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名護士邁著輕盈而沉穩的步伐匆匆趕來。


    她神色溫和,目光中帶著關切與理解,臉上掛著安撫的微笑,輕聲卻又堅定地說道:


    “家屬請冷靜一下,這裏是醫院,需要保持安靜,還請小聲一些,以免影響到其他病人。”


    護士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這滿是悲傷與絕望的氛圍裏。


    楊母聽到護士的話,身體微微一震,像是從無盡的痛苦深淵中被拉迴了一絲理智。


    她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肩膀仍在微微顫抖,淚水依舊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滑落,但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過了許久,楊母的情緒終於稍微平複了一些。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神空洞而迷茫,機械地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貨車司機,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感到沉重,那是一種被痛苦折磨到極致後的無言,


    飽含著深深的絕望與哀傷,讓貨車司機心中的愧疚愈發濃烈,仿佛被一塊巨石死死壓著,喘不過氣來。


    貨車司機望著沉默不語的楊母,心裏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的。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在衣角上來迴揉搓,眼神中滿是擔憂與不安。


    猶豫再三,他終於鼓起勇氣,向前邁了一小步,聲音有些發顫,卻又努力讓自己聽起來誠懇些:


    “阿姨,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彌補不了給您和您家人帶來的傷害,我心裏真的特別愧疚。”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可是我還有一車貨要送,這趟活兒要是耽擱了,我也麵臨著很大的麻煩。


    但您放心,這絕對不是我想逃避責任,要是醫院這邊有任何需要,或者您有什麽事,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您隨時聯係我,我電話24小時開機 ,一定隨叫隨到。”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寫著他的電話號碼,遞到楊母麵前,眼神裏帶著一絲祈求,希望楊母能收下,也希望她能相信自己不會一走了之 。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將名片輕輕放到楊母身旁的椅子上,動作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驚擾到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楊母。


    放好後,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無奈之下,他隻能帶著滿心的愧疚與不安,腳步匆匆地轉身離開,奔赴送貨的行程。


    楊母仿佛對貨車司機的舉動毫無察覺,目光呆滯地盯著地麵,淚水不受控製地從指縫間不斷湧出。


    她的雙手緊緊捂住臉龐,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怪我,都怪我啊。


    要是我當時能多留意他一些,要是我能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他也不會變成這樣,兒子也不會……”


    她的話語破碎而哽咽,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無盡的自責與悔恨,沉浸在痛苦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對那張近在咫尺的名片,她連看都沒看一眼,更不在乎上麵寫著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輕柔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心碎的沉默:


    “家屬,醫生叫你過去一下,有些情況需要跟你溝通。”


    楊母沉浸在悲傷的泥沼中無法自拔,恍惚間聽到護士輕柔的唿喚,她渾身一震,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她下意識地抬手胡亂抹了把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可肩膀仍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機械地跟在護士身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綿軟無力。


    醫院的走廊格外漫長,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彌漫在空氣中,讓她感到愈發壓抑。


    來到醫生辦公室,楊母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醫生,眼神中滿是惶恐與期待。


    醫生的表情凝重,他微微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情緒,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沉重:


    “您丈夫的情況,我們已經做了全麵評估。很遺憾,他現在已經確定是植物人狀態。


    從目前的醫學角度和我們的臨床經驗來看,他醒過來的幾率非常渺茫。”


    醫生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忍,“所以,我想和您探討一下後續的治療方案,有些決策,可能需要您來做……”


    楊母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身體晃了晃,像是被這個殘酷的消息狠狠擊中。


    她當然明白醫生欲言又止背後的含義,那是一種對生命延續與放棄的艱難抉擇,而這個抉擇,此刻沉甸甸地壓在了她的肩頭。


    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湧出,她的聲音因為哽咽變得斷斷續續,滿是痛苦與哀求:


    “醫生,我知道您想說什麽,可我真的沒辦法放棄啊!”


    她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我們家不差錢,真的不差。隻要能救我老伴,不管花多少錢,用什麽辦法,我都願意!”


    她向前邁了一步,眼神中充滿了無助與期盼,直直地望著醫生,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


    “他是我的丈夫,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我不能沒有他,這個家也不能沒有他啊!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求求您了……”


    醫生的神色凝重,眉頭緊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裏滿是無力感:


    “目前的醫療手段,也隻能這樣維持下去了,根據我們的經驗和對他病情的判斷,醒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在楊母的心上緩緩割劃。


    聽到這話,楊母的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下,怎麽也止不住。


    突然,她“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緊緊地抓住醫生的衣角,指甲都幾乎嵌入了布料之中。


    “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帶著聲嘶力竭的哭腔,“你再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我們家真的不能沒有他啊!他是我的依靠,是孩子們的父親,這個家沒有老頭子,就散了啊!”


    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額頭幾乎貼到了地麵,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絕望與無助之中,那悲慟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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