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你這條狗真是撿著了……你明天就迴去了,狗給我留下,我給你好好養著。”


    這話是劉三旺說的,他小時候也養過一條狗,後來家裏沒了吃的,就把狗吃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想再養兩隻,可家裏條件不好……特別是那場大火之後。


    “三舅,它要是聽你的,我就把它留下。”


    “黑子,過來!”


    劉三旺說著就彎下了腰,衝著賽虎笑了笑。


    賽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又把頭轉了迴去。


    “老大,我能咬他不?”


    “不能。”


    “那我能罵他嗎?”


    “別太髒!”


    “黑子過來……”


    劉三旺不死心,繼續喊著……


    賽虎站了起來,轉過身子,頭衝著劉三旺,狠狠的打了個響鼻。


    然後它喉嚨裏就發出了一陣低吼聲,聽著像是人歎氣似的……


    秦守業沒好氣的踢了它一腳。


    “你丫的,罵這麽髒!”


    賽虎沒有躲閃,挨了一腳……委屈巴巴的看了秦守業一眼,然後就去他身邊趴著了。


    劉三旺有點丈二的和尚不著頭腦了。


    “守業,它罵我了?”


    “沒有,它就是有點瞧不上你。”


    “瞧不上我?你給我過來……我還收拾不了你了!”


    劉三旺氣唿唿的走了過去。


    他三步就到了秦守業身邊,不等他做出什麽動作,賽虎就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賽虎,別咬……”


    秦守業的話沒喊完,賽虎就直接站了起來,前爪子搭在了劉三旺的肩膀上。


    “汪!”


    一聲怒吼,劉三旺就滿臉口水了……


    “娘呀……”


    他被嚇得腿一軟,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賽虎爪子沒有挪開……看上去就像是賽虎把他撲倒似的……


    等劉三旺倒了,賽虎才挪開爪子,轉過身去,後爪往他身上扒拉了一些土。


    姥爺和另外兩個舅舅看到劉三旺沒受傷,臉上的擔憂之色就消失了。


    “守業!你不管管它!”


    “三舅……它叫賽虎,不叫黑子。”


    “你叫它黑子,它不高興了。”


    “它黑黢黢的,叫黑子多好啊!”


    “汪汪汪!”


    (你黑!你全家都黑!)


    秦守業沒好氣的,又踹了賽虎一腳。


    你特麽的怎麽還開範圍攻擊?


    “三舅,這狗不喜歡你,你養不住!”


    “我要是把它留下了,沒幾天就跑山裏去了。”


    說完這兩句,秦守業就轉頭看向了老爺子。


    “姥爺,今晚上讓賽虎去你屋待著,你和它好好聯絡一下感情……明天早上我走的時候,看看它是願意留下,還是願意跟我走。”


    老爺子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賽虎……


    他年紀大了,雖然月亮挺大,但他看賽虎也隻能看到個大概……


    “這狗這麽黏你……你帶走吧。”


    “要是把它留下,沒幾天就跑山裏去了。”


    老爺子的話有點出乎秦守業的預料……


    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放棄了。


    “您老不試試了?”


    “不了……這狗一直跟著你,我喂了它幾塊肉,也就吃肉的時候衝我搖搖尾巴,肉吃完就走了……你看我到了院子裏,它都不來我跟前趴著……沒緣分呐!”


    接著老爺子叮囑了秦守業幾句話。


    “別餓著它,你釣了魚,別給它吃生的,魚骨頭卡嗓子就麻煩了。”


    “三五天吃一頓就行……”


    “它要是瘦了,你就帶它來我這,讓它進山待幾天,它能自己找食吃……”


    “別拴著它,拴時間長了,野性就沒了……”


    “帶它出去,拴根繩子,帶個短棍……它畢竟是一頭畜生,萬一發了瘋咬了人……你也能拉得住。”


    等老爺子說完,秦守業就笑著點了點頭。


    “姥爺,我知道了……”


    此時劉三旺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


    他有些鬱悶,在地上蹲了半天了,都沒人說拉他一把。


    也沒人“喂他花生”。


    “姥爺,舅舅……你們到我屋去吧?”


    “我有事和你們說。”


    “啥事還要進屋說,在院子裏不能說啊?”


    劉三旺剛還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爹!狗欺負我,你也揍我啊!”


    老爺子有些無語。


    “你個小王八蛋,你咋說話呢……”


    秦守業急忙拉住了老爺子的胳膊,要不然三舅又要挨一下子。


    “姥爺,走走走,去我屋裏……”


    “大舅,二舅,你們也來……”


    秦守業帶著他們去了他睡覺的那間屋,然後讓他們坐到了炕沿上。


    “你啥事趕緊說,說完大家夥早點歇著。”


    “姥爺……咱們家還欠別人多少錢啊?”


    秦守業一提錢,老爺子眼睛就瞪了瞪。


    “你想幹啥?”


    “沒啥……我就是想問問有多少,要是沒多少的話……就先還了。”


    “還了?拿啥還啊?”


    “你那條狗也不值錢啊!”


    劉三旺這句話剛說完,趴在門口的賽虎就叫了起來。


    “汪汪汪……”


    (丫的,咬死你信不信!你出來!有種出來!)


    秦守業一歪頭,衝著它喊了一句。


    “閉嘴,再叫餓你三天。”


    賽虎委屈巴巴的哼唧了兩聲,然後就趴了迴去。


    “小三子,你是不是還藏了錢?”


    老爺子邊問邊往煙鍋裏裝了一些煙絲,按的鬆緊合適了,他就掏出火柴點上了。


    “姥爺,我是藏了一些……我在城裏釣了魚,賣給收購站一些,晚上還會去黑市……黑市的魚價格高一些。”


    “我給了俺娘一部分,讓她存著,還鋼廠車錢,我自己藏了一些……”


    “你藏了多少?”


    “姥爺……咱家還有多少饑荒?”


    倆人對視了幾秒鍾,老爺子就笑罵了一句。


    “你小子學會和姥爺耍心眼了……家裏還有二百四十八塊七毛五分錢的外債。”


    “有些是當初你三舅結婚,蓋房子,打家具,弄被褥,給彩禮……錢不湊手,找人借的。”


    “再就是前些年,你姥姥生病,花了不少錢……”


    “這些年家裏也沒啥餘錢,你爹娘每個月給的錢,我們老兩口要買口糧,家裏人還要添置一些衣裳,還有些人情往來,也剩不下多少……”


    “每年還一點……好在鄉親們也不催。”


    秦守業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三舅,你先讓讓。”


    “幹啥?”


    “上炕!”


    劉三旺躲開,秦守業跑上了炕。


    他從炕頭裏麵那個角的席子下麵,拿出了一遝大黑十。


    看到那一遝錢,爺四個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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