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言敘完,我該扮迴高人了。”


    “迴東臨?”


    “哈哈,不迴了。快些擦擦淚,我去喚你父母。”


    屠艾看著老者走出房中,努力緩和心緒,快快給自己擦了淚。


    眼淚擦淨,趙芬和屠威從院中疾步跑了進來,口中還不住喚著她的名。


    “稚兒,稚兒”。


    阿娘阿爺的喚聲透著期冀與驚惶,聽得屠艾心疼,等見著兩人紅腫的雙眼,視線頃刻間又朦朧起來。


    她隻是想睡一覺,可她確實忘了,忘了她還有親人。


    親眼見著女兒醒了,趙芬差點喜極而泣,在泣之前先被女兒的淚眼嚇住了。


    “稚兒,阿爺阿娘都在呢,可不能哭了。”


    “是啊,不能哭,高人說了,哭傷神傷身,稚兒剛醒,得好好養神。”


    屠艾聞言,轉了轉眼把眼淚收迴了,又對兩人笑笑。


    “阿娘,阿爺。”


    “阿娘\/阿爺在呢。”


    “我睡了幾日?”


    “沒幾日。快別說話,一會嗓子該痛了,夫君,快給稚兒倒杯水。”


    屠艾乖乖聽令,被喂著喝了兩杯水,喝完又想說話,被阿娘緊緊抱在懷中動彈不得。


    她能感受到阿娘全身都在微微發抖,心跳動的尤其快。


    這時方知語言最是蒼白不過,屠艾什麽也說不出,靜靜依偎在阿娘懷中,陪著她慢慢平複。


    見她們母女相依偎,屠威抑製了幾日的情緒徹底壓不住了。


    背過身捂住臉,默默宣泄內心的不平靜,眼淚剛滴了幾滴又被他迅速抹去。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卻滿是溫情。


    不過不會安靜太久,因為趙苾已經貼心的命人通知屠家兄妹去了。


    兄妹三人情緒外露多了,一來就又是笑又是哭又是叫的,吵嚷極了。


    屠家從來順遂,他們沒經曆過波折,跟著擔驚受怕幾日,心中驚惶可想而知。


    趙芬和屠威平複好的心緒又被他們輕易帶動起來,房中霎時哭成一片。


    哭聲傳到外間,又惹哭了趙苾。


    周溯和高人麵麵相覷,他已經知道緣由了,雖也有些感傷,但顯然更驚訝於高人的好本事。


    他先前認高人為高人,並不是真見識過高人的手段,而是因為高人生了一副高人相,又談吐不俗。


    哪想還是個有大本事的高人,尋常的方士都不如他。


    周溯眼中的驚異與欣喜都要跳出來了,好似在說,我居然隨手撿了個真高人。


    高人覺得可樂,笑著逗他,“你可願隨我修行去?”


    周溯當真思考起來,“修行是在山中嗎?”


    “處處皆可修行。”


    “那修行是跟著高人你學本事嗎?”


    “修行得靠自身。”


    趙苾在一旁聽著,哭都不敢哭了,生怕兒子隨口答應。


    周溯認真想了下,學不了本事,修行於他也無益,他聰明的迴絕了。


    “既然處處都可修行,那我就留在家中吧。”


    “孺子可教也。”


    高人說完又對明顯鬆口氣的趙苾道:“天色已晚,可否討些飯食?”


    話頭轉得有多快,趙苾慌亂得就有多快,居然讓高人說出討食的話,真是太不該了。


    “高人,您萬不可說討。溯兒,快,領高人去前廳,飯食一會就來。”


    趙苾急急派了婢女去庖廚,自己轉身進了內室,得趕緊勸住,不能再哭了。


    高人都開口討飯食了,還哭,再哭高人惱了可怎麽辦?


    房中眾人聽了趙芬轉述的話,著實嚇住了,實在是太過失禮。


    還哭什麽,趕緊忙活起來吧。


    飯食得備好些,屋子也得收拾出來,前廳也得有人陪著,房中人一下散開了。


    隻留屠蕭和屠田陪著屠艾。


    兩人猝不及防被打斷了情緒,淚都忘了擦,還在臉上掛著呢。


    屠艾不禁破涕為笑,剛剛屬他倆哭的最大聲,這會兒愣住了吧。


    妹妹笑了,屠田屠蕭哭得涕泗橫流的臉也跟著泛起笑來。


    嘿嘿,妹妹笑了,妹妹又會笑了。


    笑著笑著,屠艾昏睡幾日帶來的驚惶也散了大半。


    前廳,屠威正同高人相談甚歡,屠威不斷恭維,高人適時笑著迴應。


    這足夠讓屠威受寵若驚,他沒想到高人如此和善,愈聊談興愈好,恨不能將近日的苦悶都說與高人聽。


    高人太好脾氣了,吃著飯,間隙還要開解屠威幾句。


    屠良和周溯頗有些坐立難安,這是他們能聽的嗎?阿爺\/姨父還清醒嗎?平日也沒這般脆弱啊!


    莫不是高人還有些無以名狀的本事?


    兩人視線不斷在屠威和高人間遊移,什麽異常也沒看出,倒是被高人隨意的一瞥嚇端正了。


    兩人心中頓時有了定論,這個高人不一般。


    飯畢,屠威盛情邀高人留宿,卻被幹脆拒絕。


    高人說他自有去處,屠威哪能勉強的了,隻能作罷。


    老者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今後終究再難遇見“友人”,他想去道個別。


    於是,借著診脈開方的由頭支開屠家人,同屠艾又敘了些閑言。


    “小兒,你可還有什麽想問的為何?”


    屠艾確實還有一肚子的為何。


    “她為何讓你來?”


    “她曾幫過我,兩次。我問她該怎麽報答,她說不用報答,說自己沒有遺憾。”


    “那為何?”


    “我那時固執,執意想著迴報。她見勸我不住,便說了在屠家的你,讓我尋了時機來助你。”


    “為何是屠艾?”


    “她隻說不想誤了喜事。如今想來,許是因著我。”


    “為何?”


    “我也是如今方知曉她本意,如何能讓你輕易得知?


    再者這可無關你,我選擇不說。”


    “好吧。”


    “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走慢些。”


    “共勉。”


    ……


    高人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雖然隻留下了一張養生方子,但足以讓雲昌縣一眾醫工自愧不如,更別提還治好了屠家女郎的昏睡之症。


    有心人哪都不會少,不知怎麽高人的本事就在雲昌縣小範圍傳揚開了。


    屠威的“友人們”接連登門拜訪,機敏些的甚至還找到了周家。


    幸好他們是真不知曉高人的去向,不然這些糊塗事不知道得持續多久。


    至於那些還在暗中搜尋人的,隻能祝願早日清醒吧。


    他們屠家還有大喜事要辦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任自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緜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緜蠻並收藏任自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