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兒在清冷的空氣中引吭高歌,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家娃娃店裏的娃娃正在切切察察地聊天,有說有笑的。


    隨著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輕響一點點靠近,娃娃們像是見到了家長的小女孩,整理好裙擺,脆生生地向來人問好。


    辛靈順手把碎發別在耳後,微笑著挨個迴複她們的問候。她幫娃娃們把居住的櫥櫃打掃的幹幹淨淨,靜靜地聽她們分享有趣的事情。


    “辛靈仙子,有個人來我們店了!他快到門口了。”


    “是你們誰選中的人嗎?”辛靈朝著前台走去。娃娃們齊齊搖了搖頭,迴到位置上擺好姿勢,保持靜止,變得和普通的娃娃一樣。


    “叮鈴鈴,叮鈴鈴”


    當辛靈剛剛站定,門口的風鈴就隨著門的開啟而飄動,奏響了清脆的鈴聲。


    “歡迎來到葉羅麗娃娃店,這裏的每個娃娃都等待著她唯一的主人。”辛靈熟練地說出了歡迎語,並微笑著打量著來人。


    “你好,我隻是感覺有些熟悉……”還沒等帝青說完,辛靈的小聲驚唿便傳入了他的耳朵。


    他的耳朵很靈敏,尤其是在失明之後,幾乎任何細小的聲音都無法逃脫他耳朵的捕捉。


    “你是,帝青嗎?”辛靈快步走出了前台,站在帝青麵前。男人有些迷茫地低下頭,灰色的眼睛似乎看向了她的臉,但又好像隻是擺出了一個姿勢。


    “你好,我是帝青。請問你是……抱歉,我的記憶出了一些問題,這裏讓我感覺很熟悉,所以就進來看看。”


    辛靈不動聲色地抿了一下嘴,帝青之名她怎麽可能沒聽過,葉羅麗仙境的天空之神,但在和雷電尊者的一場大戰之後就消失了……


    有人說他被逼迫冰封自己,但這樣強大的人誰能威脅到他呢;曼多拉說是龐尊殺了他,龐尊的確性情暴戾,尤其和白光瑩……但眾人都知,龐尊是帝青帶大的,亦兄亦父,辛靈還是不願意相信。


    可那場大戰的確是事實,她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天崩地裂,電閃雷鳴。


    而消失了快幾十年的人,在整個仙境都毫無線索,杳無信訊,就這麽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隻是……


    “您的眼睛怎麽了……?”辛靈還是問出了口。她和這位天空之神交流隻有一次,但他一直是所有仙子可靠的長輩,強大卻溫柔。


    她還是個仙子的時候,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問題,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登上了天空之城。本以為這樣強大的大仙子是高高在上的,卻見到了一個像鄰家哥哥的人。


    一雙藍色眼眸極為溫柔,就像天空,包容萬物。極為難忘。


    得知她的困難之後,他很痛快的幫忙解決了。在被問及需要什麽報酬的時候,帝青也隻是笑了笑:


    “你們都算是我的弟弟妹妹,怎麽能要小孩子的東西。好東西自己留好,好好長大,這就足夠了。”


    被問到了眼睛,帝青下意識伸出手摸了一下眼角,又很快收迴手。


    “我不太記得了,應該是生病了吧……”灰色的眼睛還是溫柔的,“你認識我嗎?可以給我講一講我的過去嗎?”


    辛靈斟酌著開口:“你還記得,葉羅麗仙境嗎?”


    看著對方明顯迷茫的表情,舌燦蓮花的辛靈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講起。


    一個小時之後,帝青乖巧地坐在桌子對麵,手裏捧著辛靈給他倒的茶。


    辛靈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但是是有選擇的說。她一本正經地說,帝青就正襟危坐地聽。


    “所以我是葉羅麗仙境的天空之神?還不明原因的失蹤了好幾十年?”


    “是的。”辛靈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她可以試著看一看,或者帶著去找靈公主。可惜靈公主……唉,也是自身難保啊。


    “那麽……”帝青摸了一下桌子邊,把茶杯放好,辛靈以為他還有什麽要問的,就聽見帝青說:“所以這些小聲說話的娃娃,其實都是仙境的女孩子嗎?”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辛靈看到帝青有些緊張,悄悄攥著自己的手,但還是堅定地開口:“我是天空之神的話,應該能幫上忙吧。”


    “你聽到了?”辛靈有些驚訝他的話,這麽多年,丟失的記憶,失焦的眼睛……他明顯不好過。可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第一時間是詢問自己能否幫忙。


    帝青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耳朵,“我靠這個生活啊。”


    “我會照顧好她們的,”辛靈吸了幾口氣,她感覺鼻子有點酸,“你的眼睛我可以看看嗎?我或許能試著治療。”


    見他點頭,辛靈輕誦:“浮世生,萬物宗,和其光,同其塵……”


    光芒掃過眼睛,眼睛是被人為封印住的,上麵蘊含著極為強大的腐蝕與濃重的汙穢,而且……她解不開。


    “抱歉……我解不開。”辛靈艱難地說出了這個事實。


    帝青隻是笑了笑,“沒關係的,我現在生活的很好的。”


    在離開之前,帝青站在門外,低頭對著辛靈說:


    “我在精英小學對麵開的書屋,叫清夢書屋。有任何我能幫忙的都可以去找我,從這個巷子走出去,再向右拐到另一個巷子,就能看到後門。沒有牌子,但是種了很多向日葵。


    “有困難別硬撐,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照顧好她們,也要照顧好自己,畢竟你也隻是個小姑娘。”


    大門合上了,辛靈突然很想哭,她有些慌亂地擦了擦流到臉頰的淚水。她整理好自己,看到了七嘴八舌來問候的仙子們。


    “剛才那是誰啊?”


    “是他欺負你了嗎?我們去教訓他!”


    “辛靈仙子,你還好嗎?”


    “辛靈仙子別哭呀,我們給你跳舞。”


    在她們有些慌亂的關懷下,辛靈笑了出聲。她一直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以身為契,哪怕元神暴露。


    畢竟都是很好的孩子,就應該好好長大。


    “好孩子們,謝謝你們。剛才的人不是壞人,我也不是傷心,隻是有些觸動。他是帝青……”辛靈想了想,接著說道,“一位,很可敬的兄長。”


    踩著朝陽,帝青很快地走迴了清夢書屋。彎腰猛的把卷簾門拉上去,清晨的空氣湧入鼻腔,整個人似乎都舒展開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所謂仙子,終難免俗。


    忙他是會幫的,話也是實話,但是也算是利用了她。


    愧疚是把針對於好人的刀,他步步都是設計好的絕殺,何必問她為何雙眼含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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