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的聖旨已經發了下來,若是拖延的太久難免會落個藐視皇權的罪名。


    溫寒舟信守了對宋凝的承諾,給宋家夫婦送了一架馬車,雖然不大但是比起其餘流放要靠走的已經好上了許多。


    馬車內空間有限,再加上考慮到宋家父母這段時間奔走在疫區早就疲憊不堪,宋凝就借口車裏悶坐在了外麵,將馬車留給了爹娘休息。


    而馬車後,便是兩人並排而行的宋家人,宋湘一臉憤恨的盯著眼前的馬車,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娘!憑什麽宋凝能坐馬車我就不能!我也要坐馬車!我腳好疼啊娘!”


    李氏心疼兒子早就想開口了,聽見宋湘這麽說便看了一眼妯娌孟氏,兩人皆是黏酸帶醋道:“虧得大哥還說什麽一家子骨肉呢!如今侄子侄女在下麵走著,大哥倒好抱了淩王的大腿渾然不認咱們這些骨肉血親了!”


    “就是!要我說大哥若是真心疼宋家人,不若將馬車讓出來給孩子們做,如今這般算怎麽迴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哥苛待侄輩們呢!”


    孟氏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兩人說話的聲音極大,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宋凝坐在車駕上冷哼,斜斜的看過去了一樣:“哪裏來的狗在這裏桀桀狂吠,聽得我耳朵痛。自己又不出力,做事偷懶耍滑還嫉妒別人有車坐,真不知道哪裏來的臉,怕不是被城南做餅的嚴婆擀過,才能長得這麽大吧!”


    “宋凝!你!”


    “你什麽你?軟的不吃非來硬的是吧,狗嘴給我閉上好好走路,你若是想省力,不如我稟報了殿下將你綁在馬後麵拖行如何?!”


    李氏頓時偃旗息鼓,宋凝說話她是一點都不懷疑,若是自己再說一句,隻怕真的要被拖在馬後。


    孟氏一見她閉了嘴,頓時暗罵一句小人,遷怒一般的瞪了一眼在一旁鬧騰的宋湘:“你可給我閉上嘴吧!若是不想走就自己想法子去!”


    宋湘哭哭啼啼卻又不敢說話,隻能含怒帶怨的瞪了一眼宋凝。


    馬車漸漸駛出並州城,然而剛出城門就看到被溫寒舟救過的百姓烏壓壓的跪在了城門兩側。


    “大人!”


    “草民等跪謝大人救命之恩!”


    “大人天恩救我妻兒,小人願立生祠報大人大恩大德!”


    山唿海嘯的聲音句句出自肺腑,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濕了眼眶。


    宋凝抬眸看向下馬拱手還禮的溫寒舟。


    他穿的並非什麽華貴的王爺衣飾,甚至不過是跟旁人一般穿的白衫,可看上去卻如同濯濯清風,渾身都有著極其清潤溫和的光。


    “諸位鄉親,陛下並未放棄並州,不日就會有新任的父母官上任,寒舟在此願諸位安居樂業。”


    然而就在這淚眼婆娑的挽留之時,忽然有幾聲淒厲哭喊顯得格外刺目。


    “大人!求您救小民女兒一命吧!”


    “大人!我們還沒有藥!我娘就要死了大人!”


    宋凝聞言微微蹙起眉心看了過去,他們難道沒有拿到藥?可......怎麽可能!


    那些藥極其珍貴,是她跟溫寒舟再三核對了重症的名單之後,做出來的藥包。她敢肯定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


    她眉眼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劍閃著泠泠寒光。


    溫寒舟也看向她,兩人視線相接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有人在搞鬼,宋凝跳下馬車走了過去看向跪在地上的幾人。


    他們衣著簡樸都是無權無勢的百姓,也是溫寒舟最想要守護的人。


    溫寒舟漆黑的眸子裏如同含了冬日的冰雪,冷的讓人心頭發顫,“風眠,給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誰敢貪墨抗疫的藥品!”


    賀風眠聞言抱著劍走上前去冷聲應是,宋凝卻忽然轉過身來開口:“不用查,藥粉上是有特殊的香氣的,吃了的人發汗之後便會帶有異香,而拿了的人也是一樣的。”


    她的視線掃過身後烏泱泱的人群徑直走了過去:“隻要尋到異香,那就是偷藥之人。”


    宋凝撥開人群,走到了縮著腦袋的李氏麵前站定,烏沉的眸子裏冷如寒光:“二嬸,這事想來你是不知道吧?”


    李氏哽了一瞬,硬著頭皮道:“誰!誰知道這個!我可沒那你什麽東西,我成日裏給你煎藥當牛做馬的累都要累死了,誰知道什麽藥粉!”


    宋凝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我說是你了麽?這麽著急承認?”


    “我沒有!宋凝你公報私仇想陷害我!大哥!來人快來人啊!你這是脅逼長輩以下犯上!”李氏拚了命想往後縮,卻被宋凝冷笑一聲,一把拉住了手腕,“你沒有?那這是什麽!”


    說著將她手臂一甩,幾包藥粉便唰的一下從李氏的袖中掉在了地上,李氏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宋凝冷聲道:“按我朝律例,貪墨者砍雙手,戕害人命者以命抵命。二嬸你說你是貪墨還是害命呢?”


    “我......我......”


    李氏慌得口幹舌燥,吞了口口水卻渾身一軟跌在了地上:“我不是有意的.....”她張皇的四下求救,可身側誰看得起這麽一個連災民的藥都要私吞的人。


    最終,李氏瞧上了宋彥端:“大哥......你不能就這麽看著宋凝欺負我啊......”


    宋彥端皺緊了眉頭,走了過來麵色冷峻。他雖然愛護手足晚輩,但是為人清正對這種偷雞摸狗之事厭惡至極。


    更何況李氏偷拿的還是事關人命的藥物,他拱手朝溫寒舟奏上:“殿下,李氏犯了貪墨之罪理應數罪並罰。不若加上手腳鐐銬行路流放至漠北判刑,以示懲戒。”


    溫寒舟寒著臉點頭,很快便又差役給李氏上了鐵鏈。


    十斤重的鐵鏈單單是走路都十分困難,更何況此地距離漠北千裏之遙,隻怕很快鐵鏈就會將皮肉磨得鮮血淋漓。


    見真兇找到,宋凝這才拾起了地上的腰包轉身走向跪著的百姓,又遞過去了兩張銀票:“拿著吧,你們的家人還在等著,迴去吧。”


    流放的隊伍繼續啟程,直至暮色四合,隊伍出了並州暫時休整在臨沂縣附近的山穀旁,幾乎所有人都是走了一整日疲乏不堪,到了休息的地方也顧不得自己什麽風儀,累得連話都不想說。


    然而宋家卻忽然鬧騰了起來,“照兒?!照兒!你怎麽樣了跟娘說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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