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還亮著。


    秦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她鼻腔發疼,但她已經在這裏坐了整整四個小時。


    每一次手術室的門開合,她都會猛地抬起頭,可出來的永遠都是行色匆匆的護士。


    \"姐。\"


    秦意聽到聲音猛地抬頭,盛錦川朝她走來,因為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站起身,聲音有些發抖:“你來了……”


    盛錦川邁著優雅的步子走近,皮鞋在地磚上敲出規律的聲響。


    他停在秦意麵前,目光落在手術室的門上:\"我哥的情況怎麽樣?\"


    \"還在手術。\"秦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蒼白無力極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盛錦川扶著她坐下:\"到底怎麽迴事?\"


    秦意迴想著那男人中槍的場麵,手就忍不住發抖。


    他緩緩開口:“我被綁架了,他去救我,為了護住我肩膀上中了一槍。”


    她對上盛錦川沉靜的眼睛。


    大概是堂兄弟的原因,秦意覺得盛錦川那雙眼睛和盛經綸很像。她想起在倉庫裏,盛經綸堅定地護著她時,那雙視死如歸的眼睛,心髒說不出地疼。


    盛錦川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也不說話,緩緩開口:“別胡思亂想了,肩膀不是要害,我哥一定會熬過來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


    “會的,放心吧。”


    秦意渾身發冷。


    她覺得自己完全放不下這顆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秦意顧不得多想,衝到門口。


    醫生推著病床出來,盛經綸臉色蒼白地躺在上麵,肩膀處纏著厚厚的繃帶。


    \"手術很成功,轉移到病房時候家屬可以探望,但不要吵鬧,病人需要靜養。\"醫生說。


    秦意連連點頭道謝。


    盛錦川也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秦蔚然說明這邊的情況,同時告訴秦意:“姐,我媽去外地了,你打電話給我之後她也聯係我了,讓我先迴來,我剛才已經發消息跟她說過我哥手術結束了。”


    “嗯,我知道了。”


    “走吧,我們去病房。”


    秦意點頭。


    病房內,護士安置好盛經綸,交代完家屬注意事項之後,轉身離開。


    盛錦川接了兩個電話,都是霍氏那邊的事情。


    秦意偏頭看著他:“你哥已經脫離危險期了,你如果忙就先走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守著就好。”


    “你懷著孕,要不我還是找個護工吧?”


    “不用,我沒事,我現在不看著他也難安心,你去忙吧。”


    盛錦川有些猶豫,可霍氏那邊的電話緊跟著又打了過來。


    他最終先離開了。


    病房裏隻剩下秦意一個人。


    她坐在病房旁邊的椅子上,雙眼死死地盯著昏迷不醒的盛經綸。


    雖然剛才跟盛錦川說了那些話,但事實上她還是很擔心,女人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高級病房的采光極好,窗外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可秦意卻全然無心欣賞。


    她那顆心一直提著,忍不住輕輕握住盛經綸的手,嘴裏喃喃道:“你醒來好不好?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說著,眼眶又紅了幾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隨時都可能奪眶而出。


    迴想起事故發生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無法唿吸。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


    她多希望盛經綸能立刻睜開眼睛,再像從前那樣跟她說話,哪怕是威脅,哪怕是逼迫,都好。


    監護儀的滴答聲在寂靜的病房裏格外清晰。


    秦意趴在病床邊,雙手緊緊握著盛經綸的手。


    他的手指冰涼,輸液管裏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時間的沙漏。


    已經三個小時了。


    她有些累了,還很困。


    可她不敢閉眼,生怕錯過他醒來的瞬間。


    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眼皮越來越重。


    恍惚間,女人想起長大後第一次見到盛經綸的場景。


    那個餐廳包廂內,最後一個敲開包廂門的男人,一進門就把目光落在了她臉上,三番五次借機跟她搭話,那時候的秦意,全然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他當時好脾氣極了,也不怒,就算離開時,還厚著臉皮跟她搭話,猜測她似乎不喜歡他。


    迴憶久遠,一旦冒頭,過往諸多畫麵便悉數湧來。


    他們在世紀雲頂度過了無數了個夜晚,她在他的陪伴下,瀕死的心重新發芽生根,她從排斥他到接受嫁給他再到愛上他,經曆了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原本應該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可偏偏,為了幫她實現人生目標,兩人陰差陽錯地又分開了四年。


    四年後,她作為被動的一方由他折磨欺辱。


    痛苦的經曆在她心上留下痕跡,所以她一次次想逃離,後來終於動心想象著以後,又因為誤會鬧到了如今。


    此刻看著男人躺在病床上,秦意忽然覺得他們錯過了太多太多。


    很多東西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重要。


    她那些執拗的對抗和堅持這時候看來,笑話一般。


    秦意沉浸在後悔和遺憾當中,手忽然被捏了下。


    她當即迴神,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喊了聲:“盛經綸?”


    他眼皮動了動,最終艱難睜開。


    女人看到他醒來,別提多激動了,緊握著他的手:“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嗎?對了,我馬上叫醫生。”


    說著,就要按護士鈴。


    盛經綸握了握她的手,製止了她。


    秦意湊到他跟前:“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手術後的男人因為身體不適,說話時聲音微弱:“沒……沒事。”


    他艱難扯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小意,睜開眼就看見你的感覺真好。”


    說這話時,盛經綸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似乎生怕她走掉。


    秦意擰了眉:“我讓醫生來檢查一下你的情況吧?子彈剛從你肩膀裏取出來,傷口很深很嚴重,得好好休息調養,先少說點話。”


    他目光款款地看著她,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似乎生怕自己被推開。


    男人緩緩開口:“我怕過了今天,你就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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