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舟逆著光走進來,身後跟著“死裏逃生”,滿身幽怨的賀風眠。


    宋凝心情極好的勾著唇:“我還以為你走了。”


    溫寒舟冷了一下,目光柔和:“確實要走了,但是,還未跟宋姑娘告別。”


    “所以,你是特意來找我告別的?”宋凝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今日的飯菜格外香甜。


    溫寒舟微微移開了眼睛,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神色,眼眸,卻溫柔的如同碧色的春日池水。


    倒是他身後的賀風眠,還在記恨宋凝把他丟下的事情,聞言後氣得直跳腳:“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什麽身份?值得王爺親自同你告別?”


    宋凝還沒開口,溫寒舟就板起臉,冷聲警告:“風眠!”


    “王爺!”賀風眠聽說溫寒舟語氣裏威脅的意味,越發委屈了:“王爺,我說的到底有哪裏不對嗎!”


    反正今日自己離開之後,下次見麵就不知是何時了。


    溫寒舟幹脆把事情挑明了說。


    他一字一頓:“宋姑娘,是本王認定的未來王妃。”


    “啪嗒!”


    齊整整的一地筷子落地,以及下巴落地的聲音。


    一蹦三尺高的是賀風眠。


    原本還在裝聾作啞的柳氏裝不下去了,神色複雜。


    宋家他嫂嫂嬸子們,也一個個被驚得麵麵相覷。


    而這其中,最驚訝的當屬小六子。


    王……王爺。


    王妃?


    小六子似笑似哭的看了一眼宋凝,表情怪異的咧著一張大嘴:“老大,我是不是沒睡醒,小白臉都能自稱本王了……”


    宋凝收斂起心中猛然升起的怪異情愫,屈指敲了敲小六子的腦袋,發出咚的一聲,聲音與空心的東西極其相似。


    小六子“嗷”的一聲捂住頭,默默的蹲在角落裏懷疑人生。


    如果這個小白臉真的是王爺的話,那以前自己對他唿來喝去,頤指氣使……


    小六子猛的打了個哆嗦,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緊接著,他一臉神遊天外的表情,默默的來到餐桌前,丁著各位嬸子們殺人的目光,提線木偶般拿起筷子,狠狠的往自己嘴裏扒了兩口飯。


    死之前多吃幾口!


    宋凝莫名的不敢看溫寒舟的表情。


    溫寒舟卻已經拱手,深深的對柳氏行了一禮:“宋夫人,本王知曉此事十分唐突,宋大人此時也不在……但本王是真心要與宋姑娘下聘,此玉佩乃是家中傳家寶物。”


    溫寒舟在所有人石化的表情中,輕輕從腰間扯下一塊玉佩,放在桌上,抿唇道:“若此去本王平安歸來,定然許與宋姑娘十裏紅妝,八抬大轎,正妻之位,還望宋夫人和宋大人成全。”


    說完,他又是深深一禮,卻自始至終都沒敢抬頭看宋凝的表情。


    宋凝也沒看他。


    她的心情,也是分外複雜的。


    溫寒舟如此皎如天上月,高不可攀,她想調戲他是一迴事,但是,玩脫了,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玉佩落在桌上,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看的說是天下極品。


    柳氏從石化中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受了溫寒舟一禮,嚇得她連忙站起身子,說話都結巴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不急。”溫寒舟眼眸含笑:“本王想求娶宋姑娘,但也要送姑娘願意嫁。”


    他依舊沒敢看宋凝,耳朵尖卻悄悄的紅了,白衣與豔紅的極致碰撞,根本逃不掉旁人的眼睛。


    柳氏又說:“我們隻不過是一介囚犯而已,身份不配。”


    溫寒舟語氣越發柔和:“宋家,不會永遠都是囚犯。”


    他這話不僅僅是陳述,也是某種承諾。


    柳氏越發的坐立難安,但卻找不出話來拒絕。


    她看了一眼宋凝,卻不知,宋凝表麵若無其事,心髒,這早就已經一下一下,猛烈的跳動起來。


    她沒動過心,此時感受著心髒中滾燙的溫度,竟覺得十分陌生而又新奇……讓人上癮。


    私心裏,宋凝是不願意英年早婚的。


    隻是……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看,溫寒舟都適合當成長期的合作夥伴以及靠山。


    但是,宋凝覺得自己分得清什麽是真正意義上的心動,什麽是一時興起。


    她早就已經封心鎖愛,對溫寒舟,隻不過是好奇心和無聊的驅使。


    這大抵不是愛。


    察覺到宋凝大量的目光,溫寒舟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牢房裏寂靜了許久,落針可聞的時候,宋凝才緩緩的起身。


    她……會同意嗎?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個猜想。


    溫寒舟抿了下唇,正要開口,就聽到宋凝的聲音,吹拂在自己耳邊。


    她說:“定親的事情日後再說,但王爺這份心意我收下了。”


    說完,宋凝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在掌心摩挲了兩下,藏進了袖口之中。


    溫寒舟眼眸溢出笑意,瞬間便如同滿室春風。


    宋凝雖然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他眸子瞬間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笑容含蓄的掛在唇邊:“好。”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溫寒舟抬頭,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宋凝衝他展顏一笑,明媚如同春花。


    溫寒舟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半拍,眼神都跟著柔和了起來。


    宋凝開口:“你什麽時候離開?我送一送你。”


    溫寒舟:“能否還在這蹭頓飯?”


    “當然可以!”宋凝痛快的點頭,把剛剛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他。


    兩人互動起來就好像是自帶某種屏障似的,周圍人麵麵相覷,又不忍心打斷,也不敢打斷,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並排坐在一起。


    宋凝臉上也紅了一點點,她若無其事的開口:“下次,什麽時候迴?”


    “說不準時間。”溫寒舟想了一下:“趙太守豢養私病,意圖囚禁本王,其心不軌,總歸是要收拾的。”


    皇帝派溫寒舟來到這裏攬權,自然也不會什麽都不給他。


    溫寒舟私下裏已經收服了漠北部分純臣,接下來,就是一步步蠶食那些有私心的軍士了。


    說這其中艱險不多贅述宋凝也能想象得出來。


    自古權勢爭奪,最為血腥。


    她沒有言語,隻是點了點頭,說了四個字:“注意安全。”


    想了想,宋凝補充道:“我等你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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