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業迴頭看了一眼……


    一個穿著舊軍裝,戴著一頂沒了帽徽軍帽的年輕小夥子,左手掐腰,右手指著他。


    那小夥旁邊還有兩個中年男人,肩上掛著槍……


    這年頭的民兵,都是配槍,配實彈的!


    槍膛裏可沒什麽空包彈,實打實的子彈……


    “我姥爺叫劉大丁,他讓我來的!”


    “我管你姥爺是誰,趕緊給我上來!”


    秦守業眉頭一皺……不應該啊,劉家村誰不認識他姥爺?


    全村就兩個大輩,一個他姥爺,一個就是劉二鬧……


    每年過年,全村人都要去他姥爺家,給他姥爺姥姥磕頭。


    “你不是劉家村的?”


    “你管我哪的!把魚竿給我拿上來!”


    “你們倆也不認識我姥爺?”


    秦守業問了一下那倆民兵。


    那倆人點了點頭,然後衝著那個小年輕開了口。


    “他是劉太爺的孫子……”


    “按輩分,你得叫他一聲表叔……”


    “這是輩分問題嗎?這是原則問題……這水庫是集體的,魚也是集體資產,他這是偷盜國家財產!”


    “我們是幹什麽的?不就是保護國家財產的嗎?”


    “我現在命令你們兩個,把他給我拽上來!”


    那倆民兵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


    “你們幹什麽去!給我迴來!”


    “小子,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我倆今天要是抓了小表叔,晚上迴家就得挨揍!”


    “太奶奶能堵著家門罵……”


    “再說了,釣條魚咋了?你就上綱上線的……你爹前兩天也抓魚了……你不吃的也挺香!”


    那小子愣了一下,表情尷尬的不說話了。


    這時候秦守業已經把那條大花鰱給釣上來了。


    “這麽大的魚……你給我放迴去!”


    “不,你把魚給我拿上來……”


    看到那條大花鰱,那小子肚子裏的饞蟲就讓他改了口。


    秦守業仰頭瞅了他一眼。


    “咋和你表叔說話呢?”


    “想要魚也行,你自己下來拿!”


    秦守業說著就把魚鉤摘了下來,然後從旁邊的樹枝上,掰了一根柳條下來。


    柳條從魚嘴穿過去,從魚鰓後麵穿了出來。


    他把柳條係了個環,然後到岸邊弄了個粗的樹枝插地上,接著他就把那個樹枝穿的環套了上去。


    魚也被他放到了水裏。


    他沒敢撒手,看著那條魚掙紮了半天,沒能掙開之後,他才鬆開了手。


    等他起身一迴頭,就看到那小子從斜坡上下來了。


    可能是他太過激動了,腳下的力度沒掌控好……


    “哎哎哎……唉……”


    他身子往前衝,根本就挺不住……然後就以0分的跳水姿勢,躥進了水裏。


    他從秦守業身邊衝過去的,要是有慢動作迴放的話……


    能看到他那祈求的眼神。


    秦守業有足夠的時間伸手拉住那小子,但他並沒有那麽做。


    “天確實挺熱的,洗個澡也挺好!”


    秦守業衝他笑了笑……


    “你……你怎麽不拉我一把!”


    “你是誰啊?我為啥要拉你!”


    “我……我爹是村長!”


    “嗯……然後呢?”


    秦守業一句然後能,直接給他問懵了!


    “你……你給我等著!”


    那小子氣唿唿的從水裏爬了上來,他丟下一句狠話,打算迴去叫人。


    結果眼睛掃到了那條魚……


    “這是公家的……要沒收!”


    秦守業眼睛一眯。


    “你動一下試試!”


    “魚不是你的!”


    “你試試!”


    那小子看秦守業跟他叫板,心裏的火氣就更大了……


    他走過去蹲下身子就要去拿那條魚。


    結果沒等他拿到呢,胳膊就被人擰住了……頭發也被薅住了。


    不等他開口喊,他腦袋就被按到了水裏……


    他用力的掙紮著,結果發現根本就動不了。


    也就脖子能動……可頭發被拽著,他腦袋越動,頭皮越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吐泡泡了……


    過了快一分鍾了,秦守業才把他腦袋拽起來。


    “唿唿……哈……唿……呸……”


    “你……你要……淹死……我……”


    “你……要殺……”


    不等他把話說明白,腦袋又被按水裏了……


    又過了一分多鍾,秦守業把他腦袋拉了上來。


    “我……我錯了……”


    “表叔……”


    “表叔……我錯了……”


    等他喘了幾口氣,秦守業又把他腦袋按水裏了……


    來來迴迴折騰了他七八次,直接把他給嚇尿了……秦守業都聞到尿騷味了。


    他一臉嫌棄的鬆開了手。


    那小子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往旁邊爬去……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遠離秦守業……他是真的怕了。


    他以為秦守業真的要殺他……他剛才差點就憋死了……


    爬出去兩三米,他就沒勁了,身子一翻就躺地上了。


    他胸口上下起伏的厲害……


    秦守業沒理會他,把蚯蚓掛上,再次把魚鉤丟了出去。


    過了十幾秒,他猛地一提竿子……


    同時旁邊也響起了哭聲。


    “啊……啊啊啊……”


    那小子把氣喘勻了一些,然後就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爹……娘啊……啊啊啊……”


    秦守業眉頭一皺。


    這小子哭起來,怎麽跟毛驢發情似的,真難聽!


    這次秦守業釣到了一條十二三斤的大黑魚。


    “這玩意好啊,弄點豆芽,做個水煮魚……”


    “就是費油……姥姥肯定不讓做。”


    “不過黑魚刺少,燉著吃也行……”


    秦守業嘀咕了兩句,然後就把那條黑魚拉到了岸邊。


    他把魚鉤摘下來,然後又弄了個樹枝把魚串了起來。


    他本想接著釣的,可旁邊有個哭喪的,讓他沒了繼續釣下去的欲望……


    “算了,兩條也夠吃了。”


    秦守業把魚掛到了那個樹枝上,然後把曬幹的短褲給穿上了。


    他去拿短褲的時候,那小子以為秦守業要揍他,嚇得又往坡上爬了一段距離。


    秦守業穿好衣服,然後提上那兩條魚,拎著魚竿衝上了坡。


    那小子剛好爬上去,秦守業猛地衝上去,那小子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的就往旁邊挪了挪。


    “啊……啊啊啊……”


    “表叔……我錯……”


    他怕秦守業動手,急忙求饒起來……


    秦守業撇了撇嘴,沒有動手……而是選擇了動腳。


    “走你!”


    他一腳就給那小子踹了下去……


    那小子順著坡滾下去,噗通一聲又掉河裏了……


    秦守業看他蹲在水裏,咧著嘴大哭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小屁孩,我和他一般見識幹嘛?”


    “行了,別哭了……晚上讓你爹,帶你去我姥爺家吃魚。”


    “啊啊啊……我不去……啊……”


    “不去我還揍你!”


    秦守業一瞪眼,那小子就低下了頭……


    “別哭了……你都不如一個好老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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