北方的城池,手中也有兩萬兵馬,從這一點上說,他倒也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這也是楊崢答應來吃這一頓飯的理由之一了。


    王通本來還有些擔心,見楊崢落了座,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提著心放下了一半,稍作醞釀了片刻,便將自己這四年多來,在安南的所作所為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在說到自己本以五千兵馬大勝黎利時,因怕埋伏,而停止追殺時,一張老臉還是熱了一下,斜眼看了看楊崢,見這位年輕的經略大人,並沒有不悅的深色,暗暗鬆了一口氣,又見自己死守交州的打算也一並說了出來!


    眾人默默的聽了半響,誰也沒說話,張本則有些氣惱,可看沈夫人,想起剛才的那杯茶湯,又見楊崢沒說話,也不好多言,但臉上的神色好看不到那裏去。


    徐朗則是皺了皺,心道:“大好的局麵,就這樣給敗了,若是早些讓大人前來,這安南隻怕早就安定了,他雖然第一次跟這楊崢,但從骨子裏覺得楊崢有一種別人沒有的成熟,這種成熟平日裏看不出來,一旦在大事上,表現是甚是明顯,便是此刻,身為安南主帥,在聽到這樣的一份欲哭無淚的情況,竟沒有絲毫的不悅,單單這份風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沈豔秋看了一眼楊崢,見神色平靜,就知道他心頭有些怒氣,不然這會兒早就罵人了。


    沈夫人則是用一雙狹長的眸子,左右看了一眼,見張本滿臉怒色,黃福則是一臉憤憤然,而徐朗則是一臉歎息,就是高航也微微皺了皺,唯獨楊崢臉上神色一如剛才,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讓她微微感到有些驚訝。


    “這個年輕人要麽是什麽都不懂,要麽就是深不可測!”沈夫人盯著楊崢心裏暗暗嘀咕了聲。


    此時一陣清風吹來,吹得前方竹林小道,樹葉嘩嘩作響,仿佛是一首動人的曲子。


    楊崢眯著雙眼掃了幾眼,從這裏看去,鵝卵小道曲徑通幽,隱藏與前方的水潭若隱若現,偶爾兩尾魚兒從水麵跳起,帶起水花四射,迅速打破了水潭的平靜。


    楊崢看了看一會兒,才收迴了目光,雖說早就知道了結果,可親口聽王通說來,饒是他心頭平靜,也忍不住想罵人來,可此番前來的目的,又告訴他,王通還是個可以利用的人,要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苦苦告誡了一番自己,這才讓自己的差點爆發的火焰,忍了下來。


    “安南局麵如何,我比王將軍要清楚的多,所以今日的局麵,非王將軍一人之罪!”楊崢輕歎了聲道。


    王通與沈夫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再看楊崢之時,王通有些激動的道:“大人,可安南是在末將手中丟的,末將……?”


    楊崢擺了擺手道:“王將軍此言差矣,剛才本官已經說過了,安南能有今日的局麵,非王將軍一人之罪,也有朝廷的失誤在裏麵,王將軍固守安南多年,在如此的局麵下,還能保持交州不丟,給大明平定安南留下了一線希望,單是這個,王將軍足以功過相抵了!”


    “大人……?”王通再一次喊了聲,他雖承認自己有丟安南之罪,可這些年來,安南局麵已經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固然膽小怕事,但也不是毫無才幹,在安南四年,他也從意氣風發過,可結果如何,該被占去的城池,還是一點不少的被占了,他自問沒有張輔的能力,能力挽狂瀾,四年時間裏,能做的唯有守住交州這一畝三分地,他來的時候是這麽想的,這四年來也是這麽做的,隻可惜,世人並不理解他的苦楚,頂著一個征夷大將軍的頭銜就非要奪迴安南才算是功勳,難道保住自己門前的一畝三分地就不是功勞了麽,這個委屈他一直存在心裏,身為大將自不便對人說起,而世人似乎也沒這麽想過,今日楊崢的這番話,直接說到他心裏去了,讓他生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


    楊崢可不知道自己客官的幾句話兒,讓王通引以為知己,想了想道:“眼前的局麵,想來王將軍比本官要清楚些,依你看,本官從何處著手?”


    王通這些年倒也思索過,可一直思索不出頭緒來,總覺得黎利如今勢大,朝廷應該派出張輔來平定叛亂,至於其他,他還真不知該如何辦才好?因此聽楊崢這麽一問,頓時尷尬的搖了搖頭道:“朝廷既派大人前來,定是將這平定安南的重任交給了大人,末將一介武夫,也思索不出什麽法子來,大人說怎麽辦,末將惟命是從便是?“


    張本皺了皺眉,身為一方武將,對所守之地,毫無主見,此等人怎麽能為帥。


    沈夫人則是輕輕一歎:“相公太膽小怕事了?“


    對於自家相公她比旁人自是了解些,說沒些本事那是假的,單憑能以五千兵馬大破黎利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更何況還能在這種局麵下,守住交州,論手段,論將帥才能還是有的,對安南未必就沒有自己的看法,這麽說,隻不過是一時莫不清楚楊崢的態度,提前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這樣固然能獲得主帥的好感,可一個大將毫無主見,主帥不免會輕視幾分。


    楊崢到是對王通的態度很滿意,他手中隻有八千兵馬,此番來安南的確需要王通的兩萬人馬,不管王通此話有多少討好的成分,但能表這個態,總比不配合的好,所以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難得王將軍如此深明大義,本官甚感欣慰!”


    王通心頭暗暗有些竊喜,對於楊崢這個新來的經略,他往日沒打交到,近日也沒走動過,一時還真摸不著此人的喜好,自己如今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局麵,萬一說出的想法與主帥向左,那豈不是駁了主帥的臉麵,再退一步說,就算是與主帥的意見統一了,誰知道人家主帥會怎麽想,所以最穩妥的還是什麽都不說,而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可謂是一舉兩得。


    “不過,如今的局麵不拿出一個主意來,可不行了?既然將軍沒有主意,那我這個安南經略隻好勉為其難,與將軍商討商討了?”楊崢笑嗬嗬的道。


    王通道:“大人說笑了,大人身為安南經略,有什麽指示隻管說便是,還商議個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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