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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觀可不信什麽八股文比吟詩作對還要容易,冷笑道:“如此最好不過了,本官就洗耳凝聽了,楊大人才學高,定不會讓本官失望?”


    “才學高談不上,不過比起劉大人怕要高那麽一點?”楊崢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劉觀麵色變了變,咬牙道:“如此最好不過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楊崢道:“我倒是想換了劉大人,隻怕劉大人舍不得?”


    兩人打著譏諷,卻是麵帶笑容,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怒氣,眾人暗暗驚訝,尤其對楊崢更是好奇,若說先前的那番湊對是驚鴻一瞥的話,那眼下麵對向來左右逢源的劉觀不落下風,那可就不簡單了,這會兒甚是許多人已經開始相信楊崢能八股文如吟詩作對一般,吟唱出來。


    一番爭論後,劉觀眼看沒占到半分的便宜,反而失了身份,眼裏閃過一絲怒色,道:“楊大人天色不早了,陛下與諸位官員還等著你的八股文呢?”


    楊崢嘿嘿一笑道:“不勞劉大人操心,下官這就作來?”話音一落,竟先前走了一步。


    眾人一聽開始吟唱八股文,紛紛抬頭,正好看到楊崢踏出第二步。


    “莫非學曹植七步成詩不成?”眾人一陣嘀咕。


    楊士奇撚著長須一笑:“這個楊小弟還真會吸引人的目光,這下怕又是一段佳話了。”


    “哼,裝模作樣?”劉觀冷哼了聲,他可不信,有人能七步內做出一篇八股文來,楊崢這麽做,不過是弄點虛頭罷了。


    第二步踏出,楊崢輕輕歎了聲,麵對眾官朗聲念叨:“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此句一出,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這一句雖沒什麽大問題,但太過平淡了些,幾個甚至搖了搖頭。


    劉觀則是哼了聲,低聲道:“不是人人七步能成曹建的?“


    楊士奇暗暗點了點頭道:“此句開頭不凡啊?“


    “嗯,以聖人說話,倒也合乎題意?“楊榮沉吟道。


    楊崢似對眾官的議論之聲,好無所覺,又踏出了一步,才猛吸了一口氣,高聲念道:“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


    故特謂之曰:畢生閱曆,隻一二途以聽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窮於其際者,往往而鮮也。迨於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獨得而無與共,獨處而無與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適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語爾也。


    迴乎,人有積生平之得力,終不自明,而必俟其人之人有積一心之靜觀,初無所試,而不知他人已識之者,神相告也,故學問誠深,有一候焉,不容終秘矣。


    迴乎,嚐試與爾仰參天時,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舍耶,行耶藏耶?


    汲於行者蹶,需於行者滯,有如不必於行,而用之則行者乎?此其人非複功名中人也。


    一於藏者緩,果於藏者殆,有如不必於藏,而舍之則藏者乎,此其人非複泉石中人也。


    則嚐試擬而求之,意必詩書之內有其人焉。爰是流連以誌之,然吾學之謂何。而此詣竟遙遙終古,則長自負矣。竊念自窮理觀化以來,屢以身涉用舍之交,而充然有餘以自處者,此際亦差堪慰耳。


    則又嚐身為試之,今者轍環之際有微擅焉,乃日周旋而忽之,然與人同學之謂何,而此意竟寂寂人間,亦用自歎矣。而獨是晤對忘言之頃,曾不與我質行藏之疑,而淵然此中之相者,此際亦足共慰耳。


    而吾因念夫我也,念夫我之與爾也。


    惟我與爾攬事物之歸,而確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遷,而隻自行其性分之素。此時我得其為我,爾亦得其為爾也,用舍何與焉?我兩人長抱此至足者共千古已矣。


    惟我與爾參神明之變,而順應無方,故雖積乎道德之厚,而總不爭乎氣數之先,此時我不執其為我,爾亦不執其為爾也,行藏又何事焉?我兩人長留此不可知者予造物已矣。


    有是夫,惟我與爾也夫,而斯時之迴,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場上一片寧靜,唯獨楊崢高亢的聲音在金鑾殿上迴蕩,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紛紛瞪大著一雙牛眼看著楊崢,隻覺得不可思議。


    “世間還真有人能七步做出一篇八股文來?“人群裏不知誰嘀咕了聲,換取了一片附和聲。


    “好!做得好,做得好?“率先迴過神來的朱瞻基大聲叫好,下麵的眾臣,不管是認識楊崢的,還是不認識的楊崢,待這篇八股文出來,算是徹底服了他,也紛紛叫好起來。


    “這個楊小弟,還真是能給人意外啊?”楊士奇撚著長須點了點頭,一臉的笑意。


    最高興的莫過於朱瞻基了,這人是自己提出來,這主意是大臣出的,如今七步作出一篇不錯的八股文來,算是大大給他長了一迴臉,嗬嗬一笑道:“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楊士奇道:“楊大人此文,磅礴大氣,以聖人口吻揮,實乃一篇絕佳的八股文?微臣毫無意義?“


    “微臣也無意義!“楊榮緊跟其後。


    楊溥也道:“微臣無意義!“


    夏元吉抱拳道:“老臣無意義!“


    ……


    朱瞻基麵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最後幹脆落到了劉觀的臉上,道:“劉大人還有何話說?“


    劉觀麵色有些難看,他人品雖不加,可當年的進士還是憑著真本事考出來的,學問自是有的,這片八股文按照孔夫的意思,模仿孔夫的口氣進行揮,隨所揮的內容相當多,但揮的內容卻極有深度,需有一定的生活閱曆和思想水平才能寫得出來,靠死記硬背“四書五經”是不行的,難得是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銜接的極好,是一篇難得的八股文,他自問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寫不出這樣的八股文來?可讓他就這麽認輸,多少有些不願意,卻也難以從中找出毛病來,畢竟人家的八股文並沒有什麽明顯的錯誤,硬來的話,未免讓滿朝文武百官看不起,思索了片刻,想起楊崢中股的部分,眼裏閃過一絲喜色。


    中股按說本沒什麽問題,但楊崢用的是聖人的口吻,說的話兒卻是自由揮的,按照殿試的規矩,考試的文體形式主要是時務策,也就是所謂策論。即皇帝根據當時政治形勢的需要,向應試者提出有關問題要他們迴答,請他們提出對時政問題的意見。這種考試現實性很強,而應考者在答卷中議論也比較自由,但這樣並不是代表沒有根據的,他需要學們既要引經據典、借鑒前朝的曆史,又要聯係現實、勇談個人的創見。也就是考核你運用經史來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這才算是殿試,楊崢這篇文章隻能算是絕佳的八股文,卻不能算時務策,從一點入手,倒也說得過去。~妙^筆~閣%miao<bi\>


    想到了這一點,劉觀滿臉的得意,對著朱瞻基一抱拳道:“微臣不服?“


    朱瞻基眉頭一挑,他今日已一讓再讓,本礙於第一次廷推,不好將群臣的關係弄得太僵,畢竟這天下還需要他們來幫著治理,所以才壓著怒火,同意楊崢接受殿試考驗,如今這篇八股文當場吟出來,無人不服,哪裏想到劉觀竟如此不知趣,哼了聲道:“劉大人有何不服?“


    劉觀似對皇帝的怒氣早有預料,也不見他如何擔心,不慌不忙的道:“微臣敢問皇上,我朝殿試,學考的可是八股文?“


    朱瞻基一愣,隨即明白了劉觀的話中的含意,大明因八股取仕不假,可真到了殿試這一層,考出來的狀元、榜眼、探花和其他多名進士,大部分人是要做官的,是要進入國家的各級政權機構的,是要為國家百姓幹實事的。這就不是模仿聖人的口吻,念幾篇八股文就可以解決的,這個時候需要的用聖人之言與當下時局結合,讓學揮自己的看法,簡單的說就是,試的考試既注重理論又注重實際,尤其重視應試者運用理論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皇帝在出考試題目、向應試者提問題的時候,一般都是關於治理國家的實際問題。殿試的考試所以叫做“策對”,就是要應試者根據皇帝的提問,提出治國平天下的“對策”。策者,政策也,治國的方法也。


    這樣也決定殿試考試的內容是嚴肅的,不再需要模擬聖人之言大談之乎者也,而是懷抱治國之誌、恤民之情上考場答卷的。楊崢這篇八股文模仿聖人的口吻,揮倒是揮了,說的卻是聖人的教誨,與朝廷時務毫不沾邊,劉觀說不服,倒也不是無端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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