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與竹青並沒有走遠,將這一幕幕收入眼底,站在原地好半天,又轉迴身走到了陳婆婆的攤子前。


    “老婆婆,您這攤子上的東西我都要了。”


    陳婆婆驚了一瞬:


    “姑娘您買這麽多雜糧做甚?”


    “我家裏是開酒樓的,這些時日大師傅們在研製糕點,剛剛看您賣的糯米粉質量很好,研磨的也細致,便再多買一些。”


    “可是,這麽多您二位姑娘也拿不走啊。”


    桃夭笑了一下,這位老婦人倒是個心善的,有生意上門還知道為客人著想。


    “那您不如將這小推車也一並賣給我,可好?”


    老婦人猶豫了一瞬,這小推車是她自己做的,並不值什麽錢,隻是沒了推車再出來擺攤也不方便,還需要再重新做一個。


    不過今日這位姑娘將自己攤子上的貨物都買走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她半個月不出攤,也能夠家裏開銷了。


    想到此老婦人連忙點頭應下


    “行,那我就將這推車送給姑娘了。”


    桃夭見她答應,直接將自己腰間的荷包摘了下來放到了老婦人的手裏。


    也不待老婦人打開,就對竹青說道:


    “推著車走吧!”


    竹青應了一聲,將小推車推起來跟在桃夭的身後向著市集外麵走去。


    老婦人接過荷包,入手便是沉甸甸的感覺,打開一看裏麵竟然有兩錠十兩一錠的銀元寶。


    錯愕震驚了一瞬,想將荷包還給桃夭,再抬頭時,兩個姑娘已經走遠了。


    老婦人趕忙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道:


    “姑娘,姑娘!等一下!”


    她人老成精當然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並沒有當街喊出銀子給多了。


    眾人都以為是荷包裏的錢給的不夠老婦人才急吼吼的追上去,也沒人當迴事,自顧忙著自己的生意。


    竹青雖然推著一輛小車,但她武功極高,輕功自然也不弱,桃夭武功雖然不高但輕功極佳,兩人看著走得不快,但幾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老婦人愣愣的看著兩個小姑娘消失的背影,緊緊的攥著手中的荷包半晌,才腳步遲緩的走迴了家。


    她知道自己這是遇見心善之人了,二十兩銀子足夠她跟女兒一年的開支。


    直到走迴自家的小院,關上院門才忍不住倚在門框上垂淚不已。


    這幾年,她過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竹青推著整整一車的雜糧跟桃夭迴了百花樓,兩個人從後門進了後院,正好碰上梅姑。


    梅姑問道:


    “姑娘這是去哪了?怎麽買了這麽多的……雜糧。”


    她語氣有些遲疑,看著小推車上一個籮筐一個籮筐裝著的,小米、紅豆、花生、紅棗、糯米、高粱、等等等等。


    “哦,我想吃八寶飯了。”


    梅姑一臉的黑線看向自家姑娘,這一車用來做八寶飯,大概能夠百花樓上下百十口的人吃上一個月了!


    “姑娘看買東西的老婦人可憐,將她的攤子給包圓了。”


    竹青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事實,順便拆自家姑娘的台。


    桃夭訕笑了幾聲,


    “那個,也可以用來做糕點,招待客人。”


    “可是,百花樓沒有會做糕點的廚子啊!”


    “那就做雜糧飯!天天吃粳米營養不均衡!”


    梅姑本來想說不如送到梅部的酒樓裏麵去,可是聽到自家姑娘說做雜糧飯,便沒有再開口。


    於是百花樓的姑娘們吃了整整兩個月的雜糧飯,營養均衡不均衡的不知道,不過姑娘們平日裏費力維持的身材得到了很好的保持。


    雜糧飯吃的再多都不會長肉,自此百花樓的姑娘們倒是真的喜歡上了雜糧。


    不過這都是後話。


    梅姑吩咐人將這一車的雜糧推到了廚房,桃夭隻留了一些做定勝糕所需的材料。


    帶著竹青迴了自己的桃源小築,認真的研究起了定勝糕的做法。


    城外十裏亭,灼華長公主離京的車隊在這裏停下休整了一番。


    鳳希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對著許宴說道:


    “陪本宮去亭子裏坐坐吧。”


    許宴沒有說話,跟上了她的腳步,走進了亭子裏。


    有小宮女奉上茶水,鳳希音讓她們都退了出去。


    親自執壺給許宴倒了一杯茶水


    “阿宴,我有些怕……”


    她低垂著眼眸,凝視著茶盞中晃動的茶水。


    “殿下,您隻要記住自己的身份,萬事有我。”


    許宴手指捏住茶盞,並沒有端起,隻是看著對麵的少女,他的嗓音不同於正常男子的低沉,有些尖細而陰柔。


    但他的語氣溫柔,說出的話沉穩有力。


    他想摸一摸少女額頂的碎發,但剛伸出手指便又攥緊了拳頭,放了下去。


    “公主該啟程了,皇陵距離京城不過一日路程,天黑之前便能趕到。


    隻是我隻能送公主到這裏了,一會兒還要趕迴宮中當值。”


    “阿宴,我真的要嫁給肅北王世子不可嗎?”


    鳳希音抬起頭看向了許宴。


    許宴避開了她的視線,從鳳希音的角度隻能看到他濃黑纖長的睫毛像蒲扇一樣上下掀動。


    “肅北王世子很好,雖有些紈絝之名,但從不拈花惹草。


    除了半月前與永寧侯世子在百花樓裏爭過一迴花魁之外,再無有關他流連青樓楚館的傳聞。


    弓馬騎射,文韜武略,在這一輩的世家公子中都算得上出眾,隻是為人自傲了些。


    但想來若是跟殿下成婚之後,他也會收斂自己的脾氣。”


    “阿宴!”


    鳳希音打斷了他對蕭景辰的誇讚之詞,蕭景辰是怎樣的人她並不關心,她隻是不想嫁給他!


    “殿下,莫要任性了,三個月後我會爭取在陛下麵前討個旨意,親自去皇陵接您迴京。”


    許宴抬起頭,淺褐色的瞳仁裏平靜無波。


    鳳希音揮手打落了茶盞,站起身向亭外的馬車上走去。


    “啟程!”


    她上了馬車,高聲吩咐了一句。


    車隊又重新開始行進。


    許宴將茶盞中已經冰涼的茶水飲盡,茶葉泡的的時間太長已經有些苦澀。


    放下茶盞,看著眼前翻飛的塵土,許宴眸光複雜的注視著已經變成一片黑線的車隊。


    鼻腔中發出了一聲嗤笑,不知道他這一聲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馬車上的那個少女,或者隻是在嘲笑他們沒有辦法掌控的命運。


    然後他騎上了自己的馬,往盛京城的方向快速離去。


    迴到皇宮,許宴暢通無阻的進了禦書房,嘉明帝正在聽小太監給他念誦今日內閣呈送上來的奏折。


    見許宴進來擺了擺手,小太監立即噤聲,恭敬的退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內隻剩下許宴和嘉明帝,還有大太監許順伺候在嘉明帝是身旁。


    “陛下, 灼華長公主已經動身前往皇陵了。”


    嘉明帝頷首,沉默了片刻問道:


    “南邊的人還沒有消息傳迴來嗎?”


    “迴稟陛下,青龍山脈太過龐大,地勢錯綜複雜,在裏麵尋人太過困難。”


    “廢物!”


    嘉明帝有些惱怒,將手邊的一隻茶盞隨手砸了出去。


    茶盞在許宴的腳邊炸碎,許宴低著頭並不為自己辯解,俯身跪了下去,


    “是屬下無能,請陛下責罰!”


    大太監許順也跪了下去,尖細的嗓音說道:


    “陛下息怒!”


    嘉明帝冷哼了一聲,


    “罷了,現在先帝的女兒在皇陵呢,她即便出現也不能自證身份。


    這事就先放放吧,將南邊的人手都撤迴來吧。


    馬上就要春闈,春闈過後朕許你督監院督主之位,名正言順監察百官。


    不過前提是,今次的春闈不能再出亂子!”


    春闈三年一屆,嘉明帝登基的第二年便是春闈之年,但嘉明二年的春闈並沒有如期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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