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辰眸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桃夭,眼前的少女與他記憶中的殿下已經大不相同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沙盤邊上,按下了一個機括。


    沙盤之上的山丘隨著他的按動緩緩打開,露出一個精鐵打造的盒子。


    他將盒子取出,拿在掌心走到了桃夭麵前。


    這是一個精鐵鑄造的盒子,隻有巴掌大小,沒有鎖孔,卻蓋的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如果不是蕭景辰在盒子的底部按照順序按下了一串的小突起,然後盒子啪的打開,桃夭還以為這就是一個鐵疙瘩呢。


    “機關盒?”


    桃夭挑了挑眉,向盒中看去,能夠用這種機關盒裝著的東西一定是很重要的。


    當她看清楚盒子裏麵的東西,神情鄭重了起來,看向蕭景辰的目光帶了幾分審視的意味,嚴肅的問道:


    “小王爺將這東西拿給我看是何意?”


    盒子裏安靜的躺著一枚三寸長青銅鑄造的老虎,虎目圓睜是一種要撲上去咬人的造型,這是這老虎隻有一半,斷口處呈現出不規則的人工切割的痕跡。


    這是虎符!


    蕭景辰單膝跪地雙手捧著鐵盒呈遞到桃夭麵前,恭敬的說道:


    “此乃肅北軍虎符,請殿下收下!”


    桃夭愣怔了片刻,肅北軍的虎符可調動北方三十萬大軍。


    這枚虎符乃是太祖皇帝賜予第一任肅北王的,不僅是肅北軍軍權的象征,更可以憑借這枚虎符調動燕雲兩州的官府。


    “小王爺這是何意?”


    桃夭凝視著半跪在她身前的少年,這枚虎符意義重大,在肅北王手中傳承了百餘年,蕭景辰為何要給自己?


    桃夭在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蕭景辰抬起頭看向立於自己身前的少女,緩緩開口道:


    “殿下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我自幼便與殿下定下婚約,天下臣民皆可忠於皇權,但我蕭景辰隻忠於殿下!”


    少年虔誠的目光太過灼熱,看得桃夭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先起來!”


    壓下心中的悸動,桃夭伸手想將少年扶起來,可少年固執的跪在地上,手捧虎符,又一次恭敬說道:


    “請殿下收下肅北軍虎符!”


    大有你不接過這枚虎符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桃夭有些無奈:


    “小王爺,我早與你說過,我隻是百花樓的花魁桃夭,不是你的殿下。”


    蕭景辰豁然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女


    “殿下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桃夭姑娘也好,灼華長公主也罷,亦或是曾經的皇太女,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蕭景辰效忠的隻是你這個人,與你是何身份無關!


    殿下為何不肯信我?”


    少年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看向自己,倔強之中有還有一絲委屈。


    桃夭何曾見過這樣的蕭景辰,大概全盛京也沒人見過這副模樣的蕭景辰。


    她還記得幼時,那一年蕭景辰大概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因太過頑劣被他兄長責罰,狠狠的抽了十鞭子,每一鞭都打得皮開肉綻。


    他愣是咬著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可此刻卻是用一種委屈巴巴快要哭出來的眼神看向自己,桃夭便是鐵石心腸,也不由軟了幾分。


    又一次彎腰,扶著他的手臂說道:


    “你先起來!”


    “我不!”


    “起來!”


    “我不!”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蕭景辰往上抬了抬手中捧著的虎符,意思是你接過去我就起來。


    桃夭無法,伸手將他掌心捧著的虎符一把抓了過來,有些沒好氣的說道:


    “這迴能起來說話了嗎?”


    蕭景辰勾唇一笑,從地上站了起來。


    少年站起來比桃夭高出了將近一個頭,兩個人離的很近,桃夭看向他需要抬起頭來。


    她不喜歡仰頭看人,轉身便走到了一旁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下。


    蕭景辰見她坐下也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麵。


    桃夭將手中的鐵盒放在桌案上,啪的將蓋子蓋上,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盒蓋上輕輕敲擊。


    “蕭景辰,先說說看這虎符為何會在你手中。”


    桃夭端坐在椅子上,語氣之中飽含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壓。


    肅北王府的虎符曆來是現任的肅北王掌管,可現下卻是在蕭景辰的手中。


    桃夭自小便是被當做皇位的繼承人在培養,即便是去了青龍山,她的那位姑奶奶也不是個尋常婦人。


    有那麽一瞬間,蕭景辰委屈的神色打動了她,但她不會輕易相信蕭景辰奉上這枚虎符,僅僅是為了表明他對自己的忠誠。


    蕭景辰看向桃夭,目光柔和且堅定,清了清嗓子才緩緩開口:


    “殿下可以信我,不談忠君體國,不談你我之間婚約。


    單說四年前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於我兄長有贈藥之恩,前不久又是殿下慷慨,救我兄長於生死邊緣。


    可以說殿下對我的恩義已值得我蕭景辰赴死以報。


    更遑論,自我知曉與殿下有婚約之時便已在心中發誓,此生唯忠於殿下一人。”


    頓了頓見桃夭麵上神色古井無波,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像是不為所動的樣子,蕭景辰心中有些挫敗。


    有一種將自己的真心剖出,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別人的麵前,那個人卻不願看上一眼的挫敗。


    隻得又繼續說道:


    “這枚虎符,是四年兄長重傷之時從雁迴關帶迴的。


    至於原因……”


    蕭景辰又頓了頓,此事事關重大,他不由得謹慎的四下環顧了一圈,即便這是在自己的書房之中。


    桃夭沒有催促他,隻耐心的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先帝駕崩之時,滿朝文武皆是提議要迎您迴宮繼位的。隻是當時知道您去向的隻有先帝與先皇後。


    朝廷四處尋找您的下落,足足月餘。


    也就是這個時候,北延像是嗅到了信號,突然舉兵進犯。


    北延自太祖皇帝開朝以來,雖屢有進犯,但大多是在秋冬時節。


    五年前北延出兵的時候卻選在了春夏之交,且來勢洶洶。


    像是提早便已知曉了肅北軍的布防,接連拿下了五座城池。


    直到我父王將肅北軍的所有布防全部調整之後,北延進犯的攻勢才緩了下來。


    而此時朝堂之上,因邊疆戰事吃緊,朝中便放棄了尋找您的下落。


    以禦史台為首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的言論,上書奏請陛下登基。”


    桃夭挑了挑眉,這些事她並非全然不知,當初先帝駕崩,她本已決定迴京,可接連收到母後屍身被宮女頂替,和母後身邊宮女秋菊拚死送出來的密信。


    讓她意識到父皇的駕崩是個巨大的陰謀,她才選擇了按兵不動,先搜尋母後的下落。


    桃夭神色凝重的看向蕭景辰,問道:


    “所以肅北王懷疑北延提前知道了肅北軍的布防?”


    一語中的,蕭景辰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滿是欽佩,一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女,隻通過自己的隻言片語便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是,並且軍中有細作。”


    “哦?找到了嗎?”


    蕭景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兄長當年在混戰之中被射傷心肺,那一隻冷箭是從他身後射出的。


    父王隨後便在肅北軍中徹查,本以為已經將釘子都拔幹淨了。


    卻不想,你也知道,前些時日我胸中又一次被人下毒,那是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心腹。


    我已經將肅北王府上下又重新徹查了一番,但現下也不敢保證王府之中是絕對幹淨的。


    畢竟我們蕭家是武將,擅長的是與敵人在戰場上拚殺,這些陰私手段,並不精通。”


    他這話說的誠懇,水汪汪的桃花眼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四年前兄長重傷歸來,便將這虎符一同帶了迴來,他當時強撐著一口氣,背著所有人將虎符交給我。


    並且跟我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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