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樣的疑問,宋凝無聲的藏進一棵樹後,盯著那黑衣人的動作。


    黑衣人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竟然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悄悄的撒進了井裏。


    他在投毒?


    宋凝腦海中猛的閃過這個念頭,她正要衝出去將那人逮個正著,可下一秒,她又硬生生停住腳步,準備再看看黑衣人接下來的動作。


    黑衣人投完毒之後,四處張望著離開。


    等人徹底走遠,宋凝才從樹後走出來。


    四周站崗的侍衛都被迷暈,宋凝親自動手,從井裏打出一瓢水來,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瞬間,她臉色立即變冷冽。


    是五香散。


    這種毒會自帶一種淡淡的清香,但人服用了之後,卻會上吐下瀉,頭暈腦脹,皮膚起疹,最終七竅流血,渾身潰爛而亡。


    宋凝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有人賊心不死,想要把爹爹和淩王一起害死,可是,轉念一想,井裏的水,還是百姓們喝的更多。


    宋凝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她身後,忽然傳來賀風眠的一聲厲喝:“誰在那裏!”


    說完,賀風眠長劍出鞘,月光之下,兵器的冷光散發著簌簌殺意。


    宋凝眉頭一皺,連忙起身:“是我。”


    “宋姑娘?”溫寒舟語氣中帶著疑惑:“你怎麽在這兒?”


    “對啊。”賀風眠見是宋凝,連忙把手裏的配劍收迴去。


    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水井這邊的侍衛呢?”


    宋凝無奈的指了指地下,溫涵周瑜早就發現了被迷暈過去的侍衛,神色若有所思。


    賀風眠卻咋咋唿唿地脫口而出:“不是吧,宋大姑娘,這人不會是你毒暈的吧!宋大姑娘,你就算是想喝水,也用不著把這些侍衛都迷暈來偷水吧,你求求我,我說不定就大發慈悲賞你點了。”


    除了對溫寒舟之外,賀風眠這張嘴,一向欠的不得了。


    宋凝毫不客氣的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後望向溫寒舟:“王爺,我剛剛看到,有個黑衣人來這邊投毒。”


    溫寒舟眸光一閃,賀風眠脫口而出:“宋大姑娘怎麽知道那黑衣人是來投毒的?那人為什麽不能像宋大姑娘一樣,是來偷水喝的?”


    硬了,拳頭硬了,這人到底是怎麽混上淩王身邊第一侍衛的身份的?


    宋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強調:“我不是來偷水的!”


    “風眠。”溫寒舟見宋凝表情隱忍,語調中帶了一絲淺笑著開口製止賀風眠繼續嘴欠。


    他一開口,四周的空氣都好像清冷幹淨了不少。


    宋凝心裏那股想揍賀風眠的憤怒心情,也瞬間消散了。


    溫寒舟讓賀風眠打了一瓢水,他將水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點,想要放進嘴裏嚐。


    宋凝一驚,連忙攥住他的手腕:“王爺,水裏有毒,是五香散!”


    “無妨。”看清宋凝眼裏真切的擔心,溫寒舟搖頭笑道:“溫某體質特殊,無需擔心。”


    體質特殊?


    什麽體質能特殊成這樣?


    難道是百毒不侵?


    宋凝眉頭緊鎖。


    但既然已經知道了是什麽毒,溫寒舟也不執著於以身驗毒,而是若有所思的開口:“五香散。”


    “會不會是,那群土匪。”賀風眠說的含蓄,眼裏的憤怒卻一點都不加掩飾:“他們想陷害王爺!真是歹毒至極!”


    溫寒舟沒有開口,而是轉身望向宋凝:“今日又多虧了宋姑娘。”


    宋凝揮了揮手,表示小事一樁。


    溫寒舟這次竟然主動開口:“朝廷之中奸臣與內閣勾結,早已腐敗不堪,離此地最近的株洲知府是範文奇的走狗。”


    宋凝一下子悟了。


    範文琪是害自己爹背鍋的那個狗官,自己把他家的庫房全都搬空了,現在那狗官估計正想方設法的斂財收銀子呢。


    如果株洲大旱,範文琪和株洲知府勾結,這銀子,可不就進了樊文奇口袋裏。


    如果溫寒舟把此地的水患解決了,這讓他們怎麽斂財?


    宋凝忽然渾身發冷。


    末世裏的人吃人是明目張膽,而這個朝代的人吃人,確實如此恐怖無聲。


    隻是,宋凝不知道溫寒舟為什麽會忽然對自己說這些。


    “宋姑娘已經被卷了進來,我想,宋姑娘也應有知情權。”溫寒舟淡聲解釋。


    宋凝點了點頭,想說什麽,一時間卻又無言,隻能開口:“我們一家人的性命,早就已經和王爺息息相關了,我們一切以王爺馬首是瞻。”


    溫寒舟看著宋凝嚴肅的小臉,忽然輕笑著搖了搖頭。


    小姑娘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卻總是一副老成的樣子。


    皎潔的月光之下,溫寒舟目光冷淡而又悲憫,他容色迫人,宋凝。忽然有些不敢直視:“沒什麽事情的話,王爺,我就先走了。”


    這裏離破廟不遠,溫寒舟點了點頭。


    宋凝走出幾步,溫寒舟又忽然開口:“宋姑娘。”


    宋凝迴頭,溫寒舟從袖口掏出一方折疊整齊的手帕:“你的繡帕。”


    宋凝疑惑,等看清帕子上秀的奇醜無比的“鴨子”之後,又神色大窘。


    “多謝王爺。”宋凝接過繡帕。


    那帕子是她在流放路上跟柳氏學的,上麵繡的是鴛鴦戲水,隻是,她的繡工,實在是不敢恭維。


    宋凝走後,溫寒舟立即讓人檢查了其他井水有無問題,然後緊急配備了解毒藥,又加派了人手守著水井。


    宋凝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迴去,確定沒人跟著自己之後,她把銀子埋在了溫寒舟營帳附近的一棵桃樹下,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可是第二天,村子裏的孩子,卻忽然一同發了一種怪病。


    孩子們聲聲喊著頭疼,腹痛,可無論大夫怎麽檢查,都檢查不出什麽結果。


    如果隻單單是一個孩子出現這種情況,還能說是孩子裝病,可是,村裏幾十個孩子,都有了這種症狀,慢慢的,甚至有些青壯年,也開始喊著頭疼腹痛。


    一時間,一股無形的恐懼,在人群之中蔓延。


    宋凝聽到這個消息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難道除了五香散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害了村民?


    流民雖然已經被安置了大半,但臨時組建起的村落還沒有大夫,流民們隻能擠在城外溫寒舟讓人臨時搭建的簡陋草棚之外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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