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秀蘭坐在座位上,趙長青就站在他旁邊,用身體替她抵擋著其他乘客,所以一路下來,她也沒怎麽覺得難受。


    迴到黑瞎溝屯,路邊的人多了,喬秀蘭和趙長青就分了開來,各迴各家去了。


    喬秀蘭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迴了家。


    家裏人已經吃過了午飯,正聚在一起打牌的打牌,說話的說話。


    李翠娥見她臉上笑意正濃,也跟著笑起來,一邊往她身後張望一邊問:「醫生咋說?」


    「醫生說就是普通傷風,沒發燒,沒啥事。」喬秀蘭一邊說一邊把帽子圍巾和軍大衣往下脫。


    李翠娥看她笨重,忙上手幫忙,一邊還不住地往門口看:「咋你一個人迴來的?學禮呢?」


    喬秀蘭脫掉了厚重的外裝,覺得輕快了不少,笑著說:「我和他剛到車站,他就讓同村的人喊迴去了,說他媽不大好……」


    「然後呢?」


    「然後我就自己個兒去醫院了唄,還在醫院掛了兩瓶水。」


    李翠娥心疼看了閨女一眼。這年頭上汽車上得多擠,她是知道的。這事兒鬧得,最後居然是閨女生著病一個人去城裏看病。


    喬秀蘭笑嗬嗬地拿了隻橘子剝著吃,一點兒心事也沒有。


    李翠娥想著城裏也沒什麽吃的,閨女多半是餓著,就去下了碗麵條給她吃。


    喬秀蘭吃完了麵條,又吃了藥,困勁兒又上來了,進屋睡覺去了。


    李翠娥心裏卻有些別扭,潘學禮就算家裏出了急事,也不至於就把喬秀蘭一個人扔在汽車站。而且就算當時真的沒空陪她,事後總該來喬家說一聲,看望一下。這會兒瞧著天都快黑了,潘學禮的人影兒都沒有。


    不過潘大娘的病容她也是見過的,那絕對不是裝的,估計是真的不好了。所以李翠娥也沒苛責什麽,晚飯前還特地讓喬建軍和喬建國兄弟倆帶東西去看望了一下。想著若是他家真的出事了,潘學禮一個人照料不過來,多兩個男人去幫把手總是好的。


    沒成想,喬建軍和喬建國兩人剛去了沒多會兒,就原封不動地帶著東西迴來了,而且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喬秀蘭還在睡覺,李翠娥也沒驚動家裏人,不動聲色地把兄弟倆拉到一邊說話。


    還不等她開口,喬建國已經搶先說道:「媽,別問了,我和大哥被人趕出來了。」


    「這怎麽會?」李翠娥驚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喬建軍。


    喬建軍也點頭說:「我和老二剛進潘家大門,嘴還沒張。潘大娘就冷著臉問我倆幹啥去的。我們賠著笑臉說是去探病的。潘大娘卻說自己好的很,不勞我們去探望。又說兩家非親非故的,受不起咱們家的好意,讓咱們往後沒空別上他們家門……」


    「怎麽會這樣?」李翠娥被潘家人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有些懵,「那潘學禮呢?他不在家?」


    「媽快別提這個人了!」喬建國黑著臉說,「他就在旁邊捏著鼻子不吭聲,任由他媽趕人……媽,你說這種熊人,怎麽配得上咱家小妹!要不是大哥拉著我走,我今天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李翠娥的臉也沉了下來。潘大娘根本沒生病,她不過是借著生病把潘學禮喊迴去,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本來,喬秀蘭嫁到潘家這種人家已經算是低嫁了,不過是看著潘學禮有出息,人也不錯而已。沒成想,潘大娘居然還看不上喬秀蘭了……而且這事情也不是喬家剃頭挑子一頭熱,本就是兩家大人都默許的。現在潘家這一鬧,就好像自家上趕著倒貼似的……


    李翠娥氣的不輕,整張臉都氣白了,腳步踉蹌著,差點暈過去。


    喬建軍和喬建國都著急忙慌地把她架到了椅子上坐下。


    於衛紅等幾個媳婦,看到李翠娥突然這樣,也是七手八腳地上來關懷。


    李翠娥就著於衛紅的手喝了兩口熱茶,才頂到喉嚨口的氣給壓下去。


    恰好這時候,喬秀蘭也起來了,見李翠娥麵色蒼白,也是嚇了一跳,忙問發生了什麽事。


    喬建軍和喬建國都緘口不語。


    李翠娥紅著眼眶拉著喬秀蘭的手,「蘭花兒,是媽對不住你啊。」


    「媽,咋了啊?別哭,到底怎麽迴事。」


    這事兒自熱是瞞不住的,李翠娥便和她一五一十地說了。


    喬秀蘭聽完,倒沒覺得吃驚。說起來還得多虧了潘大娘這愛子如命的性格,讓她沒怎麽動腦子,就攪黃了這門親事。這種老太太她見得多了,把兒子當成眼珠子,命根子,給兒子娶的那不是媳婦,而是傭人。她根本不用特地表現差勁兒,隻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她保管看自己不順眼……


    隻是喬秀蘭也沒想到,潘大娘居然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而且事情還辦的這樣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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